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意外冲突】

    午后。

    言慎漫无目的的在城中溜了会，估摸着过了有一个时辰，这才按照之前募兵官说的，拿着木牒来到了城西募兵处集合。

    此时募兵处的招帘下，已经稀稀拉拉的聚集了大约二三十来个同样来参军的年轻人。看这些人的样貌，其中最大的得有三十多岁了，最小的却是跟言慎年纪差不多大，但绝大多数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扎堆闲聊的众人眼瞧着言慎掏出一枚木牒递给募兵官，脸上都纷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有些个甚至还在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眼角的余光不断地在言慎身上来回打量，仿佛在看一件稀罕物似的。

    显然，言慎的外貌气质与这里的众人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虽然这些前来参军的小伙子们从来没见过什么大人物，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位容貌俊雅，气质非凡的少年却还是忍不住让他们心里感到些许震撼，即便知道对方也只是个来参军的穷苦人，身份指不定也是跟自己一样，是个山野村夫，但是以貌取人本就是人的天性。

    言慎目不斜视的站在一旁，仿佛全然没注意到四周扫过来的目光，脸上看不出一丝多余的表情。

    堪堪站定了一会，一名斜挎着腰刀的下级军官便带着几名普通士兵来到了募兵处，眼睛扫过众人一圈，在看到言慎的时候，眼睛稍稍停顿了会，眸底闪过一丝惊异，然而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朝众人沉声说道：“请诸位自行排成两列，然后跟我走。”

    说完也不管众人是否已排好队形，便自顾自的朝城外走去。言慎垂了垂眸，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一个，跟着前面的队伍一路走出城去。

    在城外官道上走了大约两柱香的功夫，队伍便折进了其中的一处分岔路口，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一行人这才来到了一处位于山下平原的军营前。

    言慎眯眼一瞧，只见营门两旁的箭塔上，插着四面蓝色旌旗，一处写着“孟”字，另一处写着“郕”字，箭塔上的哨卫见到这支队伍前来，大声喝了句：“口令！”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名下级军官随即应答道：“关山流月！”

    那哨卫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朝营中喊道：“打开营门！”不多时，紧闭的大门便被缓缓的打开了。言慎挑了挑眉，心里泛起了疑问，这孟字又是郕国的哪位将军？不过看着军营的防守情况，此人应该有些本事。

    还没来的及多想，队伍便整齐的跟随着走进了大营。

    领头的军官带着众人穿过中央的一处大校场，来到西北角一处由巨木搭建的超大营帐前，与把守的守卫交换了口令之后便冲着一行人喊道：“此乃钧城新军大营军资司，都去司正这里领取你们的甲胄和武器，领完后会有人带你们去新兵营房，今日不做安排，明早开始校场训练！”说完转身就走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知晓，随后一个个探头探脑的都迈进了营帐中，言慎瞥了一眼身旁的守卫，也跟着众人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帐房，里面堆满了甲胄兵器和器械辎重，满满当当的军需物资甚至都显得房间里面有些昏暗，此时的大帐内，早已经站满了身穿各式布衣的年轻汉子，有的手上还捧着刚领到的甲胄和腰刀在一旁低声说笑，看样子这些人都是来自钧城附近的来参军的新兵。

    帐房的正中间，一名身材矮小，体型微胖，脸上长着一颗痦子的男子正靠坐在桌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给前来排队的人一一检查木牒，然后吩咐旁边的典记官登记造册，发放装备。此人正是负责掌管大军物资的军资司司正吴德。

    轮到言慎的时候，这名矮胖的吴司正抬头看了眼言慎，眼睛不由得一亮，然而很快便又暗了下去，随后懒洋洋的伸出粗短的五指，摊开成掌道：“拿出来吧。”

    言慎微微点了点头，从容的将手上的木牒递了过去，吴德也不着急接过，只是淡淡的瞄了一眼，“仲义，呵呵，这都什么名字啊，父母会不会取名啊。”说完便拿过木牒扔在了一边，尔后又伸出这只手摆在桌子上：“都拿来吧。”

    言慎有些不解，疑惑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木牒：“刚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懂不懂规矩啊，这是孝敬。”吴德狠厉的瞪了眼言慎，语气充满了尖酸和刻毒。

    言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这是伸手要好处。可瞧着面前一脸凶相的盯着自己的男子，心里却怎么也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恨意是从哪来的，他们俩才刚刚见面吧。

    “我来参军入伍，发给我甲胄兵器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言慎不冷不热的说道。

    吴德显然被言慎的话给激到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白净少年居然敢跟自己顶嘴，这让他原本就嫉恨不平的心里更加感到一丝怨恨和敌视，于是歪着脑袋恶狠狠的道：“这儿就这规矩！”

    言慎脸色一沉，眼中浮起一丝愠怒，看样子这位又矮又胖面相又丑陋的司正是铁了心跟自己过不去了。强行压下心中升气的火气，言慎冷冷的问了句：“那别人为什么不用给钱。”

    “这我说了算，我说谁要给谁就得给！怎么着，不服？”吴德眯着一双绿豆似的小眼睛，吊着嗓门挑衅的说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找回一点自信。

    言慎微微一笑，不急不缓的吐出两个字：“不服”，声音不大，但却让屋子里的人纷纷惊了一身冷汗。

    这下子可把吴德给彻底惹毛了，他腾的站起身来，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另一只手顺势就揪住了言慎的衣领，将言慎拉到了自己面前，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子看你就是敌国的jian细，识相的，给爷爷磕个头认个错，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言慎眯了眯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他缓缓的伸出右手，扣在了吴德揪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上，手指稍一发力，便将这双肥腻的脏手慢慢的掰了开来。

    吴德的眼中布满了惊骇，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细皮嫩rou的少年，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力气，自己在他面前竟然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更没想到是，在自己的威逼欺人下，这名少年不但没有被吓的瑟瑟发抖反而是从容应对，甚至从头到尾，连神色都未曾变过。

    手指被言慎狠狠的捏紧掰开，一股剧烈的疼痛感瞬间袭来，吴德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冲着门口喊道：“来人啦，来人啦，有人要造反！”

    话音刚落，门口便冲进来几个守卫，一群人拔刀围住了言慎，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把周围看热闹的新兵们吓得连忙躲的远远的，生怕自己遭受无妄之灾。

    言慎知道这时候决计不能和他们起冲突，否则不但达不成目的，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很被动的局面，于是轻笑了一声摊了摊手：“放心好了，我不会反抗的。”四五个守卫这才一拥而上，一把钳制住了言慎的胳膊，反扣在背后。

    见言慎真的束手就擒了，吴德这才志得意满的看着言慎，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的报复的快意，咧了咧大嘴，露出一排黄牙，洋洋自得的道：“小子，还治不了你，敢跟老子叫板。”说着嚣张的打了个手势，言慎便被一群守卫绑着羁押着走出门外。

    不一会儿，几名守卫便把言慎押到了校场旁的一处角落，一路上不时地有路过的郕兵来回巡逻，但谁也没有多看他们几眼，只当是又是哪个倒霉蛋触犯了军法，来这受刑来了。

    言慎无奈的看了一眼众守卫：“你们打算如何惩治我？”

    几名守卫彼此交换了下眼神，眼中皆露出一丝怜悯和不忍，其中一名守卫站出来拔出腰刀道：“吴司正要我们杀了你。”

    言慎心底微微一惊，他没想到这吴德竟对自己动了杀心，“光天化日的杀掉一个没有定罪的人，你们怎么跟将军交代？还是说你们丝毫不顾及军法了嘛？”

    那名守卫皱了皱眉，思忖了片刻道：“这你就不用cao心了，一个尚未登记造册的新兵，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吴司正。”

    说罢便cao起腰刀朝言慎砍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言慎一个闪避，刚好躲过了正面砍来的腰刀，同时一个旋腿，将身侧的一名守卫踢晕在地。

    剩下的守卫见状，赶紧抽出佩刀也冲了过来，两把利刃一左一右的朝着言慎挥去。言慎眯了眯双眼，冷哼一声便与守卫们交起手来。

    这几个守卫看样子还是训练有素的，彼此配合的也相当不错，刀刀朝着言慎的要害砍去。

    本来于言慎而言，杀掉这几个守卫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但是他现在还不想将事情闹大，因而只是使出了尘蒙一重式，不断变换的脚下的步伐，躲避着四面八方挥下的刀光。

    忽然，一道寒芒再次朝着言慎的脸上劈来，言慎心底暗暗赞叹道，这几名守卫还是像点样子，看来这些士兵平日里训练的倒也不错。

    一边想着一边欺身向前，双脚便往前迈去，身子一侧，恰好躲过这致命一刀，同时暗劲一发，将手腕上的绳子崩解开来，左手紧握成拳，一拳狠狠的砸向此人的手肘处，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整条手臂都被打变形了，看样子这条手已经是废了。

    言慎顺势夺过他手上的刀，回身一个格挡，挡下了胸前的几刀，随后一个滑步后退，拉开了与守卫们的距离，脚下一点，右手执刀便挥了过去。

    若这一刀挥实了，这几个守卫都会身受重伤，不死也会脱层皮。

    不想将事情闹大，不代表就可以冒犯他而不受到惩罚。

    他，也有属于他弈国公子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