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晨

    李俗从梦中惊醒，他没看手机上的时间，而是看向窗外，天才蒙蒙亮，笼罩了一层雾气，什么也看不清楚，什么也摸不透，像极了他从之前的单位辞职时的天气——阴暗、晦涩。

    李俗呆呆地坐在床边，他觉得自己之前上班的时候像是火锅底料里的一颗花椒，或是炖rou里的一个八角，没被人发现的时候还可以静静地一言不发，一旦被人发现就会快速的扔在一边。他的梦想是去看看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他也不敢知道，他有些害怕如果一切都和自己想的不一样该怎么办，如果出去也只能看到一地狼藉又该怎么接受，如果外面的世界也是之前那样的乌烟瘴气，他该如何闭上眼睛看到自己的内心呢？

    他静静地坐着，静静的思考，他一直都听别人讲“条条大路通罗马”，说这话的人一般就生在罗马，而李俗不是，李俗努力去面对生活的挑衅与背叛，却最终只能拖着一条断腿，蹒跚的向着一个位置的方向慢慢彳亍。

    小孩子们总是喜欢睡觉的，因为他们知道当过了一夜，明天就会是新的一天，是新的开始，也是向着自己幻想中的未来迈出了新的一步，但是李俗不喜欢睡觉，他觉得睡了一觉这一天的努力和劳累就像是没有回报一般，但他回了家里以后，这个状态渐渐被父母治愈，被村里小学的孩子们治愈——他发现自己慢慢地又开始像以前那样抬头看着星空发呆，大脑里也不再被杂乱的、毫无头绪的想法缠绕。

    从回家以来，这是他最清晰的一次想要去做什么——去旅行。但随着这个想法的出现伴随而来的确是对未知生活的慌乱感——会是和工作时遭遇那样的猝不及防的杂乱无章吗；还是像昔日同窗口中的天高海阔，一览无遗呢；又或者是像大城市一样，人挤着人，往一个方向跑呢......

    李俗就这样陷入了纠结，去还是不去，该去哪，该怎么说服老爹......一个又一个问题就这样摆在他面前，每当想解决一个问题的时候，另一个问题就会纠缠着跳出来阻止他的思路。

    李俗又闻到了花香，他总觉得这种香气很奇怪，不像是自然开放的花朵徒留香气，而是仿佛使他的头脑变的清明起来。

    他穿上鞋，一边一步一步的往屋外走去，一边活动活动肩膀，又活动活动双臂，像是一个机器人在磨合连接处的轴一般。走出门，却听到厨屋里有响动，是老娘一早起来煮白面甜汤的响动，老爹老娘每天起的都很早，休息的也很早，这是他们养生的方式。

    李俗走过去，老娘看到他似乎有些惊讶：“今天咋醒的这么早，平时都要你爹喊你才肯起来，今天这是咋了。”

    李俗点了点头，没吭声，走过去洗了洗手，准备帮老娘打打下手，老娘又开口道：“先去洗脸刷牙，收拾收拾，基本都忙活完了，今天起得早，被子叠了没有，把被子叠了去，厨房的是不用你cao心，先把你屋里收拾收拾。”

    李俗只好乖乖的去洗脸刷牙，又回去叠了被子，拍打了一下褥子，感觉平整了以后，向着主屋走过去，却听到手机传来了响动，打开一看，是老爹给他转了五百块钱。

    “你就去你二叔那吧，他们饭店最近生意还行，你去给他帮帮忙，你叔是和人家合伙干的，去了不要跟人犟嘴，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听话你二叔告了状我回来可踹你啊！”老爹的声音从面前的主屋传出来，“也别一直给人家添麻烦，看着人家不方便的就赶紧回来，过俩月又要忙，但时候别忘了回来帮帮忙。”

    李俗走了进去，应了一声，嘴里那句“谢谢爹”最终也没好意思吐出来。

    “你爹知道你是个实诚娃娃，但是去了以后要嘴甜，知道吗，但是也要注意，少说话，多学东西，多干，话太多也不好，你二叔是咱家最有能耐的，能挣钱，你学学对你以后没坏处。”

    李俗在手机上点了查收，在手机上回了老爹一句谢谢老爹。

    “对了，你过两天再去吧，这两天也去你爷爷家跟他们说一声，要不你爷爷又要念叨我，还有你姥姥姥爷家也要去看看，别那么不懂事。”老爹看了看手机，又交代李俗，“钱省着点花，你去你叔那是去帮忙的，你叔肯定要给你钱，别钻钱眼里，你知道该咋办。”

    李俗点了点头，看着老爹端起碗喝粥，才跟着端起来，开始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