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接下来的几天潘熙芒本想除了吃饭都躲在房间里，她许多天没有和人交际，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和别人来往，所以本来盘算着在这待到能够自由行走就离开，报答什么的，现在这个境况，也没什么能回馈给他们的，早点离开减少他们的负担就算是最好的做法了吧。

    报答，等以后吧，如果有机会能再遇上，或者等末日结束，不过，真的能结束吗？

    但是还没等潘熙芒开始实践这个想法，每天起床就会被陈怜鸢拉出去聊天，现在他们的物资非常的充盈，只需要每三天出一次任务就好。

    陈怜鸢喜欢极了这个同龄人，每天和她形影不离，嘴也不停地叭叭，什么话都往外倒，潘熙芒在这几天里借着陈怜鸢的光不但飞速地和几人熟悉起来，甚至连陈玦小时候偷钱被爸妈打的事都知道了。

    大概是气氛真的很好，潘熙芒偶尔会有些恍惚，找回了那么一点末世前的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他们只是一群合租的人，并不是因为丧尸肆虐而抱团求生的苦命人。

    在这种有些令人麻痹的幻梦中，潘熙芒的伤也好得飞快，现在只剩下一些淤青，并没有什么疼痛感了。

    陈玦在询问过潘熙芒的伤情后，无情地戳破了她的黄粱一梦，又将她拉回痛苦的现实当中，他让她开始做一些体能训练，为下一次搜寻物资做准备。

    潘熙芒终于意识到，即便相对和他们熟悉了一些，然而每个人也不是圣母圣父。没有人愿意长久地接济一个没有贡献的人/废人，拾人牙慧，总要拿东西来交换，现在，她伤养好了，也得发挥劳动力的作用了。

    这天，潘熙芒和陈玦，以及陈怜鸢、卫寻还有郝胜出去搜集物资，准备了几把刀，都是短刀，潘熙芒在陈玦的指导下，学了如何能够不伤到自己。

    陈玦打头阵，下了楼，勘察了外部的情况后，向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也许是今天的运气比较好，他们顺利地到达了之前标记过的超市，应该还没有人发现这里，他们的人力不够，不可能全部搬空，所以只是每次都过来拿一些食物，新鲜的蔬果rou类早就腐烂了，散发着烂臭的味道。

    潘熙芒拿电筒照前面的路，扫到了一旁的rou上，只见一群白色的蛆在上面咕蛹，她差点叫出声来，一阵痒意涌上喉咙，险些当场吐出来。

    潘熙芒连忙跑到离这最远的货架边上，靠着货架缓了口气，她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进入到了超市的深处。

    她拿手电筒照着货架，搜寻着合适的东西，陈玦给她分配的任务是找巧克力之类的高热量的食物，而这里的都是一些衣架什么的，她转身想往外面找一找，但一转身，手电筒就照到了一张惨白的人脸。

    潘熙芒失声尖叫，对面的人也被她的反应给吓到了，正想出声解释，哪知道正在恐惧之中的女人跑得飞快，一溜烟儿就不见影了。

    潘熙芒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差点和听声音赶来的陈怜鸢迎面撞上，急刹车停下的同时，身后传来一个人喘着气的有些急躁和无奈的声音，声音大到在超市里回响。

    他说的是：“我是陈玦呀。”

    潘熙芒转身用手电筒照向身前，果真看到是陈玦，这才松了口气，其他人看着他俩笑了出来，潘熙芒有些脸热。因为这个插曲，气氛都轻松了许多。

    可是这轻松气氛顷刻就崩塌了，陈怜鸢跌跌撞撞地从超市深处跑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喊：“有丧尸，快跑！”

    照理说众人之中，除了潘熙芒都已经能够熟练地对付丧尸了，怎么经验老道的陈怜鸢还会这么惊慌失措，来不及多想，就见也叶鳞月的身后跟着一群丧尸，咋一看，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个。

    众人见状撒腿就跑。匆忙间掉了不少物资，来不及捡了，抱着手上的包慌忙逃窜。出了超市后，五个人一起朝原来的路回去，但才抛出两百来米的距离，就迎面有碰上了七八个丧尸，现如今腹背受敌的情况，五人面面相觑，竟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着前后的丧尸都在不断靠近，卫寻粗略估算了一下追上来的丧尸，竟有三十来只。他皱眉说道：“后面的丧尸太多了，有三十多只，我们直接越过前面的丧尸才能有活路。”

    陈玦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只能这样了。”

    来不及商讨什么作战计划了，陈玦话音刚落，几人就加快步伐，迎面对战那七八只丧尸。潘熙芒还没有正面见过这么多丧尸，有些打怵，于是就快步跟在看起来最强壮的郝胜身后。

    陈玦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最前面的丧尸跟前，挥刀刺向丧尸的脖子，越过丧尸的同时，那丧尸的黑血飚溅出来，不幸洒在紧跟其后的卫寻的脸和衣服上。

    卫寻沾了一身腐败血腥味道，恶心极了，想骂却怕血进嘴，抹了把脸，抬手将刀插进丧尸的胸口，抽刀之时黑血应声迸溅，那丧尸被连两人连砍两次，竟还像没被砍一般行动自如。

    他抓住卫寻的手，尖利的指甲在卫寻的皮肤上印下白痕，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咬上去，尖牙还未碰上卫寻的皮肤，就被后面跟上的郝胜一拳给打得连连后退，撞上了后来的丧尸。

    潘熙芒也想帮忙杀这只丧尸，但虽然她训练过，然而到底是没怎么实战过，唯一的一次和丧尸搏击还差点命都没了。

    她拿着刀，正在找时机避开会伤到卫寻和郝胜的空当下手，就听见身侧有破空声，同时还听到陈怜鸢用尽力气的呐喊：“熙芒！小心！”

    潘熙芒心下一惊，还未等她做出反应，就有一只青灰色的手从侧面一把扯住她的脖子，丧尸的力气大得很，潘熙芒就这么像个小鸡仔一样被提溜起来。

    侧后方的丧尸的吼声越来越重，腐败的血腥味也越加浓厚，潘熙芒用力挥着手上的刀，但因是向后挥，施展空间有限，连丧尸的一根毫毛都没碰到。

    陈怜鸢刚喊完，正想上前解救，但却被后来的两只丧尸围住，这两只丧尸分外魁梧，刚好一前一后将陈怜鸢围得严严实实。

    陈怜鸢一手将刀向前刺去，借着身体向前的力，腿向后一蹬，踢中了身后丧尸的小腿，但丧尸的吨位在那，这一脚好比隔靴搔痒，而前面那只肚腩中刀，豁开了深深地一个口子，内里竟是黄色的软趴趴的肥油，和渗出来的黑血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这玩意儿真的是人变的吗？这想法刚一闪过，此刻的情形却让她没有思考的功夫了。因为两只全然没有痛感的丧尸，同时抓住了她。

    陈玦在前头对付那三只丧尸，分身乏术，看着陈怜鸢和潘熙芒被擒住，心下着急，手上的动作也更加重，一刀一刀砍向这三只难缠的丧尸。

    卫寻和郝胜合力将面前的丧尸杀死了，正打算去解救陈怜鸢和潘熙芒两人，然而那只被撞到的丧尸却又上前来攻击他俩。

    两人视线交汇，都意会到对方的意思，默契地一起抬刀砍向丧尸的颈脖，竟深深地扎进去，生生将丧尸的脖子砍断了一半，郝胜握刀朝那缺口用力补了两刀，那丧尸的头颅就这么掉落在地上。

    奇怪的是头颅掉了，那丧尸居然也还能活动，两手无目的地四处挥舞，尖锐如刀尖的指甲堪堪擦过卫寻的眼皮，卫寻屈身避开丧尸的攻击，闪身来到无头丧尸的身侧，将丧尸的肘关节往反方向掰，丧尸的右手因此耷拉下来。

    郝胜依葫芦画瓢，也将这无头丧尸的另一只手掰脱臼了。两人又在丧尸身上补了几刀，这丧尸才终于倒地，不再动弹。

    两人回身想救潘熙芒，但和意料中的不一样，潘熙芒并未遭丧尸荼毒，他们回身搜寻她的身影时，只见她跨坐在一只丧尸的身上，正一刀一刀地砍向这丧尸的脸，身体，将那丧尸扎得面目全非，乍眼看去，那脸就是一滩烂rou。

    潘熙芒的身上沾满了丧尸身上的黑血，连脸上也是，在确认了丧尸已经死得透透的之后，潘熙芒才终于停手，她抬眼望向卫寻和郝胜两人，眼中杀戮的狠意未消，脸上黑血往下滴着，好似从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二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背后一寒。

    两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卫寻，他朝潘熙芒喊道：“去救陈怜鸢！”

    三人四处张望，终于在角落找到了陈怜鸢的身影，她此时正被两只丧尸抬猪一样抓在半空，那只豁开了肚子的丧尸张嘴去咬她，却咬到了一嘴的头发，但丧尸却好似不觉，依旧嚼着嘴里的头发。陈怜鸢被扯得头皮都疼，一手抓着发根，将被咬的头发割了下来。

    三人见状，连忙上去，卫寻郝胜二人从侧方上前，分别挥刀刺向丧尸的手，丧尸额手同时失力，松开了陈怜鸢，眼见着她就要摔在地上，潘熙芒矮身上前抱住了陈怜鸢。

    就在这时，身后追击的丧尸也已经赶到了，卫寻见状，说道：“来不及了，先跑吧。”

    余下三人也是这个想法，起身跑向陈玦那里。

    此时陈玦被围攻得焦头烂额，已经没工夫看哪个丧尸在哪里了，刀在空中乱舞，这个毫无章法的打法让三只丧尸身上多了不少伤口，却也让陈玦一个不慎，错身砍向身后的丧尸时，被自己的刀划到，脸上挂了彩。但也幸亏他发了疯般地挥刀，让那三只丧尸只是扯坏了他的衣服，他身上也沾了许多丧尸身上的黑血，所幸并没有真的伤到他。

    卫寻、郝胜二人一人对付一只丧尸，潘熙芒和陈怜鸢也合力攻击剩下的那只丧尸，给陈玦打开了一个缺口跑出包围圈，陈玦这才喘了一口气，眼见着后面的几十只丧尸就要追上来了，几人也不恋战，借着打开的空缺，跟上陈玦的步伐，跑了出去。

    身后的丧尸队伍的吼声越来越近，几人心中也是焦急，方才的战斗耗费了太多力气，现在体力不支，怕是不出百步就要被丧尸赶上，被几十只丧尸吃rou吮血。

    “我跑不动了。”潘熙芒想着快被追上，可能就要被丧尸吃掉。心下绝望，气力也仿佛随之去了大半。速度也rou眼可见地在变慢。

    “你有力气的，跑！”卫寻喊道，接着放慢步伐，来到了潘熙芒的身后，伸手推着她的背，潘熙芒感觉到背后的力，手掌guntang，有了卫寻的帮助，确实轻松了不少。

    陈怜鸢的体力也有些不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陈玦在众人脱身之时就默默来到队伍的最后，为他们守着后路。见着meimei险些摔倒，就加速跑上前去，揽住陈怜鸢，带着她跑。

    即便是体力最好的郝胜，此时也跑得吃力，更何况是其他几人，眼见着身后的丧尸群和他们的距离在不断缩短，几人陷在恐惧之中，一身冷汗浸湿衣服。

    “哥，我不想死。”陈怜鸢声音里带着哭腔，丧尸的声音越近，她的内心愈加绝望，眼泪夺眶而出，视线模糊，只是靠着陈玦带着在跑。

    “有车！”郝胜忽然开口喊道。

    闪烁的路灯中，好像真的有一辆车停在远处。

    几人心中燃起了希望，拼尽全力加速来到车旁，车门是可以开的，几人迅速坐上车，陈玦在驾驶位看了下表盘，居然还有油，看着身后的丧尸群，脚一踩油门，车驶了出去，他嘴角微微上扬：“拜拜。”

    看着后视镜里离他们越来越远的丧尸，直到看不见，众人才真正地长舒了一口气。陈怜鸢抱着潘熙芒，头埋在她的肩颈处，嚎啕大哭。

    车厢里的其他人都没说话，劫后余生的委屈与恐惧，此刻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潘熙芒抱着陈怜鸢，眼泪无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