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侍君（上）
在飞霜殿住下的第一晚，我一夜未睡好。 果然，离那人近了些，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翌日，窗边微亮，房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缓缓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 “姑娘，您醒啦。” 说话的是一个公公。 我认识他，他曾跟着那人到镜台宫去，似是姓常。 此刻，他正带着宫人从我房门经过，见我开了门，忙上前和善笑道。 他为何要对我笑呢？ 我默默看着他，突然想起昨日那人说的话。 常公公又笑了笑，示意身后的宫人将手中之物放下，“姑娘，皇上就快醒了。按照规矩，你该去门外等着服侍的。 “这是姑娘的衣裳，姑娘快换上吧。皇上的寝殿就在这条路的左手边，很好找的。” 言罢，他便带着几人离去。 看着放在地上的衣裳，我气得跺了跺脚。 那人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一想到日后要受那人的使唤，我就浑身有火。 大约过了半刻，我穿上了宫女服饰，在飞霜殿中四处寻找着。 宫室很大，几步一个护卫让我头皮发麻，不敢妄动。 最终，在一处宫室外，我看到了一群宫人站立恭候的身影，似在等什么。 那一定就是那人的寝殿了。这么想着，我便走了过去。 常公公见到我，面色焦急地迎了上来，“姑娘可算来了，皇上都已起身了。” 下一刻，我正欲站去宫人末尾，门内便传来一道沉言，“来人。” “姑娘快些进去吧。” 未等我反应，常公公便脸色慌乱地将一套叠好的衣裳递到我手上，然后一手将我推了进去。 这人定然是怕那人发火，才急着将我推进来。 这么想着，我心中忐忑了几分。 房间中，我一步步走着，没走几步，便觉自己被一道目光盯着。 抬眼看去，那人默默站着，面色沉寂，披着一件单衣，似是刚起不久，又不似。 一时，我将头低得更低了些，等着他的吩咐。 男子收回了目光，随即背过身张开了手，冷漠道：“给朕更衣。” 我看了眼手中的龙袍，又看了眼面前男子，脚像是被粘在地上一般，怎么也迈不开步。 我服侍过莲衣姑娘，可要我给一个男子穿衣裳，还是头一次。 古语有云：男女授受不亲。 许是发现我未动，他再次沉言道：“怎么？没服侍过人？要朕教你？” 这语气平静地可怕，我莫名有些害怕，提醒着自己的身份。 继而，我走了上前，放下了手中之物，颤抖着手脱着他身上的衣裳。 那件单衣取下的刹那，我不由闭上了眼，感受到了自己耳背发烫。 片刻后，发现未有动静，我这才睁眼，见那人身上还穿着一件里衣，这才松了口气。 他总不会连里衣也要换吧？ 我看了眼一旁的衣裳，并没有发现什么，这才安了心。 那衣裳很柔，一摸就知是名贵料子，龙纹密绣，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散。 我紧张地为他穿着，手不敢触碰任何，眼不敢多瞧任何，连大气也不敢出。 足足半刻后，我才为他系好了腰带，随即退到一旁。 男子收下了手，莫名看了我一眼，“为朕戴冠。” 戴冠？ 那常公公只给了我衣裳，没有别的啊。 疑惑之际，常公公便恭敬领着一群宫人走了进来，个个低头无语，手中拿着什么。 我恍然明白了什么，他明明有那么多人服侍，就是要折腾我。 气愤之间，我注意到了常公公的手势，似在提醒我什么。 见状，我拿起了那王冠。可那人比我高些，我要怎么戴上去？ 常公公又暗自给我指了指一旁的一个小凳子，我会意地踩了上去。 面前，墨发如绸，似不用梳理什么，可我不会戴啊。 我又看向了一旁，常公公悄悄给我比划着，我明白了几分，将那发冠对准放了上去，然后插上了一支玉簪固定。 就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那男子身形一震。 我不由看向了常公公，他只点了点头，似在说完事。 我随即退到了一旁。 男子又无故打量了我一眼，似在嫌弃我。 随即，他便走到了那群宫人面前，洗漱起来。 不久，那人屏退了宫人似要离去，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从今日起，你便叫‘冰清’了，冰雪的冰。你先下去吧，早膳时再过来。” 看着那人离去的威仪身影，我心中气愤不已。 他凭什么改我的名字？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名字。 四处渐明，天边微亮。我走在回房的途中，困意渐起。 我已经很久未起得这般早了，那还是我在百花楼的时候。 如今，忙活了一清早，一晚上的困意袭来，让我不住打着哈欠。 那人起得还真是早，面上没有一丝倦意。 不过他是一国之君，他应该的。 不过想着日后我也要跟着起这么早，我就愤愤不平。 我怎么就怕了他呢？我怎么就还真给那人当了使唤丫头呢？ 我带着一丝怒气，闭着眼趴在了桌上。 当我做完一个梦自觉地醒后，又发现房门外有什么动静。 “哦，皇上刚下完早朝，正要用膳呢。姑娘快跟杂家过去吧。” 常公公又是一副笑意地上前，我却瞧出了一丝不对。 我推开门时，这人和身后的两个宫人明明一副欲要离去的模样。 难道是那人想看看我有没有偷懒，好借机发火？ 想到此，我眼角残余的半分困意也没有了，瞬时清明了不少。 “传膳吧。” 当我赶到那处房门之外，便听见了里面传出的一道轻响。 “快快快！” 常公公细声催促着门外的宫人，连带着将我也推了进去。 房间中，那人换了身衣裳，端坐在侧，一副神色冷漠模样。 看着身旁的宫人恭敬着候在一旁，我亦恭敬地站着。 然而未过多久，我便察觉到了那人的目光。 他看了我一眼，我躬了躬身，将头压得低些。 他又看了我一眼，我看了眼自己的衣着，没有问题。 当他看了我第三眼时，我只觉头皮发麻。 他会不会是早朝上听了什么不好的奏报，心里压着什么怒气想要借机发火呢？ 男子沉闷了一声，随即收回了目光。 我这才留意到常公公的手势，明白了意思。 合着他是在等我给他摆早膳呢。 我沉住了气，慢慢从宫人手中接过了一道道膳食，一一摆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道道美食摆出，足足一桌子。 还真是奢华啊，他吃得了这么多吗？ 未想太多，我细心地将一双玉筷摆在他的面前后，便懂事地退到一旁站着。 这事儿我熟，以前服侍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我要等他吃完，听着吩咐，收拾了碗筷，没了别的要求，才能自己去吃。 “你先退下吧。” 男子端起了碗，尝了两口米粥后，又放下了，似是见我在侧没了食欲。 他不让我候着，我倒省了桩事。 未曾想刚走到屏风外，我便被常公公拦了下来，“姑娘，杂家方才给你比了好久的手势，你怎么就杵着不动呢？ “皇上啊，平日不爱多说话，往往吩咐了什么就不会再开口。姑娘如今是皇上的贴身婢女了，这布膳的活儿自然是要姑娘来的。” 原来是这样，我瞧着他话倒是挺多的。 我会意地点了点头，正欲离去，便又被拦了下来，“姑娘是要去哪儿呢？皇上在里面吃着，吃完后就要有人进去服侍的。 “好在皇上早膳不喜人在旁，姑娘的早饭杂家带来了，姑娘就在此吃着，吃完就听着里面的吩咐吧。姑娘要时刻谨记，你如今是皇上的婢女，事事都要以皇上的事为先。” 闻言，我紧握着拳头，这才强压住了心中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