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芙蓉花?初露锋芒
第一节 照着地图所指的路径，木晞前行了一天一夜才到达月神岭的脚下。在路上她用灵石换了些许水和食物，以此来保存精力去完成槿交给她的任务。 木晞曾在大图书馆里读到过有关月神岭的记录，山内的桂花香具有致幻效果和微量的毒性，可依旧是有许多人为了“见某人一面”不惜以身犯险。月神岭的桂花树之所以能够长得如此茂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人的尸体为它们的生长提供了养分。虽然书中也提到了关于月神的传说，但木晞更愿意相信前者。所以在进入月神岭之前，木晞便做好了应对桂花香的准备。 傍晚时分下过小雨，使地面变得泥泞起来，道路中间一串脚印赫然在目。 “有人在我之前到了这里。”木晞不禁皱起眉头，如果那个人和她的目标是一致的话，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对她来说就是极其不利的。 木晞一边赶路一边观察着路上那个不知名的人留下的脚印，在心中对来人逐渐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比自己高出十五公分左右，但身形并不强壮，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瘦弱。 一路走来，脚印并没有停留或者退回的迹象，而是沿着山路不断向前，很显然，来者是直奔着山顶而去的。而山顶，正是月桂神树的所在地，也是木晞将要前去的地方。 “不好。”木晞加快了脚步，丝毫顾不上溅起的泥打在她的鞋子上。 尽管木晞已经尽力赶往山顶，但当她到达山顶的时候，时间早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这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但好在山顶上月色明朗，即使没有照明的工具，也能够看清眼前的动向。 山顶处乱石密布，地上铺着矮小的草类植物，平地的面积并不大，连接着一处断崖。在断崖的边缘，扎根着一棵桂花树，大概有几十米高，枝干像伞一样散开，树叶茂密，金色的桂花在树叶中忽明忽灭。那轮圆月就在桂花树的后面挂着，看起来给人一种树比天高的错觉。 突然，从桂花树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从树叶中窜出一个人影，只见那个人影在空中向后一翻，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随即，一群金色的飞镖样式的东西跟着他从树叶里飞出，直直地扎进人影前方不远处的地面里。 木晞只是在远处看着这一切，并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倒是那个人发现了木晞的存在，站起身，走向木晞。 偏棕色的头发，浅褐色的眼瞳，乳白色的皮肤，神色看起来有些柔弱，像是一个易碎的洋娃娃。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单衣，下身是一条亚麻色的长裤，脚上蹬着一双耐磨度很高的短靴。他的手上，腿上，脸上全都是血痕，正是刚才那些飞镖状的东西在他身上划过所留下的痕迹。但尽管如此，在他的手中依旧紧紧地握着一把银色的短刀，在刀尖处残留有墨绿色的汁液。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吧。”少年将手中的短刀收回腰间的刀鞘里，道。 “没有。”木晞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暗中观察着他身上的伤口。 少年被木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将脑袋低下，挠了挠头道，“我叫栎见，你就是木晞对不对？” “嗯。”木晞说着，绕过少年身边，半蹲下身观察着观察追着栎见的物品，似乎对栎见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名字并不感兴趣。 刚才的飞镖竟是桂花。在每一瓣桂花的表面，都沾有点点的鲜红色，很显然是划过栎见身上的时候沾上的。 “是以高速旋转的方式来达到攻击的效果的吗？”木晞从地面里抽出一朵桂花，发现它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划痕。 “这是月桂神树偏底下的桂花，它们的任务就是阻止有人去到月桂树的高处。因为高处的桂花吸收日月照射多，对治疗疾病有着不可思议的作用。”栎见见木晞在研究地上的桂花，也蹲了下来，向她解释道。 “你想要的，是顶部的桂花？”木晞站起身，终于对栎见的话题有了一丝兴趣。 “是，”栎见的表情立刻暗淡下来，“我的母亲病了，需要这种桂花来救治。可父亲不愿意关心母亲的死活，也不愿意派人来为母亲取救命的药材。” “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情感本就世间少见，大部分只不过是互利互惠罢了。”木晞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感波动，她只是以完全的理性分析了栎见所说的事实。 “可是...”说着说着，栎见的眼眶居然红了，明明刚才被桂花打得遍体鳞伤他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可现在一提到他的母亲，栎见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孩子。 “我们目标不一致，没有利益冲突，可以合作。”木晞打断栎见想要继续说的话，防止事态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合作？”栎见强忍回眼中的泪水，有些不明白木晞的意思，他擦了擦眼角，站了起来。 “我们一起进到桂花树里，然后分头行动，桂花就必然要分出两股来对我们发起进攻，我们只要想办法在这些带有攻击性的桂花的生长最高点让这两股桂花撞在一起，就能最大限度地削弱它们的力量，到那时再用灵石将它们包裹封印在一起，就能为我们向上争取时间。” “我...”栎见看起来有些为难，“我，我没带灵石。” “我有，”木晞将袋囊里的大部分灵石取出，交给栎见，只将一小部分留给自己，“你灵石的使用程度比我熟练，接下来封印的工作，你能承受得住吗？” “我一定不会搞砸的，”栎见双手接过木晞递来的灵石，“这次真的非常谢谢你，你日后要是有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你不欠我什么，”木晞将灵石重新放回袋囊中，收好，只留了一颗握在手中，“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 “好。”栎见答应着，和木晞一起走到桂花树的底部。 向上看去，桂花树内盘根错节，能供人穿过的地方少之又少。底部桂花的数量极多，闪烁在一起，犹如浩瀚银河。 “三，二，一，走。”木晞将手里的灵石在指尖转了几转，在她念出“走”字的一瞬间将灵石抛掷到空中，灵石迸发出翠绿的光芒，化作一条条丝线围绕在木晞的周围，大大加强了木晞的身体灵活度。 果不其然，正如木晞所预料的那样，在栎见与木晞分开之后，桂花分成两股前来追击他们，并且随着高度的增加，桂花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仿佛有两条金蛇在枝叶间游走，每上升一点高度，身边的桂花就像是活过来了似的，融入桂花流里紧追着栎见和木晞不放。虽然灵石加强了木晞的身体强度，但总会一个不小心被飞起的桂花刮到。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而且随着运动木晞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之前为了避免被桂花香而做的准备效果也出现了明显的下降。 “可恶，”木晞心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刻意放慢了脚步，靠近了栎见些许，道，“你先走，我随后来。” 说着，木晞纵身一跃，冲着桂花流笔直地坠落下去。 “木晞！”栎见见木晞掉进桂花流中，早把木晞刚才跟他说的话抛在脑后，急急忙忙地向下行去，想要把木晞拉回来。 可还没等栎见走下几步，追着木晞的那股桂花就已经将木晞吞噬在其间了。 “木晞——”栎见一边躲避着桂花的攻击，一边叫着木晞的名字。 但奇怪的是，原本追击木晞的那一股桂花在吞噬了木晞之后并没有继续追着栎见而来，反而在中间的一截处出现了奇怪的扭曲，随后桂花流从中间断开，木晞飞快的从中跃处，三步两步就追上了栎见。 “我们快走。”木晞从栎见的身边闪过，又一下子与栎见拉开一定的距离。 木晞的身上满是鲜血，身体的个个部位都是被桂花划开的口子，但栎见能明显地感觉到，桂花流的攻击速度比刚才慢了不少，原本死死追在身后的桂花已经逐渐被他们拉开距离了。 在到达了某一个高度之后，桂花流突然来了一个急转弯，两股花流冲撞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地响声。 “栎见，封印。”木晞停住脚步，道。 “知道了。”栎见取出灵石，抛到空中，然后用十指分别夹住。灵石随着栎见的意念渐渐发出光芒，彼此之间出现了相互吸引的力量。随后，栎见将灵石四向散开，附在树枝上，形成了一个透明的屏障，将桂花流压制在屏障下。 “成功了。”栎见回头看向木晞，却见木晞撑着树干半蹲下来，用左手捂在右手的手臂处。 “木晞，你没事吧？”栎见急忙赶到木晞面前，想要检查木晞的伤口。 “我没事，”木晞扶着树干缓缓站起，道，“血的味道可以冲淡桂花的香气。” 木晞将左手放下，只见她的右臂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皮rou半翻，血如泉涌。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栎见脸上露出了自责的表情，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木晞勉强支撑着身子，继续向上走去，“你要的东西，现在可以拿到了。” “那你要去哪？我陪你。”栎见看着木晞摇摇晃晃的样子，实在是放心不下。他使用灵石将周围的桂花都收集过来，然后急忙跟上木晞的脚步。 来到树顶，那根树枝就像是一个仙人一般挺立在那里，它上面没有其他的一枝一叶，从树枝内部暗暗透出金色的光芒。 木晞忍着疼痛走到那根树枝边上，栎见则站在木晞身后护着她。还未等木晞动手，树枝便像是有生命似的飘动起来，落到木晞的手中。粗糙的表皮褪去，光滑的枝干随之显现出来。 与此同时，桂花树剧烈地晃动起来，整棵树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并迅速崩塌衰老，将木晞和栎见分开在两边。而木晞所在的地方，正朝着着悬崖的方向倾倒而去。 “木晞——”栎见想抓住木晞的手，可却身不由己地随着桂花树倒向另一边。 木晞受伤得太过严重，此时几乎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她只感觉到自己在向下坠落，四肢却无法做出相应的举动。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紧手中的树枝，将它紧紧抱进怀里。 就在木晞双脚脱离树干，要加速坠落的时候，一个温软的身子接住了她，将木晞载过悬崖，向着远离悬崖的地方跑去。 栎见踩着桂花树的碎片落到地上，回头想要寻找到木晞的身影，只见一只蓝色的麋鹿伏着木晞从天而来，身后飘着无数花瓣。 待麋鹿落地之后，它乖巧地凑到栎见跟前，用脑袋蹭进栎见的手掌心里，露出了一种得意的神色。栎见也遂它的愿揉了揉它的脑袋，又顺手逗了逗它的脸颊。随后，栎见将木晞从麋鹿的背上抱下来，背到自己的背上。 麋鹿扭头向着栎见看了看，然后踢踢踏踏地向着丛林深处跑去。栎见则回头看了木晞的睡颜一眼，确认木晞已经睡着之后，方才平稳地背着她朝着下山的方向跑去。 桂花树迸发出的余辉还未完全散去，将原来的夜色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夜晚的风吹拂着栎见的发丝，栎见不觉露出一丝笑容。这是他第一次，从母亲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信任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