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伴

    李俗和老爹老娘一起回了爷爷奶奶的家，其实这里并不远，李俗的“家族成员”住的都不远，但是彼此聚在一起的时间却很少，自己的父亲是全家人口中的“老大”，也是李俗家里仅有的还在村里种地的人，二叔去了很远的魔都打工，三叔跟着两个网上认识的老板在市郊开了一家小饭馆，而年龄最小的小姑则是嫁到了隔壁县城，一家人不到过年的时候是不会见面的，只有微信群里消息会响个不停。

    爷爷奶奶虽然年事已高，但是身体还是硬朗的，以前在村里的宅基地因为要修乡村公路占用了，在两位老人和四个儿子据理力争之后，村里慷慨地在给他们补地以后还多给他们分了一个小院子，几位叔叔都去城里打工以后，这些地便交给了老爹李产打理，两位老人在院子里种了一些蔬菜，自给自足，倒也过得很是快活。

    李俗先一步走进院里，绕开在院子中间“占山为王”的母鸡，在地里啄土的公鸡也停下了“工作”，侧眼看着来到院里的几个人，时不时歪歪脑袋，似乎替代跟在李俗后面摇头晃脑的黄狗成了这个院子的保安。

    主屋没上锁，只是紧闭着，李俗推开门，走进去，叫了两声爷爷奶奶，但是没人回应他，很奇怪，平时不怎么出门的二老今天确是极稀罕的不在家。

    农村不像城市里，每家每户都拿高级的锁锁成一个个隔离的小世界，农村里的人——尤其是老人，相对于“私人空间”的概念更喜欢“夜不闭户”这个词——经常走动的邻居就是自己家最好的保安，更何况村里留守的大多是老人，只有几个和李俗老爹一样舍不舍这块土地的中年人彼此也熟识，盖是不会做出鸡鸣狗盗之类的犯罪的。

    李俗的老娘虽然不知道二老去哪了，但是中午要一起吃饭，于是就跑到厨房里忙活起来了，李俗的老娘赵静年轻的时候是邻村的村花，没结婚的时候邻村里青年们带着大包小包没少往家里跑，李俗的姥爷是在军队待过的，看到一群浮浮躁燥的年轻人烦的不行，一个也没看上，倒是到邻村办事的时候一眼看中了老老实实种地的老爹李产。老娘听姥爷的，和老爹结了婚，屋子收拾的干净利落，一手饭菜烧的也是色味俱全，村里老人看到老娘赵静总说：“李产是娶了七仙女了！”

    老娘和老爹时不时就会吵吵小架，李俗一开始觉得很害怕，不停的劝架，但其实就算他不劝架他们也不会吵很久，最后的结果一般就是老爹说两句好听的，老娘乐了，老爹也就嘿嘿一笑，不了了之。后来李俗问老娘和老爹为什么总是吵架，老娘噗嗤一乐，说：“你爹你娘过一辈子，哪有炒勺不碰锅的，我们吵架，没摔过盘子没摔过碗，没红过脸子，没回过娘家，过日子就是这样的，你长大就懂了。”

    这话李俗是认可的，老两口是越吵越热乎，越吵越离不开彼此。过日子是这样的，离婚是什么，老爹老娘从来没提过，也从来没想过。

    李俗心里悄悄想着，难怪李和自己不能在一起，他们从来不吵架，即使是他求婚那天也没吵架。

    “你们来也不说一声”奶奶那带着点抱怨的声音从小院门口传过来，“早知道我们今天早上就不去县里听讲座领大米了。”

    “他们回来还提前给你布置任务啊，这一天天的就不能让他们做做饭享享福啊，正好路上买的rou等会炖了吃”爷爷撇了撇嘴，边说着边把奶奶手里的大米接了过来。

    李俗轻轻笑了笑，爷爷奶奶也是吵了一辈子，也伴了一辈子，李俗想着，把爷爷手里提的大米和rou接过来，转身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