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白衣死尸

    夜晚，一轮银月高挂，星光稀疏，风微微吹，有些凉。

    以往，这时候的泽早已进入了梦乡，只是今夜突然有些难入眠，于是便来屋顶吹吹风，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灵婆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吓得泽一激灵，他扭头看着这老太婆，抱怨道：“老太婆，你走路怎么没声的啊！”

    灵婆走上前，和他并肩而立，看着远方，淡淡说道：“半截入土的人走路哪来的声音？”

    泽听后一愣，随后大笑道：“就你每天扎针的力道，再活个几十年都不是问题，灵婆你谦虚了。”

    “不对，要是你死了我不就不用还钱了嘛！”，泽想了想，认真的说到：“灵婆，我突然觉早点死也挺好的！”

    灵婆用拐杖捅了捅他腰上，恶狠狠的说道：“你小子想得挺美的啊！你要是在我死前没把钱还完，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随后，她又放下拐杖好奇的问道：“今天怎么有心情赏月了，以往你现在可是在梦里当皇帝的时候啊！”

    “什么皇帝，灵婆你太看不起我了，我在梦里一般都是当玉帝！”

    灵婆看他一眼，说道：“哦？怎么？当玉帝还不开心？”

    “不开心？怎么可能！”，泽摆摆手，一脸否认。

    “哼哼，你灵婆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经历过？你开不开心还是能看不出来？”

    灵婆看着泽的眼睛，眼神犀利，仿佛一把利剑直刺灵魂。

    “也许你的身体掩饰得很好，可你的灵魂出卖了你......”

    泽被这眼神看得十分难受，感觉浑身不自在，便扭头看着远方，只是眼神渐渐黯淡了下来。

    “我开心啊！可开心了......，可惜我不能一直当玉帝，人也不能一直开心......。”

    风微微吹，吹动他满头紫发，神情落寞，仿佛远游他乡的浪人突然怀念起故乡，灵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样子，倒是有些稀奇，天天吊儿郎当，无忧无虑的人也会有这副表情，就像习惯了每天睁眼天上太阳高挂，可突然有一天睁开眼却发现天上挂着的是一轮月亮一般让人惊奇。

    “小子，把头低下。”，灵婆突然说到。

    泽回头警惕的看她一眼，道：“干嘛？你不会想在我头上扎针吧！你着恶毒的老太婆，这可是我最后的净土了！”

    “少废话，赶紧低下，不然我现在就给你来场全身针灸疗下伤！”

    说着，灵婆抬起手晃了晃手中针，面具掩盖表情，看不出是玩笑还认真的，泽只得无奈的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时不时的往上瞟一眼。

    只见灵婆走到他面前，伸出了干枯的手，泽闭上眼睛，像接受死亡的死囚一样坦然，做好了挨扎的准备。

    只是，意料中的痛感并没有出现，灵婆将手缓缓的放在他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柔声道：“小子，是灵婆没用，这辈子只会扎针，只能医你的外伤，治不了你的心里的伤，这些年你很压抑吧，你不停的睡觉企图逃避现实，企图忘掉不开心的事，但是，正如你说得，你不可能一直做着当玉皇大帝的梦，总有一天会梦到些不好的事。

    人们自以为可以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但大多都不过是自我安慰，都只是用开心的事去掩盖了不开心的事，但那件不开心的事始终都在，总有一天，没有开心的事去掩盖它了，它就会涌上来，就像拨开草丛时，里面突然窜出一条疯狗一样，狠狠的咬下你一块rou，不致命，却能让你疼好久.......”

    泽听的异常安静，没有反驳，也没有躲开，就这样老老实实的低着头。

    灵婆收回手，接着说道：“不要想着逃避什么，而是试着去面对，去接受，你的路还有很长，总有一天你会遇到该遇到的，也会失去该失去的，美梦是突如其来的开心，而不是一种自我催眠的逃避，要为开心而开心，我们能阻止的很少，就像你不能阻止你的梦，但我们能改变的有很多，就像或许你能接受你的每一个梦，而，最先试着改变的一定要是自己。”

    “天气凉，晚上赏月，记得多穿点衣裳。”

    说完，灵婆便杵着拐杖，往他身后走去，走着走着，就消失了。

    泽还是低着头，没说话，仿佛睡着了一般，风轻轻吹，可能是有点凉了，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几下，但也只是颤抖了几下。

    就这样过去了许久，他终于抬起头，表情和先前无二，只是眼中多了一轮明月，还有满眼星光，喃喃道：“老太婆，管的真宽。”

    第二天，清晨。

    泽的房门一如既往的被灵婆狠狠踹开，秦梦云端着早饭站在一边，只是这次的泽没有一个鲤鱼打挺，翻身逃跑，而是看她们一眼，然后翻个身，继续睡觉，这一幕把秦梦云看得一愣，想着莫不是睡傻了？

    灵婆再在门口，沉默了许久，声音冰冷的说道：“好个烂泥扶不上墙啊......”

    话音刚落，泽又翻过来，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说道：“非也，非也，灵婆你不是说能阻止的事很少嘛，反正躲不过被你扎，那我只能接受了，来吧！我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秦梦云，扑哧一笑，随后便止不住的笑了起来，手中粥跟着晃来晃去，而一旁灵婆手中的拐杖，则是被捏得咯咯作响，感觉随时会炸裂开来。

    那天早晨，灵婆扎得格外得重，针拔得格外得久，而泽是一瘸一拐，呲牙咧嘴上的山。

    阁楼上，最西头的窗边坐着一位佳人，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挥了挥手，泽突然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注视，一回头，窗户紧闭，茶楼门口也空无一人，泽一脸纳闷的转过身，继续上山了。

    乱竹林，观海楼内，九百里穿着一袭白袍，靠在美人怀中，门口的女侍卫，一脸怒意的看着他满脸享受的吃着美人喂的水果，因为他靠着的是高贵的青冥帝国长公主——修鱼溪。

    修鱼溪，往他嘴边塞了一颗葡萄，突然轻声问道：“三十七次了，她还是没同意？”

    九百里点点头，说道：“没办法，人家不信我们能赢啊!”

    “那她为什么不干脆投靠仙宫？”

    “不知道啊......。”

    修鱼溪的秀手一顿，淡淡说道：“那你...，是去看人家跳舞的？”

    闻言，吃着葡萄的男人也是一顿，暗道这危机感来得突如其来，于是急忙岔开话题，道：“南边呢？南边怎么样了？”

    “还好，哥哥下旨警告他们了，仙宫明面上没有做什么，只是背地里干着小动作，哥哥只能尽可能派人阻止，也不好和他们闹太僵，毕竟几年前的屠魔一战，他们也发展了不少势力，收获了不少民望。”

    修鱼溪将一颗葡萄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而后眉头一皱，将其放入盘中，又拿起一颗，咬了一小口，眉头又是一皱，轻声道：“有些酸了啊.....”

    一只手伸上来，抢过葡萄，随手扔入嘴中，笑着说道：“不酸，不酸，这颗特别甜。”

    修鱼溪俏脸微微一红，偏过头不看他，门口的侍卫，脸也是一红，只是她眼睛充斥着nongnong的杀意，手也紧紧的握着刀柄，想要冲上去砍了这登徒子。

    “小溪，你真好看。”，九百里突然莫名其妙的说道。

    修鱼溪脸色更红了，轻哼一声，幽怨的说道：“能有那天下第一舞剑的商黎好看？我可是听说，某人看了三十多次都看不腻，还次次赞不决口呢。”

    九百里一脸尴尬，急忙爬起身，干笑几声，捂着肚子大喊着内急跑出了屋子，女侍卫看着男人狼狈的跑出屋子，一下杀意全无，一脸无语，觉得为这么个人生气好像不太值得。

    修鱼溪微微一笑，站起身，一脸满意的走出屋子，看了看天上西斜的太阳，对着侍卫说道：“回皇城。”

    而此时此刻，药藏山上，泽满头冷汗的蹲在树上，屏气凝神的看着树下游荡的山兽，红色的双眼，洁白的毛发，身形高大约莫六尺，前额有一根半尺长的漆黑的尖角，细长的尾巴低垂，四处搜寻着什么，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低吼。

    他曾听灵婆说过，这是一只夜鬼，属于夜行种，速度极快，其性凶猛，好食肝脏，一般白天会在洞xue睡觉，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太阳下山就出来了，而且在这里晃悠了快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在找什么，这里刨两下，那里刨两下，跟挖宝藏一样，泽也急得不行，后悔不该图快，进入林子得太深了，刚走进来的时候还在想茂密的草地怎么会有一条细长的小道，还以为是自己以前留下的，结果刚上树采了俩果子打算解解渴，就看到这畜生流着口水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这要是再耗下去，天都要黑了，这家伙白天视力不行，但晚上可以看得清蚊子是怎么飞的！且不说其他的山兽回巢了，再不溜，迟早得给它们加餐！

    值得奇怪的是，夜鬼虽然白天视力不好但是嗅觉却是灵敏得很，有几次它靠近树的时候，泽都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很快它有走开了，在树的周围找了起来。

    看着天边的太阳，渐渐下山，天色一点点的暗了起来，泽也掏出了小刀，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打算，盯着树下的夜鬼，突然，这夜鬼好像发现了什么，开始对着一个地方疯狂的刨了起来，越刨越快，而且时不时还发出欢快的吼声，不一会儿，这畜生竟然从地里拖出来了一具白衣死尸！

    泽倒吸一口凉气，没有呼出，就这么憋着，双手不觉的攥紧肩上背篓的绳子，瞪大双眼死死的看着夜鬼用利爪撕开死尸的肚子，贪婪的扯出死尸的内脏，飞快的窜入丛林，消失不见。

    泽又是在树上待了一会儿，见那夜鬼是真的走远了，才猛地吐出一口气，顿时只觉得鼻腔突然被浓烈的尸臭味充斥，而后背的衣服早已湿透，传来阵阵冰凉。

    他想都没想，急忙跳下树，落地瞬间施展起了游龙步，失魂落魄的往陡崖飞驰而去，这尸体虽然有些腐烂，但面容清晰可见还有一丝血色，很显然这人是刚死没几天，脖子上有一条血线，看起来是被人抹了脖子，尸体除了那个伤口其余都完好，所以应该不是山兽干的，显然是有人在这里杀人埋尸！

    突然，一个画面在脑海闪过，刚才有一瞬间，他看见了死尸腰间挂着一块玉牌，上面好像刻着两个大字，貌似是“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