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贤者
斯德沃克总督府 大腹便便的托德总督坐在大厅最中心的大椅子上，他穿着华丽的丝绸礼服，酷似一头打扮花哨的肥猪，在他的身旁，衣着暴露的女仆将摆在银质托盘上的葡萄剥好喂进他的嘴里。 产自拉斯玎的红葡萄是帝国最顶级的货色，托德咀嚼着，满意地翘起了嘴唇上方两撇小黑胡子，同时他把短而肥硕的手指插进女仆的衣领，在味觉享受的同时去享受触觉上的细腻光滑。 女仆的微笑仍然谦卑而礼貌。 雕花的厚重铜门突然被用力推开，冷风一下子就灌了进来，穿的及其单薄的女仆哆嗦了一下，指甲便划破了果rou，殷红宛如血液的果汁划过她的玉臂向下滴落。 闯进来的男人甚至来不及将门关紧，一路小跑着到了托德面前。 托德不悦地看了自己的管家一眼，却没有发脾气。上层人士都很注重风度与涵养，托德自认为也是上流人物，便格外注重自己所谓的风度。 他张开嘴刚要教育自己的管家何为上流人物应有的风度。 管家贴到托德的耳边小声低语，呼出的粗气打在托德的脸上让这个胖子频频皱眉。 托德的话被堵了回去。他仔细盯着管家的因奔跑而潮红的脸庞以及从鬓角不断滴落的汗水，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个玩笑。 “我只是想做一个商人，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么多呢？”他小声嘟囔着。 “您已经不是商人了，大人！您是这座城市的主人。“管家这才有机会掏出手帕来擦汗。 “我是个屁。”托德把手从小jiejie的胸口抽出，用这只还带着奶香味的手掌拍打着管家的脸“我还是商人，只不过交易的东西变了，那些人需要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可是谁又会听我的呢？” 被夷为废土的街区外围满了全副武装的守卫军，他们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腰间的火铳流露出冰冷的气息。灰烬之间还残余未熄的火焰，黑烟夹杂着呛人是味道以及乌硫磺燃烧独有的刺鼻气味。“放肆！实在是太放肆了！简直是不把我们城卫军放在眼里！”城卫军的队长西里斯大人歇斯底里地大吼着，他低着头脚步飞快地在原地走着圈子，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愤怒和焦躁……他把恐惧掩饰的很好，把它深深地藏在了目光深处。 这件事情已经不在他能决定的权力范围之内了，这么大的事件只有总督才有权力定夺，然而那头肥猪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士兵们持剑的手仍然坚定，但是却没有任何命令向他们下达，风吹过废墟，发出如鬼魂呜咽般的声响，没有人想着废墟里是否还会有幸存者，他们甚至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搜查，像是在与空气对峙。 “西里斯。”队长的耳边突然传来沙哑的声音，干巴巴的难听。 戴着牛皮兜帽的男人佝偻着身子走近队长，他的头还不及西里斯的肩膀，脏兮兮的大衣外套上面满是补丁。 “你？”西里斯的眼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他低下头，注视着男人的眼睛“怎么了？” 男人微微仰起头和西里斯对视，满是胡茬的脸上双眼亮着精光，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做出一个微笑，但结果大概是适得其反，表情显得更加狰狞了几分。 西里斯的脸色愈加阴郁。 “这件事牵扯的很多，你们不要插手”男人说，“教廷的人也在路上了。” 西里斯的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当真？”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嗯。”男人点头道“‘贤者’吩咐了，这件事情由我们处理。” “……”西里斯沉默了良久，神色阴晴不定。 男人静静地盯着他。 “很好。”西里斯突然露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微笑，嘴角的弧度恰当的刚刚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收队！”队长大喊一声，将大氅披在肩上，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离开。 …… …… …… 砖块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的格外清楚，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落石声，一道黑影从废墟中费力地爬了出来。 男人原本亮丽的金色乱发已然污浊不堪，脸上更是沾满了灰烬和血污，他一瘸一拐地从废墟上走下来，踉跄着止住了险些直接摔下去的身体，他身上那件白色的衬衫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布料也早已被鲜血浸透。 “要坚强啊塞缪尔，听说过祸福相依这个词么！”男人喘着气给自己鼓劲儿“疯女人真的差点搞死小爷。” 想到这里塞缪尔颇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右手食指上的那枚指环——镶嵌在暗紫色金属上的宝石已然黯淡无光，这本是极为高阶的炼金装备，可以在一瞬间形成一个坚固的魔力屏障，虽然那个屏障在火焰面前就像是巨浪里的小舟一样脆弱，但还是在破碎之前成功地让塞缪尔保住这条小命。” 名为“拂晓之光”的炼金武器更是近乎毫发无损，毕竟这可是那个人的手笔……这么说来，损失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对于赏金猎人来说，保住性命永远才是排在第一位的事情。 “嘿！不要动！”就在塞缪尔从一块被烧的漆黑的大石头上跳下来还没有站稳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吼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几道在黑暗中显极为晃眼的灯光。 “……”塞缪尔听话的停下了身子，甚至还乖巧的背对着他们举起了双手。 “算你识相小子！”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三个、四个、五个……至少五个以上的人一起走过来，似乎还嘀咕着什么“贤者”“神机妙算”之类的话。 塞缪尔眯起了眼，在来人看不到的黑暗中露出了嘲讽的笑。 赏金猎人骤然转身，一记迅猛的肘击狠狠地砸在了来人的胸口，那个可怜的家伙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昏了过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的几个人甚至都没有回过神来，就被塞缪尔击倒在地上，他们可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甚至比不上一些强壮的普通人，不过是一群混混一样的乌合之众罢了，就算是赏金猎人现在身负重伤，对付他们也是轻而易举。 “小爷我……”塞缪尔狞笑着扭着手中一个人的胳膊错开他的关节，正要放出几句狠话。“喂……塞缪尔啊……”黑暗中飘出来轻飘飘的话语，软绵绵的就像是黑港之下浪花翻腾带起来的泡沫。 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就肃静了，杂牌军们突然变得井然有序，他们无声地朝两侧让开，留出了中间的一条通道。火焰在煤油灯的灯座上跳动着。映在地面的影子摇曳着走近，来人拖着及地的黑色长袍走得缓慢，盖住面孔的兜帽下，依稀露出了几缕细碎的灰发。 “放开那个可怜的家伙吧，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来者终于走到了人群的最前端，他轻笑着对赏金猎人提出建议。 “我要是不呢？”塞缪尔警惕地后退，他左手扼住手中之人的喉咙，右手不掩饰地摸向腰间。他迅速地单手填充着“拂晓之光”的弹药，狭长的眉眼中眸光狡黠如狐。 “……”来者沉默地把手掌举到胸前，骨白色的火焰在修长的五指之间升腾而起，伴随着火焰的出现，四周的温度以肌肤可感知到程度骤降。火焰灼烧着空气溢出阴暗腐朽的气味，它舞动着吞噬着周遭的一切生灵之息。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您有提条件的资格。”塞缪尔好看的碧色瞳仁在剧烈收缩后重新涣散开来，他随手把手中的可怜鬼丢到地上，发出认命般的哀嚎。“前有狼后有虎啊，小爷认栽了行吗！”他自暴自弃地瘫坐在一块烧的漆黑的石块上，撕下衣服自顾自地包扎开裂的伤口。 “识时务者为俊杰，塞缪尔。”轻柔到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那火焰便从他的手掌中飘起至空中，然后伴随着似是亡灵的呻吟弥散不见。“不用担心你的伤势，我手里有上好的治疗药，折断的骨头不是男子汉更好的证明吗？” “哦，对了，你可以叫我，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