第一章 《天之少女启程》02
【下天-雷音森林】 登上夜鹿城的高楼，再向最北边眺望而去，穿过条大河，非常容易望见一座巨树环绕、黛山绵延的辽阔森林。那是一处灵力充沛的地方，因为下天南部〖灵脉〗的源头就在这座森林的深处。天廷将其命名为“雷音森林暨大天一级自然灵物庇护区”，附近居民普遍称之〖雷音森林〗。据说，森林里面住着一位神仙。 这里的阳光并不炽热。不知是因为在深山里的关系，又或是因为森林的上空，那片泛着水光般的“透明流层”。抬头看向那层水幕之外，晴空如同和风轻抚的清澈海面，偶尔轻漾涟漪，偶尔映射虹彩。 不过其真面目，乃是覆盖整个雷音森林上空及周边的大型结界术式，是被称为〖净域〗的天师秘迹。虽然天廷的说法是设立来保护森林中的神奇生物，但它存在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为防止大天的黎民百姓误入其中。 这座森林的力量极其神秘诡谲，就连强大的天师进去了都不见得能活着走出来。它的灵力虽来自地下灵脉，但滋养生活于森林的各种灵物的巨头，其实是〖九天〗的流洩之气，也就是残留在这片土地的上古灵力。〖九天〗是〖大天〗的旧称之一，也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名字。 距今一万多年前，具体时间不详，这个世界曾经被毁灭了一次。 凭借浮漂物侥幸存活的人类，看到海面上出现了一处黑色的大旋涡，认为那是神明降下的终焉。他们祈祷着、祈祷着，渴望没有痛苦地死去。神明从旋涡里飞升而出，却并非是来取走那些残存人类的生命。降临在他们面前的，是如太阳般耀眼、如月亮般圣洁的女神。 “吾之子民啊，请呼唤吧，呼唤吧。呼吾为女神，唤吾为〖女帝〗。吾乃拯救地之苍生的母亲，吾乃斩杀天之恶龙的奇迹。” ——她是法力无边的圣祇，她是天上天下最古老的母神。 ——她令这个世界起死回生。她诞生了九位聚风落雨的神子、腾云驾雾的神子、驱雷掣电的神子。她的九位儿女兼大天最尊贵的神明。 ——她消失了，她曾经救赎的世界再度分崩离析。她又出现了，她的伟力将天上天下再度合并统一。她的名字呼作什么？她的名字唤作什么？ ——她虽是大天的女帝。她也不过是大天的母亲。 …… 柳天师又回忆起了童年听过的传说。每次回到这里，他总会想起雷音森林曾经是个什么地方。不过他没有心情去思考那些了，因为有一群可爱的家伙吸引了他的注意。 譬如刚刚，从柳天师面前飞过的那群蓝蝶。它们扑闪的翅膀发出晶石般的流光，犹如飞舞的星尘，实在是绚人眼目。 可若你恰好携带拥有窥术功能的镜片，就会发现随着它们蹁跹地振羽，其双翼上会不断抖落细小的粉末。这些rou眼难以辨认的粉尘，就是方才那几束流光的真面目，灵力弱小的人哪怕吸入一点点，就会栽头大睡个十天半月。 “哎呀，接到了！这些是〖织梦蝶〗的鳞粉，我偶尔会用它们来做助眠的药剂呢。”柳天师摘下墨镜，边走边用他细长的手指接着那些鳞粉，随后又轻轻吹掉，仿佛那只是一堆无关痛痒的尘埃。 离他不远处，一处长满蘑菇的草丛传来动静，一对湿漉漉的大眼从树叶间探了出来。看到来者是柳天师后，一只橘色身影欢快的从草丛里蹦了出来，连带着草丛里那些小小的蘑菇。原来是只梅花鹿，之前看到的蘑菇，竟生长在它树枝般的细角上。不仅如此，若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是紫红色的灵芝。 柳天师弯腰，抚摸起温顺的小鹿。看小鹿放下戒心，他就用手背轻轻蹭着那些灵芝，惊喜地说：“已经这么饱满了啊，看来你要小心了。世人听说〖灵芝牝鹿〗的鹿茸是个宝，吃下即能延年益寿。有人为求一根耗光钱财，却不知里面只有剧毒，换来的只有一命呜呼，多么可悲啊！”他任由小鹿舔舐自己的手掌，一阵清风忽地拂来，旁边不知何时，绽开了一小片紫色花丛。那小鹿见了，欢快地跑向它们，于是柳天师起身继续上路。 他踏上一处铺满石板的小道，踩着树枝间洒落的光点自走轻盈。很快来到了一处潺潺清河，从逶迤的小河边可以看到，对面不远处的山腰上有间蓝瓦白墙的小屋，四周被繁花和绿茵紧紧地簇拥。 柳天师望着那间小屋，但并没有继续上前，而是在河畔某处停了下来。只见一颗白色身影从他脚边蹿了过去，在不远处又停下来，乖巧地望着他。 那是只非常娇小的白兔，但它的双耳边生着洁白的鸟羽。此物后足极长，足跟也生着玲珑的白羽，跟耳边的相比还较为稚嫩。它又跳了起来，圆滚滚的，像插了翅膀的雪球。每跳一步，它圆圆的绒尾就会发出清脆的水滴之音。 “傍水而居的〖雪鸟兔〗！每次跃动都会发出能安抚人心的滴水声，多可爱啊！若有人要伤害你们，恐怕我会把他们的四肢给拧下来吧！”即使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仍不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就连河流听了，都不禁加快了流动的步伐。 柳天师见河水湍流起来，把提在手上的小包放在草地上，然后不紧不慢地迈到河中一快出水极高的石头，微微一笑道： “能突破那个人的屏障进入这里，我必须敬佩你的三分本事。然而跟着我这么久不露面，方才给你介绍了那么多，竟然一句都不回我，也太伤人了吧！” 这时，他四周水面微微一荡。 “无论你是为寻找何物来到这里，只要说出原因，我说不定会睁只眼闭只眼哦。”水面开始剧烈震荡，仿佛有猛兽要冲出来，“但是，若你是来取我性命，就只能劝你立刻原路返回了。因为你不是第一个来杀我的人，但我一定是你最后见到的人。” 话音刚落，柳天师左右边的水面，突然被无形之力搅成了两个漩涡，然后从中涌出两条龙形水柱，来势汹汹地朝着柳天师的头部咬去。 柳天师只是往前呼了口气，一团气流就在他面前爆开，变成旋风束住了两条来袭的水龙，然后卷着它们扶摇而上。双龙越上升，身躯就变得越细，最后只剩两摊无力的水花，从半空扑进了河里。 “哦呀？这术式该不会是……咦，原来你还有同伴啊，看来他坐立不安了。要不然，叫上他一起玩吧？” 柳天师这番泰然自若的嘲讽，激怒了近旁的施法者。眼前的水域升起一泓巨型水柱，顷刻间飞漩成一颗三人高的大水球。周围的河水不断被它吸收过去，水位开始急速下降，rou眼可见水球之中，一个人影慢慢现了出来。 “司明，快停下来！不要做傻事，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远处的林中跑出一位黄色长发男子，他用尽全力冲着那颗水球大吼。 水球震荡开来，裂成了无数条粗大凶猛的水龙，它们聚在一起犹如遮天巨幕，向柳天师排山倒海地压去。人影终于露出了真容，只见他披着一身水亮的黑丝长袍，精瘦的身体缓缓落在河面，苍白俊美的面容此刻添着一丝怒意，但看到长发男子跑向自己后略有平息，不过仍掩不住目光中的凶戾。 “哼，不是他的对手？好好看着吧，小瞧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呵呵去死吧！” 他大幅地挥动起手臂，水蓝色的咒纹浮现在双手之上。长发男子停在了他背后，摇了摇头，但他并非因为同伴不听劝阻，而是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会听到“呵呵去死吧”这样的登场台词。 另一边，柳天师则cao纵气流形成的护盾，抵挡水龙的进攻。不过气盾组成的壁障，很快就被水龙群猛烈的攻势突破了。他在空中制造了很多玻璃罩般的小气团，踩在上面踮脚起跳，如一阵黑色旋风穿梭在数不清的水龙之间，见缝插针地发射咒力凝成的黑色炮弹。奇怪的是，那些黑色的光球打在水龙身上，立马溶进水里了，如同落在沙漠里的石子。 光顾着与水龙们缠斗，柳天师完全没有注意到，躲在黑袍里的天师嘴里念叨有词。柳天师通过将咒力擒住一只水龙，终于发觉哪里不对劲，只是这份思考的功夫让他露出了破绽。方才，柳天师身下的河面升起几根小水柱，一股白色的寒气将它们凝聚起来，转眼就成了一根又细又尖的冰棱，冰棱在施咒者的手势下，如离弦之箭般对着柳天师飞射而去。 【上天-霓虹之塔】 莫绯盖上兜帽，顺着条非常大气的花岗岩台阶而下，几分钟就走到了霓虹之塔东南边的花园门口，对面是一条笔直的街道，街道旁的商坊个个看起来都能吸干人的钱袋子。 莫绯出了花园右拐，走了好一会，几乎来到了街道尽头。不远处大路旁的树林边缘，停着辆黑色的马车。说是马车，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它既没有车轮，也没有马在拉着。车厢和底下半人高的砌墙合二为一，旁边摆着两匹黑马石雕。车厢侧面的窗口布置得像售票台，往里看去，只见有位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正将脚翘在窗台旁的折叠桌上呼呼大睡。它的背后还连着个小小的木棚，但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打扫了。 眼前这半边像个马车厢的建筑，叫做〖驿座〗，原本是大天传统的交通服务设施，身兼驿站与马车租赁的功能。 曾经的驿座站遍布大天全国各地，形成了一张独特的活动网，如今却被五十多年前崛起的〖天舟行线〗所取代。对于达官贵人云集的上天区，人们追求新鲜和高效的事物，驿座这里渐渐变成非常寥落的存在。早先驿座在这里，还勉强充当富人的马厩，并给御者提供歇脚。可在拥有飞行能力的〖天舟〗开放购买后，很快变成了人手一台的交通工具，驿座就被人们彻底淡忘了。 莫绯眼前的这个驿座，说来也是奇迹。听说它很多年前要关门大吉的时候，不知哪来的大人斥巨资把这设施买了下来。驿座虽没落，但这间好歹也处在寸土寸金的龙华城，更别提坐落的位置就在霓虹之塔旁边，地价非常昂贵。 当时这驿座的老板，对外称并没亲眼见过买主，只透露那人将这驿座的使用权留给他，并希望其继续经营这里；还交代无论如何，都得保持它原有的功能。 这间驿座因此事一夜成名。不久之后，老板还借势推出“租乘本店马车在龙华城及周边一日游”项目，狠赚了一笔。虽然大家一开始都是因这名气而来，却有人喜欢上了这种特殊娱乐，一时间竟在全国风靡起来。今时今日，仍有些家里放了几十辆天舟的富人，偶尔会乘马车出门换换口味。 不过莫绯对此毫无兴趣，甚至嗤之以鼻。她讨厌从众心态捧高的东西，而且自家的天台就停着两辆天舟，虽然她还没有取得正式的驾驶资格，但她大可用〖风传音讯〗叫来附近接代驾业务的御使。想必听到是她的订单，会有一堆人挤破头都争着抢着过来吧。 话说回来，令她改变出行主意的，是早上那通〖风传音讯〗。红色的提示光代表此通消息的传讯者，被收讯人标记为〖首要讯息人〗，而每座〖托石风灵像〗只能同时标记一位传讯者。莫绯生平第一次标记的首讯人，告诉她今日最晚七时半，前往晨星城月桂街的云雀馆，且不得乘坐任何天上的交通工具。如约而至，就可获得她想要的东西。 所以她来到了这里。她并非不知道〖天行司〗会注意到自己，但实在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求自己隐藏行踪。眼下她也没法要求太多，立马叫醒了驿座的老板，并报明来意。这个不修边幅的大胡茬，从那个有名的前任老板——也就是他父亲那接手了这间驿座。不过就算是他父亲，也绝不会想到有天能迎来这样一位稀客。 “您您……您不是住这塔顶的莫绯小姐吗？我天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鄙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呢……”老板目瞪口呆。 “是我。”莫绯一脸习以为常，“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要我帮忙？这可是我的荣幸啊！鄙人叫做罗宾，从家父那里接手了这小驿座，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得上您？”罗宾搓了搓手，像条看见排骨的狗一脸期待。他精明的眼神让莫绯下意识不安，但还是对他说明了来意：“你这里应该还有空余的回车吧？我今天需要租一辆。” “租车？我的个大天啊！家里放着辆新买的天舟不坐，来坐本店的马拉小破车？”莫绯实在受不了这人一惊一乍的样子，转身准备离开。 “别别别！小人错了，您是要租车去云雀馆对吧？” 说时迟那时快，莫绯夹紧挎包就是往后一退，扭头正好对着那人的视线。此刻他脸上挂着的狡黠与方才判若两人，眯起的双眼告示莫绯“我知道你的来意”。莫绯从红色披肩里摸出一把短刀，指着罗宾尖笑的嘴。 他面对刀尖一动不动，只是哂道：“哦哦哦，这是〖冥使〗的小刀吧？真可怕，莫望舒居然留给你这么危险的东西，真是没有一点当爹的样子。” “你认识我父亲？”莫绯手心汗涔涔的，已经快握不稳小刀了，巨大的恐惧占满了她的内心。 罗宾将表情放柔和了些，一脸和气地伸手按住刀背，对莫绯悄声：“当然，毕竟他是谁？龙华的前任城主！我当然要想办法和他套近乎，而且，他还是云雀馆安排我盯着的人啊。话说回来，”罗宾之后的话，成功让莫绯放下了小刀：“你就不好奇，是谁透露给你管家云雀馆的消息吗？” “是你！” 罗宾直认不讳：“莫小姐啊，你辞退管家的那天，他曾来我这预定回樱川的车。那晚他喝了很多酒，因为你一气之下禁止他使用莫家的〖风传线路〗，弄得他委屈极了，所以憋着很多话想找人倾吐。我就只好做回活菩萨嘛，而且我一直还对你很有兴趣。”听到这里，莫绯不禁一阵反感，她下意识抓紧了小刀。 “只是没想到，我听着听着，才反应过来你们的矛盾原由，这让我吓了一跳。那时你父母失踪的消息居然不胫而走了，这事可是连我这个上天第一的风探子，也才刚知道呢。” “这么说，你其实是个情报贩？”罗宾听了这话，夸张地抓起自己又厚又油的头发。 “瞧您说的！不妨告给您，驿座成立之初，背底里就是大天民间的探风手组织。哪怕上面没落了，下头也没忘老本行呢。不过您父母和管家居然不告诉您这件事啊？他们以前可是经常来光顾我这呢，是不是有点对您过于溺爱了？这样子可没法将您培养成材啊。” 显然是故意想激怒莫绯的话，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莫绯只是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总给点反应吧！那位骇人的管家，可是快把身上的积蓄都花了，才把这情报买来的哦！”这下她再也无法不为所动了。 罗宾还没反应过来，莫绯已经上前揪起他的衣领子，狠狠瞪着他：“钱？你说龙马的钱？他的工钱每月都寄回家给女儿治病，身上应该只有我给的一大笔辞退补偿。你全要走了，是吗？”罗宾被她最后的大吼吓到了，这般震怒仿佛有无形威压，惊得他手脚一软。 “别、别激动啊！我只是在他和云雀间搭线的，漫天要价的是云雀馆，我不过收了些介绍费而已啊！何况您父亲这样的大人物，有关他的消息自然价值不菲，更别提还是他女儿要——” 莫绯放开手，沉着脸说：“为什么不让走〖天舟行线〗，我大概想到了……” “云雀馆是天廷非常顾忌的月之族民成立的。他们自身倒还好，关键是啊，无论您坐的是〖天舟〗还是〖龙王列车〗，天行司都会注意到你，如果被发现他们和你的交易，牵扯到了作为前任龙华城主的莫望舒，天师说不定会介入。云雀可能因为你暴露，你想要的也会随之泡汤。且按他们说的来吧，您管家早知道了他们的要求，提前让我给您准备了辆马车，驷匹式的。车体全方位涵盖了天师的守护术式，就连车轮上都有风纹的——” “等下，什么意思？龙马给我准备的居然不是〖回车〗吗？”莫绯生气地打断了他，“我看过了，月桂街可在晨星城的北边角上。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没有回车的配马，我怎么可能在今晚七时之前到那？” “什么？原来你们还谈好时间了吗？这我不清楚啊……”罗宾无辜道，“恕鄙人帮不上忙了。您也知道，天学新学年，下月的天女祭，都是我们生意的高峰，这几个月里小座的回车全被约走了。”罗宾满头大汗，不知为何，莫绯的瞪视有一种可怕的力量，让他直觉腿脚无力。 莫绯气得干瞪眼，但也拿他没办法。〖回车〗是兼顾去路和回程的马车，是用来进行长途旅行的，而且速度极快。因此，车身所有地方，必须按照最高标准，配置各种以防万一的术式；同时为了稳定触发车辆搭载的咒术系统，还需要技术过硬的御使来驾车；不过最重要的，其实是它的配马。 天廷为了交通的安全，很早开始就规定马车上必须配置天师的安保术式。术式的稳定性会随着时间不断变小，因此牵引的动物身上会配套能够吸取灵力的绳索，以此对术式的消耗进行补充。所以，配马必须选择灵力强大的生物，而能够跑来回长途，还不会因灵力衰竭而亡的，只有一种叫做〖霹雳八足〗的神兽。 霹雳八足的数量虽然不少，但性子很野，驯服的周期极长。不仅如此，霹雳八足的另一个特点，就是速度在牵引兽中是最快的。它们从幼年起，就能自发在马蹄上产生雷之咒力。莫绯清楚，其实只要能准时赶到，乘坐其它神兽的牵引车也无妨。只是按照《大天标准地图》上的路程，确实只有霹雳八足的速度才能胜任这个要求。罗宾没有撒谎，她看得出来，但傻站着也不是办法。云雀馆今早才递来的风传，便催着她晚上就到，她也觉得措手不及。 莫绯准备打道回府，看能不能向霓虹之塔的人求助。她抬头望向眼前这个耸入云天的白色塔楼，如同仰视一条探入苍穹的巨龙，无论目睹多少次仍觉美得摄人心魂。巨塔的外侧光滑洁净，看起来像是刚擦拭完的白色甲胄，上面雕着许多风纹云图、飞龙游凤。 巨塔每隔几层就用一圈金色台阁划分楼段，最顶面则是铺着金砖的宝盖，其上绘着一排排鸢尾罗纹。传说此塔的外壁由〖天鳞〗所制，在日光映照下能反射出七种不同颜色的光彩。莫绯迄今只见过其中的六种，第七种颜色是什么，从未有人能为她解答。 “等等，莫小姐！”罗宾从身后的箱子里，翻出一沓布满画片的册子，将它们摊开在桌上。 “我还有招。你看，这上面都是本店还没配牵引兽的新式车厢，全都已经请天师做了术式保护。迅速又稳固，您来挑挑？” “这有什么用？一看都是回车的样式，你是忘了大天早就规定，回车的牵引兽必须得是霹雳八足吗？既说最后一对前天出掉了，你还让我看这些有什么用？” “我何时说……算了。莫绯小姐，正所谓规矩是死人是活，这能驱动回车的飞禽走兽不是多的去了？不瞒您说，我手上真有速度能匹敌霹雳八足的货，库房里还有个很厉害的御使正闲着呢。只要不被各关口的守卫发现……” 莫绯怔住了。她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从未觉得真的能实现。这感觉如同冥冥之中有双手在帮助她一样。 她上前悄悄问道：“难道说你手上，藏有霹雳八足的神话版——流星八足？” “您在说什么啊？哪里有这种东西？”莫绯转身想要离开，罗宾踩着窗户跳了出去，把她拉住了。 “这个小的真有办法！我很早就想把它们给别人看看了，您可是有幸成为第一位啊。这件事得悄悄商量，您到我店里来。” 罗宾请莫绯从驿座侧边的正门进来，两人都走到里面后，罗宾拉下窗台的隔板，又擦了擦店里最好的椅子，示意莫绯坐在上面。 “这东西啊，您听了可别害怕。之前西边的商道大游行，我从里面怕是弄到了一对传说中的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