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难怒（上）
“姑娘，皇上命人送了盆花来。姑娘快来看看，这花真好看。” 闻得碧珠的声音，我不由捶了捶桌子。 那人无故折磨了我大半月，到底有完没完？ 碧珠走近笑道：“姑娘平日都好好的，独皇上来了就皱起了眉。姑娘何必呢？皇上近日对姑娘这般用心，更是未再动怒一次，事事迁就着姑娘。姑娘也该消气了，不妨多笑笑，给皇上一个好脸色。” 听到这番话语，我愈加气恼了，看碧珠也有几分不顺。 “姑娘，您又要去钓鱼吗？” 我未理会碧珠，双手空空便出了镜台宫。 在那溪流之旁，我看着潺潺流水，也觉得有几分不满了。 那日之后，我又能每日钓上鱼了，而且是亲眼看着自己钓上来的。 但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河里的鱼似乎格外的多，就是伸手去抓，似乎都能抓上一两条来。 可此刻，河里半条鱼的影子也没有。 隐约之间，我听到了上游传来一些声响。 带着疑惑，我沿着河流一路走着。 “快！清清姑娘来钓鱼了，我们快把鱼放下去！” 放眼看去，只见两个护卫模样的人正联手倒着一个箱子，数不清的鱼从里面跳出，落入了河中。 恍然之间，我明白了一切。 突然，那二人似是察觉到我的到来，转身看了我一眼。 我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所吸引，忙上前跑去抓住了那道欲要溜之大吉的身影。 “清清妹子，好久不见啊。” 那人尴尬地对我笑了笑，我则一手抓着他的衣袖，一手向他比划着什么。 “哦，你在问方大哥啊？” 那人似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一面扯着衣袖，一面回道：“方大哥大概半月前就已经回北宸啦。” 闻言，我心中一惊。怎么可能？这人一定是在骗我，方大哥怎会无缘无故不辞而别？ 想到此，我抓得更紧了。 那人尴尬地笑了笑，“我没骗你啊，方大哥走得急，只和我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对了，临走时，方大哥留了句话，他说将你托付给皇上，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清清妹子，你今日什么都没看见啊。” 恍然之间，那人挣脱了去，消失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心中生出了一丝莫大的悲痛。 一个想法瞬时涌上心头：方大哥不要我了。 在我心中，我虽与方大哥相处不长，却是真的把他当作哥哥看待的。 方大哥本就是北宸人，若真的去了北宸，只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方大哥不要我了，将我一个人丢在了这里，将我交给了他自认为可信之人的手中。 方大哥是北宸人，他去北宸并不奇怪；我在皇宫，他未能来与我告别也可以理解。 可方大哥为何要突然走呢？是因着什么事要走呢？ 半月之前，不正是我出宫的那段日子吗？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恍然之间，我看着溪流，似乎明白了什么。 方大哥听命于那男子，定是那男子强迫方大哥走的。 否则，方大哥怎会不告而别？至少，也该来看我一眼的。 想到此，一股怒火涌上心头，让我瞬时就冲回了镜台宫。 “姑娘，您是忘拿鱼竿了吧？” 镜台宫外，碧珠迎了上前。 我未理会一眼，径直就走进了院子，这才发现那人未在。 现在时辰还早，那人怎会来？我定是被气糊涂了。 瞥眼之间，我瞧见了盆清丽的花，气血不平的我瞬时上前抱起摔了下去。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这可是皇上派人送来的。” 花瓣零碎一地，我毫不心疼，只觉仍不解气。 我刚想再砸些什么，便被碧珠一手拦住了。 他未来，我便在这里等。我站在烈日之下，心中怒意翻涌。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这日头这般烈，我们还是回房吧？” 碧珠在身旁不断唤着，丝毫不能改变什么。 我默默站着，任凭阳光灼烧肌肤，任凭汗水流下额头。 他凭什么要让方大哥回北宸？他凭什么要肆意改变我的人生轨迹？他凭什么？ 烈日照在身上，我的心炽热一片，听不到耳畔的任何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眼前幻影晃动，我晃了晃身，这才站稳。 随即，在宫门之外，我看到了那迎面而来的身影。 他的眼中有些疑惑、错愕，继而恢复了神色，淡定地走到我跟前，“不错，是我让护卫放鱼去那溪中的，还不是看在你笨得连条鱼都钓不到。” 他在可怜我？这般戏弄我于股掌之间，好玩么？ 我的心中怒意翻涌，只默默站着，不想理会他。 “传膳吧。” 男子收回了目光，随即淡然一语。 传膳？我只觉得可笑。我看着宫人摆好了膳食，仍旧未动。 “你对我有怒，连饭都不吃了吗？” 男子看向了我，语中似在关心。 我不稀罕他的关心，随即去了房中，写下了一张纸条，又交给了碧珠。 那人看了纸条，眼中一顿，“方盛你是见不着了，他回北宸了。从今往后，你便只能跟着我了。” 闻言，我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那满座的美食，只觉甚是刺眼，我随即上前掀了桌子。 我是一个人，不是什么东西。 珍馐落碎一地，我决意挑起他的怒火。 “好啊，脾气见涨了，”那人目光凛然了几分，亦是生出了怒火，“你既受不得他人服侍，从明日起，你便是朕的贴身婢女，为朕端茶递水，研磨递笔。凡是朕要你做的事，你一件也不许推脱！” 忍受了半个月，这人终于暴露本性发怒了。 我心中冷笑了一声，可我凭什么要给他为奴为婢？ 我怒视着他，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 “你不愿意？” 那人似是看出了我的意思，面上一笑，“你是我南楚子民，朕自然有处置你的权力。如你觉得朕蛮横无理，好啊，为治你这副容貌，可是花了朕十万两银子。你若能还了朕，朕便放你自由。” 闻言，我瞬时掀开了面纱，正欲扯下纱布，耳畔便传来了厉声一语，“你若敢扯，朕这就传太医医治，到时药费一并算上。” 这又不是我求着他治的，他凭什么要我付这药费？ 再说了，哪有这么贵的药费？ 他分明是在讹我，他还能再无理一些吗？ 那人眼中生出了丝得意之色，“既是朕的婢女，这镜台宫也不适合你住了。今晚你便搬去飞霜殿，再让常公公好好教教你规矩。明日起，你便听我的吩咐，随叫随到。” “你若还有不愿，朕有的是法子找到方盛。来人，起驾回宫！” 临走之时，那人还不忘威胁一番。 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姑娘。” 碧珠面上一片担忧，我拍了拍她的手，随即回了房间。 镜台宫的东西，除了自己的，我什么也不带走。 方大哥回北宸了，我在这里，再也没有亲人、朋友和可信之人，我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