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宋婉琳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因为现在她正站在自己的尸体旁，以那位谋害者的身份站着，她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而且跟之前所做的场景连接上了。 “看，你是我的了。” 她说话了，准确的说是她所占据的这个男子说话了，如今宋婉琳是借着男子的视角来观察的。 男子小心得抬起她的手在上面吻了一下，然后将她冰凉的手贴在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随后，男子又对着尸体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事情，脸上一直都是温柔的笑，声音缓和。之后男子将她的尸体烧成灰，放在小玉盒子里随身带着。 突然，时间开始快速转动，宋婉琳看着男子变得阴晴不定，对着骨灰盒时喃喃细语温柔无比，转眼间就变得暴戾无常，下令杀掉所有不遵从自己的人，男子将整个朝堂搅得天翻地覆，所在的朝代也开始分崩离析。 最后，在轰鸣的炮火声中，时间又回归正常的流速，男子一步步走向高台，看着下面城门被攻破，皇城四处硝烟弥漫，市井喧嚣的声音变成震天的呼喊，男子见此景，嘴角扯出一个笑。 “琳儿，你爱过我吗？” 男子对着骨灰盒柔声得问道，可冷冰冰的盒子能有什么回应呢。 “没关系，不爱我也没关系，自始至终我都未曾奢望过。” 男子坐在那里，将骨灰盒贴在心口，挥手拂倒了旁边点着的烛火。灯台内的灯油撒了一地，火势趁着风一下子蔓延开来，湮没了高台。 冲天的火光中，有谁的笑声凄厉而无望。 “不要！” 宋婉琳大叫着从梦里被吓醒，这次的梦比上次要惊悚许多，铺天盖来的窒息感让她无法能够自主呼吸，眼角泛出泪花，她在梦中感受到了男子的绝望与悲伤，看着朝代消亡的无力感，所有负面的情绪全部堆积到她的身上，这让宋婉琳无比难受。 “皇妃？！您没事吧！” 小蕊在听到屋内的尖叫声，立刻从别屋起身感到皇妃的寝室，看着床上的皇妃躺在床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屋顶，她想着皇妃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赶忙上前轻拍皇妃的手臂，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床上皇妃的情绪。 “皇妃，您是做噩梦了吗？不要害怕，小蕊在这儿呢。” 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宋婉琳的思绪渐渐回到了现实，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摆脱梦境后，她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好心情后从床上坐了起来。宋婉琳看一眼窗外，天才刚蒙蒙亮，再看看旁边一脸担忧的小蕊，应该是赶来的匆忙，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宋婉琳将小蕊额前的碎发理顺，露出笑容，好让小蕊不用为自己担心。 “我没事，就是做噩梦了，抱歉啊，还得你天没亮就起来了。” “皇妃这说的是什么话？！奴婢侍奉着皇妃，做这点事情是应该的。” 对于小蕊的自称，宋婉琳不是没有提过，在雅兰殿大家就如同姐妹，没有什么主仆之分，私下里也不用称呼自己为奴婢，说了也不止两三遍，小蕊跟青青也不止应了两三遍，只是作为养成的习惯还是会让她们下意识的称呼自己是奴婢。 哎，算了，等时间长了，这称呼自然而然就会改过来了。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天还没完全亮，周围也十分安静，平常耳朵就比较灵的宋婉琳似乎听到外面有数数的声音，还有像是在拍什么东西的“啪啪”声。 “小蕊，你出去看看，外面在干什么。” 小蕊应了一声点点头，打着一盏小烛灯朝着雅兰殿外四处瞅了一眼，眼看着前面不远处有人在施行杖罚，而被施行的人正是皇妃身边的护卫。看那些太监使着劲儿，像铁了心要这个护卫性命一般，重重得将长杖一次一次地落在护卫身上。小蕊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心想自己得赶紧回去将所看到的回报给皇妃，可谁知一转身，皇妃就在自己身后。 宋婉琳见小蕊出去有一会儿了，有点担心的她再加上急性子，宋婉琳穿好鞋披了件外袍就出去了，一出去就看见小蕊站在那里，她还好奇小蕊是看到了什么，结果自己朝着小蕊落眼的方向看去，居然是自己的护卫跪在地上挨打。 “都给我住手！” 看着来人是皇妃，行罚的太监纷纷扔下手里的长杖，对着宋婉琳行礼跪拜。 “奴才见过皇妃，皇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什么岁！王八才千岁万岁的！我问你们，干嘛打我的护卫！” 宋婉琳走到护卫跟前想要将他扶起，可没想这个人像是扎进地里一样抬都抬不起来。 “是……是陛下下的旨，说是云护卫未能保护皇妃周全，乃是失职，要在此受杖刑六十。” 六十？！这么粗长的杖子要大六十下！刚刚听计数还是到了三十几，才刚过一半，就算天没亮视线还不是很清晰，但借着微弱的烛光宋婉琳就能看到云护卫那血rou模糊的后背早就不成模样，这打得过半都已经是这幅惨状，那打完六十这背不得废了啊！云护卫有练武的弟子，身子骨较平常的人来说要硬朗一些，换做是普通人早就被打死了！ “皇妃，您且先回去，等属下受完罚，便会回去看守。” “受什么罚！赶紧跟我回去处理你的伤！” “这点行罚不算什么，属下受的住，是属下失职害得皇妃出去在外遇险，陛下罚的对。” 还罚得对！放屁！那面瘫皇帝就是在云护卫身上撒气，有本事他自己来受刑啊，估计都没挨过三下就躺在地上叫天喊地了。 “我问你，你是谁的护卫，听命与谁。” 宋婉琳此刻一改之前毫无架子的慵懒神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连平日里会一起开玩笑的小蕊都被这下的宋婉琳给镇住了。 “属下是皇妃的贴身护卫，只奉命于皇妃的命令。” “那好，我现在命令你跟我回去，现在，立刻，马上！” “皇…皇妃，您这般阻拦奴才们，奴才怕是不好回去交差啊……” “你们回去告诉那个死面瘫，他要是有意见就来找我！别撒气到无辜人的身上，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会一并承担！” 宋婉琳试着再一次去扶起云护卫，这回她抬起来了，云护卫也不再自己压着劲阻止她。 “小蕊，来帮忙扶着点，回去把皇叔给的药膏找来，还有纱布之类的，再烧些热水，在拿件干净的衣服——” “皇妃不用担心，您吩咐的奴婢都会准备好的，现在咱们就先将云护卫带回去吧。” 将云护卫待会到寝宫后，小蕊跟青青就忙着准备处理伤口用的东西，本来宋婉琳是打算叫太医来的，可是云护卫百般阻挠最后宋婉琳只好作罢，那既然不请太医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你大男人让你脱衣服怎么这么婆婆mama的，又不是女子的身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啊！” 宋婉琳跟着云护卫在房间围着桌子兜圈，她想让云护卫把上衣脱掉，这样也好处理伤口，谁知那云护卫一个劲儿地躲着宋婉琳，如此局面僵持了好长时间，宋婉琳也是累了直接坐在地上。 “皇妃，地上凉，您这样会受寒的！” “那你就给我老实点，自己把衣服脱了，不然我就这么坐着不起了。” 皇妃的身上还有伤，还坐在冰凉的地上，这娇贵的身子哪禁得起这么折腾，云护卫想着最后还是妥协了，也乖乖地将自己的上衣脱下。 “坐在椅子上。” 云护卫便乖乖坐着。 看着云护卫的后背，宋婉琳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打得有多狠，整个后背被打得皮开rou绽，血还不住的往下流，这哪是行罚啊，简直是就是把人往死里打啊！宋婉琳用棉纱布一点点的去擦拭云护卫的后背，可单层的纱布一碰到伤口就立马变红了，宋婉琳索性叠着好几层，将平时存放着的纱布都用完了，才算是勉强将伤口清理干净。 接着青青端来烧好的热水，小蕊又往里面倒了些冷水，当水温变得合适后宋婉琳就用毛巾沾着水，将云护卫后背其他地方沾着的血污给擦拭干净。 “皇妃，属下自己来就可以了，不能让您的手沾着血——” “给我闭嘴，你是主子还我是主子，我都没说话呢你个护卫哪那么多话，还说自己处理，你是长臂猿还是后脑勺长眼睛了能看见后背啊，给我乖乖坐着不要乱动！” 宋婉琳一边擦着云护卫的背，一边时不时的撇两眼。她的贴身侍卫并不是原先那位什么护卫统领，这个云护卫是慕寒钰挑选出来的，虽然年纪看着跟自己差不多但已经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士，三年边界战乱，这个云护卫跟在慕寒钰身后一同杀敌，也是个骁勇善战之人，他的身上别处地方也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这些都是他上阵杀敌的印记。 说起来，自从云护卫来了之后，自己也很少跟他交流，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慕寒钰将他带进来的时候也只是说他姓云。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姓云。” “我问你名字，我当然知道你姓云！” 这护卫是脑子不好使还是耳朵不好使，还是她没说清楚？ “……” 宋婉琳看出了云护卫的犹豫，她想不通不过是说个名字怎么还要犹豫老半天的。 “…皇妃当真想知道？” “对，你快点说。” “那皇妃听到属下名字后…可不可以不要笑？” “…我答应你，不会笑你的。” 怎么，是念起来比较尴尬的名字吗？ “属下姓云，叫…云睿瑞。” “……” 不能笑不能笑，她答应过的，只是这个名字跟云护卫这个人实在是搭不上！ “皇妃，您的手都憋得在抖了。” 云睿瑞的名字是他jiejie取的，连年征战，他的jiejie希望国家能够早日安稳平和下来，所以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只是这名字念起来实在是…… “不好意思啊，云护卫…就是…你的名字吧，跟你的形象有点不匹配啊……就是有点…额…” 可爱，对，就是可爱，可宋婉琳觉得云护卫应该不喜欢听到这样的形容，然而她把脑子挖空了都想不出该用什么词语去填补。也难怪云护卫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名字，看着云护卫严肃的脸，谁都叫不出这么可爱的名字吧！ “好了，小蕊，把药膏拿来吧。” 把药膏敷上，纱布缠好，这伤就算是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