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蓝色妖姬?相遇是一种宿命
第一节 又是一年冬天。 同样的雪天，同样的日期，同样的游乐场，同样的摩天轮，同样的红围巾，可是木晞已经失踪整整一年了。 这一年里，木宇放弃了学业，每天都在寻找木晞的去处。警方早已经放弃追查，并告诉他节哀顺变，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可是木宇就是不愿意放弃。 这一年里，木宇每天都感到后悔和不甘，他痛恨自己为什么那天夜里睡得那么沉，为什么没有阻止下那个带走木晞的人，他痛恨自己的无力和无能，连自己的meimei都无法护得周全。这种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让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即使，他一直都知道，木晞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他。 木晞和他并不是亲兄妹，只不过是他养母葬礼那天，木晞像是天使般从天而降，来到了他的身边。那时的木晞白衣白发，随着雪花一同降落在他面前，仿佛是上天赐予自己的宝物。 木宇私自将她带回空无一人的家中，却惊奇地发现，木晞不仅头发的颜色变成了和常人无异的黑色，连容貌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在许多面部的细节处和木宇非常相似。两人在一起，就像是亲兄妹一般。 从那天开始，木晞便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他作为养母唯一的亲人，继承了养母留下的花店和财产，而也正是这，给他和木晞的生活提供了物质保障。 木晞不善言辞，也很少流露出自己的情感，可她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机器。在日常的许多细节里木宇可以明显感觉到木晞对自己的关切，即使她从来都不在嘴上或脸上表现出一丝一毫。 有许多时刻，木宇在心里真切地祈祷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就算如果有一天，有人要把木晞带走，自己也绝不能放手。 十年了，也没人来带走木晞。可就在木宇渐渐放心的时候，木晞却突然不见了，这叫他如何能接受这个事实？ 看着眼前的摩天轮，木宇什么也不说，只是坐上了先前和木晞一起乘坐的那节车厢，坐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游乐场闭园，工作人员提醒木宇已经晚上十点了，木宇方才如梦初醒，楞楞地回到家中。 家里一片漆黑，木宇也没有开灯的打算。窗户没关，寒风吹动窗帘，带进雪花片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雪花的样子形成了木晞的模样，她正一袭白裙坐在窗台上，脖子上的红围巾在风中飞舞。木晞冲木宇笑着招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木宇的泪水不可抑制地溢出，他跌跌撞撞地向木晞跑去，却在要触碰到的那一瞬间空了手。木宇有些出神，是记忆？还是现实？他已经快要分不清了。 “哥，我在这。”一个木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木宇急忙回头，是木晞。 不知何时家里的大门被打开了，风刮着雪花涌进屋子，在屋内卷起了一场大雪。此时木晞的手中多了一盏纸灯笼，在风雪中摇摇荡荡。可那盏微光对于木宇来说，就像是太阳一般明亮。 木晞没有再说话，她只是直直地看了木宇一眼，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木宇快步跟上去，暴雪打在他的脸上，几乎要挡住了他的视线。而木晞确像是不受影响一般走得飞快，和木宇的距离也越拉越远。不多时，木宇都几乎要看不见木晞的背影了，只见一点光在远处明明灭灭。地面上的雪以惊人的速度积累着，不知不觉间漫过了木宇的小腿，然后又堆在了木宇的腰部。木宇伸手想要将前方的雪拨开，却埋没自己的早已经不是雪花，而是一汪水面。水里闪烁着点点金光，像极了方才木晞手中打着的灯笼。 木宇环顾四周，木晞的影子早已经不见，周围全是连天的河水，而他正处在河的正中央，不见边际。 如同陷入沼泽一般，木宇发现不是水在涨高，而是有一股力量在拖着自己不断下沉。巨大的疲惫感毫无征兆地袭来，木宇逐渐放弃了挣扎。 “也许就这样死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水面逐渐漫过木宇的脑袋，水底是一个全新的世界。金色的光点有灵性般组成各种形状，在水底飞快地窜来窜去。在木宇附近的光点围成一个球状，将木宇包裹于其中，在一片闪烁的金光中，逐渐显现出木晞的身形，她用如小鸟翅膀般纤细的双臂搂住木宇，将木宇温柔地拥入怀中，在木宇耳边如梦呓般轻语：“哥，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在光点的环绕下，木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即使水中的窒息感让他痛苦，他依然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能够在死亡到来之前再见到木晞一次，哪怕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幻象，木宇却也感到足够幸福了。 “结束了。”木宇放松身体，任凭自己向着黑暗的深处坠落。 视线愈发模糊，意识也逐渐变得不清晰，就在木宇快要失去知觉的那一瞬间，一根竹竿“咚”的一声插入水中，在木宇身旁捣来捣去。 竹竿的cao纵者正是流光，逝川则站在流光的旁边，看着流光恶作剧似的将竹竿在水里挑来挑去，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光，你别闹了。本就是因为我们实力有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带走他，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这样难受。”看到最后，逝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用手握住竹竿，手腕微微用力，将竹竿旋转几圈，然后将木宇挑上木筏。 “逝川，我们可是为了他忙活了一整年才将法阵布好，而且他meimei之前还把我整得那么惨，我不好好出这口恶气怎么行？”流光打开逝川的手，怒道，“你忘了当初花境那些人是怎么对师傅的？我们现在凭什么要去帮他们？” “小光，当初的事情是心怀不轨之人刻意为之，才最终逼得师傅归隐，师傅他归隐后暗中帮了花境多少你也不是不知道，而且幕后黑手也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不是吗？”逝川拍了拍流光的肩膀，安慰道。 “要不是师傅的离世前要我继续帮助花境，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我也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流光赌气往后退了一步，将竹竿用力地敲在床板上。 “小光...”逝川眼中透出了一丝悲怆，他轻轻摇了摇头，想要将脑子涌现出的回忆抹去。 流光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的确太过分了，他一言不发地撑起竹竿，划动木筏向前驶去。 木筏就这样平稳地在水面荡开水纹，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让人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竹竿划过的地方生出一朵朵莲花，其间呈着赤红色的火光。在莲花盛开的那一刻，火光从花中飞升出来，飘向遥远的苍穹。在一片静谧中，木筏在这无尽的河面上也不知道走过了多远的距离 “那个...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流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撇着嘴向逝川道歉。 “没关系。”逝川笑了笑，将目光从远方转向流光。 就在这时，从四周传来尖锐刺耳的声音，伴随着强烈的震动袭来。流光将灵力注入竹竿，加快了划桨的速度，但木筏仍是不可避免地摇晃起来。 “不妙，法阵已经到极限了吗？”逝川半跪下查看河水的情况，道。 突然一个大浪从木筏的侧面打过来，流光来不及反应，木筏直接被河水掀翻，被浪拍进河水中。 流光和逝川凭借着躲避危险的本能在掉进水里之前及时脱开了身，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木宇早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啊...”流光用手遮住半边脸，抱怨道，“又要重新找人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次只用在零界找就行了。”逝川安慰流光道，但听起来更像是一句自我安慰。 “不过，能让那个小子再吃点苦头，也不错。”流光双手覆胸，翻脸比翻书还快。 “哎。”逝川脚尖点在水面上，道，“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先回去了。” 说着，流光和逝川便一前一后地继续向着水天相接的地方而去，只见着一黑一白两点跃动在水面上，渐渐消失在地平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