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桥头风云
小桥边，大柳树旁，石头村微型广播站，一群妇女正在唠闲话。 七嘴八舌，好似池塘里六月的青蛙，呱呱叫个不停。 “老王家的牛真没找到？” “找个屁，凤凰山都踩平了，连根牛毛都没寻着。” “哎，这眼瞅着秋收了，他家这也是够倒霉的了。” “倒霉？倒啥霉，这是报应。” “当初，讹人家谢芳钱的时候，咋不想想能有今天呢？” “就是呀，让他家坏心肠，这是老天爷生气了。” “所以说，人啊，还是得善良呀！” “不光这样，还有件事，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啊，啥事啊，李大嫂！” “哎，要不不说了，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不好！” “快说吧，李大嫂，你这是想急死人吗？” “就是，就是，老李家的，别拿一把了，快说吧！” 你一言，我一语，一脸好奇，满眼八卦的目光。 李大嫂见这胃口已然吊足，出场气氛也是足够。 于是，慢悠悠开口，“听说呀，他家大小子，王泉被学校开除了！” “啥？” “不会吧？” “假不了，这消息可是从校长办公室传出来的，知道的人不多。” “江琴啊，怕丢人，就说他家大小子伤没好，在家养伤。” “其实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是王泉这小子呀，在学校干了坏事。” “啥坏事啊？” 好奇的目光，一下子全都投在李大嫂的脸上。 瞬间，存在感爆棚，李大嫂左右看看人也不少，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小子在学校呀，耍流氓！” “啥？” 不少人被惊到了，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里却闪着兴奋的光。 “不会吧，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挺老实呀！” 嘴里说着不会，耳朵树得长长的，生怕漏掉一个字。 “那你们是被骗了，这小子看起来老实，其实就是一个坏种。” “他在学校调戏人家柳校长的侄女，那个叫啥金凤的。” “你们想想那还能有啥好果子吃吗？” “这事，柳校长嫌丢人，下了封口令，不让往外说。” “罗娟也是帮衬着，不让学生回家说，否则，早就传开了。” “呸，这么小就不学好，这还真是个天生的坏种！” “甭提，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这小子有一天盯着人家翠花的胸脯子看来着！” “胡大姐，你乱讲啥呢！”一个俊俏的小媳妇生了气，满脸通红。 “我姓胡，可是我没胡说呀，李大嫂，那天你不也在河边呢吗？你说说，我扒瞎没？” 李大嫂抿嘴一笑，“这也不能全怪王泉那小子，要是我呀，我也得多瞄两眼，谁让咱翠花发育的好呢！” 说着话，抬手就要冲着翠花的胸脯下手。 “妈呀！” 吓得翠花一声尖叫，羞红了脸。 人群立时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啥事啊，这么高兴啊？” 王泉老妈端着一盆衣服从远处笑盈盈走来。 人群顿时雅雀无声，一群人尴尬地笑了笑。 李大嫂最先反应过来，“江琴，过来洗衣服呀？” 王泉老妈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来。 只能是答道：“是呀，王泉这孩子太淘了，天天洗也是洗不过来啊！” “淘点好，淘的孩子啊，将来有出息！” 李大嫂捅了捅旁边的人。 “哎呀，疼！” 旁边的胡大嫂，显然是没啥觉悟，大声喊疼。 李大嫂也只能是尴尬地笑了笑。 王泉老妈又是笑着说了几句闲话。 众人哼哼哈哈，敷衍应付。 王泉老妈自觉无趣，独自一人去洗衣服。 她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衣服，心里七上八下，感觉别别扭扭的。 隐约间，好似有目光投来，她一抬头，众人又是扭头看向别处。 蚊蝇之声，不绝于耳，想要细听，又是听不真切。 正在她心烦意乱之时，一个热情到浮夸的声音响起。 “呦，他二大娘，三婶子，李大嫂，胡大嫂，翠花妹子……，你们都在呢！” “今天，人这么全呀，我真是想死你们啦！” 来人烫着大波浪头，一嘴大红口红，翘着兰花指，无名指上金光闪闪，手腕处银光道道，人未至，声先到，声未闻，一股刺鼻的香水味，直冲脑门。 不用抬头，王泉老妈就知晓，这是谢芳来了。 大树下，窃窃私语的一帮人，呼啦一下子就围了上去。 众星捧月一般，把谢芳迎了过来。 让座的让座，打发尘土的，打发尘土，扇扇子的扇扇子。 溜须的溜须，拍马的拍马，谢芳也是美滋滋地享受着老佛爷一般的待遇。 她对着众人也是一阵嘘寒问暖，东家长李家短，长袖善舞，情真意切，问那叫一个仔细。 之后，又从包里取出各种新奇的东西来，一人一个收买人心。 钱花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好。 得了好处的众人，更是嘴上抹蜜，说话那叫一个好听。 简直把谢芳夸成了心地良善，相貌绝凡的仙女，谁要是和她谢芳作对，那就是石头村的公敌。 谢芳心满意足，得意地瞥了眼江琴，阴阳怪气地说道：“哎，有些人啊，天生就是受穷的命！” “即使讹了人家的钱，那也是发不了家啊！” “呵，这都啥年代了，她还用胰子洗衣服呢，难怪这一家人出来都是一身的臭味呢，这村里人啊，都得避着走！” “谢芳，你丫的，说谁呢？” 江琴霍地站起身来，把敲衣棍握在手里，怒目而视。 谢芳神色一变，看看周围，又觉得有所依仗，“江琴，我说谁，你管得着吗？” “我爱说谁，说谁，反正说谁，谁心里知道！” “穷的连洗衣粉都用不起，穷的一夏天就穿一件衣服。” “这不是穷鬼，这是啥？” “天生就是穷鬼，还不让人说咋地？” “谁穷？” 江琴用手里的木棍一指，“谢芳，你有种再说一个试试！” 一声河东狮吼，吓得谢芳心中一震，但是她谢芳也不是吃素的。 花了这老些钱出去收买人心，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她把脖子一梗，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试试就试试，我就说了，我就说你了，你是个穷鬼，你一家都是穷鬼，你他妈的能咋地？” 有句古语说的好，叫作“不作就不会死”。 谢芳今天验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她这根划着的火柴算是扔到了汽油桶里。 “谢芳，我今天撕烂你的嘴！”江琴炸了，犹如一头发怒的母狮一般冲了过来。 谢芳见状，正中下怀，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把目光瞥向了李大嫂和郑三婶。 两人立刻心领神会。 “江琴，你这是干啥呀？” “江琴，你别和谢芳一般见识。她心直口快，没啥坏心眼！” 说着话，两人一左一右就迎了上去。 “来呀，江琴，你个臭婊子，我还怕你不成！” 谢芳继续挑衅，躲在人群后面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江琴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心中愤怒的小火苗腾腾地烧。 不管不顾地就想过去揍人。 但是人群呼啦一下子围拢过来，还有人紧紧地拽住了自己胳膊。 看似阻止双方起冲突，实则是在拉偏架。 谢芳瞅准机会，隔着人群从后面一把挠向江琴的脸。 江琴虽是冲动，但是心中不傻，见这阵势，心里明镜似的。 知道，这里不少人都是针对自己。 眼见对面一把挠来，她使劲一晃肩膀，把李大嫂甩到了身前。 李大嫂嘴里正假情假意地说着什么呢，然后谢芳的魔爪抓到。 只听得“哎呀”一声惨叫，李大嫂脸上瞬间起了五道血槽，大喊一声，“你，你怎么挠我呀？” 谢芳看着殷红指甲里的皮rou也是傻了眼，“我，我不是故意的。” 王泉老妈趁机一甩胳膊，大喊道：“放开我，都给我放开！” “今天，谁敢拦着我，我就和谁拼了！” 众人眼见江琴这架势，也只能是一个个悻悻地放开了手。 人群一分，谢芳就被闪了出来，直接暴露在江琴的棍棒之下。 一见这情形，谢芳也是有点傻眼。 她左顾右看，挤眉弄眼，可是周围的人也是不傻啊。 拉拉偏架还行，这个要命的当口，谁会不要命地替她挨棍子啊？ 有人假装不懂，有人偷偷往后缩，有人把头偏向了别处。 她心里恨道，平时贪点小便宜，扯扯老婆舌一个比一个能耐，现在这到关键时刻了，一个也指望不上。 但是，这个紧要关头绝不能示弱，不然以后还怎么在这石头村里混。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还是两只母的。 谢芳一咬牙，就想要发飙。 眼见一场血雨腥风的大战就要开演，什么扯头发，拧耳朵，抓面皮，掐大腿的武林绝学都要重现江湖。 就在这时候，摩托轰鸣，一辆金城铃木呼啸而来。 带着一阵狂风，卷地一地尘土，在大柳树下，戛然而止。 “呸，呸！” 众人一边扇着风，一边被呛的直咳嗽。 “这是谁呀，缺德玩意！” 在众人咒骂声中，尘埃落定，灰尘散去。 一人摘下头盔，挂在车把上，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蛤蟆镜，装模作样地戴上。 一头卷毛，在阳光照射下格外显眼，脚下一双崭新的旅游鞋，熠熠生辉。 “哟，这不是刘老三吗？” “你这个大老板，咋有空回来了？” “这么帅，你这大摩托值不老少钱吧？” “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又发大财了？” …… 七嘴八舌，一帮老娘们小媳妇，一下子就把刘胜水给围了起来。 谢芳心中更是大喜，扒拉开众人，一撇嘴哭道：“呜呜呜，老三，你再晚来一会，你嫂子我可就让人给揍死了啊！ 刘胜水扭头四顾，一眼就看见了气势汹汹的江琴。 他一甩头发，作出一副装X的模样，骈腿上车，一轰油门，摩托轰轰作响，大喊一声，“江琴，我和你说，上次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让这你家，以后，你再敢找事，试试，你以为我们老刘家没人了吗？” 然后，也不待江琴回答，又是大喊一声，“嫂子，上车！” 谢芳一屁股坐上了摩托，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嘴角都快撇到太平洋里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装完X就想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