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一边观察情况的太医们明显觉得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这也难怪，近日宫中纷纷传言说寒王三天两头得往皇妃的寝宫跑，一待就是大半天，已经有了寒王对皇妃十分上心的言论，怕是太监宫女们之间闲暇交谈的话语也传到了陛下那里，这不，一看到寒王出现在雅兰殿，陛下的脸色立刻阴了下来，再加上刚才说的话，分明就是在为难寒王。 其实慕琰也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冷静，不能因为心中的不满将自己表现得像市井里那些蛮不讲理的人，只是看到慕寒钰的出现，再看他对皇妃紧张心切的神情，慕琰的心里就像被什么重物砸中般，让他无法喘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将心中的愤懑发泄出来，当然，发泄的对象当然就是面前这位不理会世俗，与皇妃日益亲近的慕寒钰，自己的好皇叔。 “论皇叔的实力保护一介女子应该绰绰有余吧？” 慕寒钰哪会听不出慕琰话里有话，就算慕琰平日里对皇妃不怎么待见，看着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如此亲近，不管是谁都会觉得恼怒，作为男人慕寒钰很明白慕琰心里在想什么，自己的侄子并不是因为爱意在对自己的女人吃醋，仅仅只是因为对自己所属物的占有欲在作祟。 不过慕寒钰还是头一回知道慕琰居然有会有这么阴阳怪气的一面，也算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是本王疏忽了。” “疏忽？堂堂战神有如此疏忽，不应该吧？” 慕寒钰此刻还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若不是因为旁边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顾忌慕琰作为皇帝的脸面，慕寒钰巴不得现在就给面前这兔崽子一掌，给他打趴下。 “原以为那些人的目标是本王，却没想那些刺客真正想要至于死地的是另有其人，也没想那些人居然会在暗中多设埋伏。” 话说到这里，慕寒钰停住了口，虽然两人目前都有些在气头上，但慕琰还是在他的眼神中读到了慕寒钰暗自传来的讯息——接下来的话并不适合让这些人听到。 “你们都先在殿外等着，若是有传唤再进来。” “是，臣等先行告退。” 太医们都退了出去，见庭院就剩自己和慕琰二人，慕寒钰走了几步坐在随意摆放着的藤椅上，而慕琰还是按照原来的姿势站着，见慕寒钰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的不满更是快要爆发出来，只是眼下他必须耐着性子，因为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最近的奏折里应该有关于边关出现异动的消息，陛下应该看了吧。” “朕看了，皇叔的意思是今天的刺客跟异动有关吗？” “本王还不确定，都是些死侍，就算抓了个俘虏也没打探出任何消息。只是有一点，本王刚才也说了，那些人行刺的目标，是皇妃。” 慕寒钰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想通刺客为何要去行刺手无寸铁的皇妃，若是边界战败国派出的刺客，那么他们的首要目标肯定是自己，接着便是高坐于皇城之上的慕琰，难道是因为他们二人并不是可以成功行刺的对象，所以就把目标放在了皇妃身上？ 看来此次行刺应该是匆忙决定下来的，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会将目标放在不受宠的皇妃身上，若是事先做过调查就知道杀了皇妃对慕琰而言没有任何影响，反倒还会暴露自己的行动。 可转念一想，若他们是在知道无法对慕琰造成影响的情况下还是做出行刺皇妃的决定，那事情就不光光只是刺客行刺那么简单了，换言之，这个皇妃本身的存在对那些人来说就是个威胁。 慕寒钰将目光落在了寝室前，印象里自从接触宋婉琳之后，她不是在吃喝玩乐就是在吃喝玩路的途中，根本就没见她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不会插手政事更不会去管那些繁杂的事务，在成为皇妃之后宋婉琳自始至终都在享受自己作为皇妃的生活，慕寒钰实在是想不出如此没有心机的她对那些刺客而言会有什么威胁。 “刺客以及边界的异动，朕会安排人手前去调查。” 慕琰从不会将个人感情添加在公事上，就像现在心里对于慕寒钰的确是有不满，可既然有人已经开始在暗地里行动，他必须尽快有所决策。如今圣鸢国结束征战，但也并非完全脱离纷争，就算战争结束了，那些存活下来的余党还不知道躲在哪里计划再一次崛起，那些覆满野心的人终究还是对着圣鸢国虎视眈眈。 “此事就先这样，朕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皇叔。” “陛下请说。” “皇叔对朕的皇妃是当真有了爱慕之意？” 他们叔侄二人向来都是有话直说，不带遮掩，慕寒钰早就知道慕琰会这么问。 “本王只是觉得皇妃这样的奇女子比较有趣而已。” “有趣？那皇叔还泛不着三天两头就往这雅兰殿跑吧？而且今日若朕的猜想没错，其实皇妃一直都跟皇叔待在一起，对吧？皇叔可知，朕今日有说过让皇妃好好待在宫里养身子，却没想她居然还偷跑出去，原来是为了见皇叔才出去的。” “朕其实很好奇，像皇叔这般心资高傲、冷若冰霜之人为何会对朕的皇妃如此感兴趣？也不知皇妃是用了什么手段将皇叔迷得如此五迷三道的？” 慕琰说的话刚开始还好，可越说后面越变味，在慕寒钰听来慕琰嘴里的宋婉琳就是个主动勾引皇叔，水性杨花，不知羞耻的女人。 “陛下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皇妃，是否有失您作为陛下的身份？若陛下对本王有什么意见便直接说出来，用不着在本王面前阴阳怪气的，有火气便对本王发出来不必藏着掖着，别损了皇妃的清白。” 慕寒钰清楚自己的本心，也如慕琰所说自己的确对宋婉琳有些心意，但她是无辜的，宋婉琳压根就没察觉这份心思，出去见自己也只是因为玩心大而已。慕琰居然如此侮辱她，慕寒钰不自觉地的也跟着火起来，说话的声调都高了一些。 眼看着自己的皇叔义正严辞的维护着皇妃，慕琰便不再顾及叔侄关系，开口大声地说道。 “皇叔，朕尊敬您是长辈，有些事不愿和您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您非但没有顾忌皇家的颜面反倒三番四次跑来皇妃的寝宫，平时暧昧不清朕就不追究了，想不到皇叔竟然变本加厉，私自带皇妃出城，本以为皇叔是个不近女色、洁身自好之人，却没想连自己的侄媳妇都不放过！待在外面谁知道你们孤男寡女是在做什么！” 慕寒钰听到慕琰指责自己的话，无非是被自尊心迷了眼的慕琰多说几句闲话，等他冷静下来自然会明白自己的失态，可慕琰居然说自己玩弄宋婉琳，这他可忍不了！他已经在心里暗暗将宋婉琳当成个宝，小心翼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忍心玩弄！ 慕寒钰看着面前的慕琰，早已没了平日里沉着冷静的样子，宛如一条失了智的疯狗，见人就咬！ “放肆！慕琰，这是你跟皇叔说话的态度吗！给本王放尊重些！” 慕寒钰握紧双拳，就差打在慕琰的脸上了。 “都他娘给老子把嘴闭上！” 哐啷一声，从屋内扔出一个水盆来，摔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脆，似乎整个皇宫都能听见。 “要吵出去吵！大半夜的瞎喊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宋婉琳本来就困得要死，还来了大姨妈，腹部的绞痛都快比过肩膀上的伤口了，等伤口处理好、身子也弄干净之后，本想着终于能好好睡觉休息了，结果外头的人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议论什么。宋婉琳刚开始没有当回事，便沉沉地睡去，可没想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转变成了争吵，都快要睡进去做梦的宋婉琳立刻火冒三丈，起身不顾小蕊跟青青阻拦，拉开房门就扔了个洗脸盆出去。 还好慕琰跟慕寒钰闪避及时，不然就要被盆砸中了。 先不说刚刚的动作已经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这腹部也跟着一阵抽痛，宋婉琳随即蹲下身子好让自己蜷缩起来，这样缩着腹部的疼痛也会减缓一些。 宋婉琳开始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少吃些凉寒的吧，这管不住嘴遭罪的就是自己了。 “琳…皇妃，没事吧？！” 慕寒钰看宋婉琳面色苍白，疼得直冒冷汗的样子立马就想要上去查看，可一想到慕琰还在旁边，为了不让争执陷入白热化，他还是忍住了。 慕琰见慕寒钰那紧张的模样，谁都看得出是对皇妃有意思，还有刚刚就要脱口而出的琳字，是想要叫她琳儿吗？！称呼都变得如此亲密，还说什么只是觉得有趣？！呸！慕寒钰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吗，拿这种烂幌子来骗他！ “赶紧给我从殿里出去！快点！不然再让你们吃几个盆信不信！” “好好好，我们不吵了，现在就出去，皇妃早点休息吧，别扯到伤口。小蕊，本王让你带回来的那些药明早就让皇妃吃下，会让身体舒服些。” “是，寒王。” 这对话，完全就当自己不存在啊！他这个当皇帝的都还没说什么全让这皇叔占了风头！ 见着慕寒钰离开，慕琰看了看还蹲在原地的宋婉琳，一时间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该上前关心还是跟着一起出去，但看到宋婉琳一脸谁都不要靠近的眼神，最后慕琰还是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 还在外面待命的太医听着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吵，都起了争执，所有人都在着急该如何是好，要不要进去劝架，可若是壮着胆子进去遭殃的肯定是自己，接着又听到脸盆摔地还有皇妃的怒吼，随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慕琰跟慕寒钰都走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 “皇叔，你——” “本王劝陛下好好想想刚刚自己说的话是有多么可笑，还请陛下冷静些，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自己作为帝王的形象。” 说完，慕寒钰掉头离开了。 “……皇妃已经睡下，明日你们再来诊治。” 慕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最后吩咐完在外头等待的太医，自己也回了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