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会又再会
伍桥叹道:“此计并非万全,实是无奈之极,冲虚不归案,虎威镖局自有借口开脱,此间冲虚如鸟入林,我等四人连同本县捕快,想拿他无异于大海捞针,若再有百人我又何必冒此风险。” 周放惊道:“那可如何是好!” 伍桥道:“我要周兄弟做饵,钓… 王强打断道:“够了,别说了!” 周放只听得“做饵”“钓”,便被王强打断,心甚不快,道:“大哥你让伍先生说完吧,小弟能尽一份力,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怪你。” 王强道:“要说需得是我来说。”犹豫一阵道:“先前是想找你喝酒,也不是找你喝酒,见到你便想喝酒了。” 周放嗔怪道:“大哥有话尽管说,如此婆妈是瞧扁兄弟了。” 王强点点头,把指头蘸湿,在桌上划出一条线,悠悠道:“事情须分做公私两个讲,于公,若要拿得冲虚,必要用你捣他老巢的嫌隙,诱他出来。于私,你我今日结为兄弟,怎肯让你犯险,若要诱得冲虚上钩,首要便是朱开父子一关,他若寻仇,必然不会轻易现身,届时只有胜过他二人才可逼得冲虚出面,这也非必然,何况那二人均年长于你,我等又不能助阵,倘若不赢于大局何益。因公考虑我大可让你一试,只是我心何安啊。” 伍桥面露苦色,暗里看了周放一眼,只见他在沉思,许久后道:“大哥还有其他办法吗?”王强不答话,周放道:“我愿一试。” 王强小声道:“那大哥就更对不起你了。” 王强意下是准了周放去做,他正待开口,王强挥手打断道:“且容我说完,日间曾向你告罪,此时还要告上一次。” 王强起身,向着周放做了一揖。周放一惊,“哎呀”一声,以为又拿入狱一事来说,便道:“兄长何必记挂,我又不是富家公子,天地为床被是一夜,清风明月也是一夜,那牢中尚且能遮风避雨,我只是暂留片刻又有何不可。” 王强道:“不对便是不对,哪管你家贫家富,切莫自薄。哪怕为兄准你犯险,告罪一声也是情理所在。” 话到此处,王强面露难色不肯再说,周放听他言语心中自是一暖,可见他欲说还休,难免愤懑,不悦道:“你我既结为兄弟,你的事本是我的事,分什么公私,不正是分了你我。” 方定远道:“说的极是,我有一言,不吐不快。” 伍桥道:“你这黑厮,不要说些煞风景的话即好。” 方定远“哼”一声道:“你等忒小看人了,我见朱开背后创口由红入紫,拳印分明,便是我老方也自愧不如,依我看周兄弟未必不能胜朱开父子,你等小觑周兄弟,当罚酒三杯。” 伍桥拊掌向着周放道:“确是你下的手嘛?” 周放含羞道:“正是。” 伍桥饮下一盏笑道:“周兄弟勿怪。” 王强展露笑颜,略歉意道:“非是我拿你当外人,告罪于你还有一事,此非公也非私,只因大势所需。贤弟前夜激斗冲虚至日后功成,我等对外只能说是本县捕快的功劳,半点不能提及你名讳,于是我心难安这才闭口啊。” 此事寥寥,周放自然不挂心,但也问道:“这是何故。” 王强道:“公门威严,焉容有失。” 伍桥附道:“日后你入得门中,自然知晓。” 周放点头,啧啧叹道:“原是如此。” 一夜过后,周放在衙门中住了下来,日间习练武艺,夜间便与王强畅聊人生,二人关系愈发无间。 如此已过两旬,一日四人相会,伍桥面有喜色,道:“我等四人每日纵酒,外面兄弟颇有怨言,今日我见他们怠倦搜捕,想来是收网的好时机。” 周放自幼习武,只是缺了对敌经验,经方定远一番打磨,自是更上一层楼,早已跃跃欲试,听他一说急道:“何不叫我会会那对父子,正好报欺辱之仇。” 方定远道:“朱家父子练的是外家功夫,空有路数却不练功,你想取胜切记不能随他们路数去打,出手要记得他二人下盘疲软,专照他下盘招呼,如此方能取胜。” 周放记下,三人送周放到门前,王强眼中含泪,怜惜不舍皆有,奉上银资只道:“小心些。”便作了辞别。 周放一人行至街口,有一骑大马的女子拦下去路,好马美女本就男人所爱,此番具至,引得不少人称奇围观。沿路妇女指指点点,女子全不在乎,柳眉紧皱,一双珠玉般的眸子四下乱扫,似在寻人。 周放不愿多惹麻烦,低着头就想穿过,只是他挺拔岸伟的身躯,于人群中实在显眼,怎由得他自欺欺人,便叫女子发现了。 那女子道:“小毛贼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周放哑然,正是青羊观中萍水相逢的女子,他不知她所求为何,只是叫人识破不应声倒显得示弱了,昂首道:“我不是毛贼,我叫周放。” 女子笑道:“我知道你叫周放,我打问过了,快说,你躲我做什么。” 周放无奈,心道:“我何时躲过你啊。”却不能这么说,只怕招人怀疑,话一转道:“姑娘你知我叫周放,我却不知你姓甚名谁,讨要个姓名,日后再见好交朋友。” 女子嫌道:“你这毛贼,我才不跟你交朋友了,坏我的好事还没给你算账。” 周放心想,好无理的女子,自己舍命救下她,却说自己害了她的好事。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心下一宽,也不计较,便道:“既然姑娘不愿通报姓名,也不跟周某交朋友,今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正欲走,女子急道:“谁说我不愿通报姓名啊。” 周放心道:“那你说啊。” 女子面色一改,又道:“只是不能与你说。” 周放一笑,心道:“既然要说,又不与我说,岂不是捉弄人嘛!”便不愿纠缠,抱了一拳,道:“姑娘,周放还要赶路,就不相陪了。” 女子道:“你走可以,但你要先承认,是你坏了我的好事,不是你舍命救了我。” 周放暗里哎呀一声,心道:“这姑娘还记得自己舍命救她,只是性子要强了些,倒是可爱的紧。”心下由愁转喜,便顺了那姑娘意,俯首做揖道:“那日青羊观中,是我坏了姑娘好事,不是我舍命救下了姑娘。”展颜道:“姑娘,你看行吧。” 那女子“哼”了一声,满脸得色,道:“这还差不多,小毛贼你记好了,我叫张碧清。” 说罢,调转马头行驶出人群。 周放道:“喂!你慢些,切莫撞着行人。” 女子道:“还要你管。” 周放暗里笑了一阵,继续上路,不多时只感觉脊背发亮,他假意买东西,背地里回头观察,却有好几双眼睛同时盯着他,心道:“来的好快。” 去市上买了匹马,一壁作出出逃的景象,一壁不让那么多人跟上。从西门出城,走了约四五里,目力已看不到城廓,却两相无事,心道:“是我走的快了吗?” 便牵着马走,慢赶一阵,四下愈发荒凉,周放打趣道:“是个劫财的好地方,怎么不见人了。” 周放心下盘算,此地离城已有十里,原定是十里之内不朱家父子便要回程。 王强四人曾演练过,且说周放胜过那父子二人,待冲虚现身,至多支撑了一刻钟,而城中驰马赶至此处快也得一刻钟。 再往前走,生死难料。 而就此回程,本县差役怎么去看王强? 伍桥不止一次说过,本县衙役看我等恐怕只想着虚名无实吧,便是那冲虚道人想必也觉得我等是草包。 周放心道:“怎可让大哥受辱。” 咬牙上马,至一岔路口,忽的异象陡生。 领头三人携着一众持刀恶汉把住路口,再看那三人,朱开立在一锦袍老汉身后,旁边一人不是冲虚是谁? 周放暗道:“大哥还保守了,那冲虚竟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招摇,怎的如此无法无天。”不由瞪大眼睛,喝到:“你这般jian贼,我不拿你,你们倒送上门来,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冲虚原地大笑三声,忽的冷道:“你这畜牲,坏我好事,你看我不断你的腿脚,挖你的眼睛,叫你活不得,死不能,一辈子残废,碌碌无为。” 周放咬牙恨道:“好狠的人,若让他逃了,又有多少良人叫他残害。我便是死了,也不能留他在世间。”喝一声道:“坏你好事,我便梦中都要笑,岂不知多少人愿生啖你血rou,jian贼!今日有你无我。” 言语间身后蹿出一标人,拉起绊马索,已拦住归路。 朱开狂笑不止,道:“我道你能在县衙其中了了余生,却叫我好等。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妄想断我财路,莫说是你,便是王强,有此妄想,无非痴人说梦。拿命来吧。”向着身边道:“父亲、道长,且让我报了一箭之仇。” 朱开父亲道:“我的好志气儿,为父帮你掠阵。” 冲虚冷笑一声,并不做答,此事本因他起,想来是满腹怨气。 周放恨那朱开言语侮辱王强,又见三人自有嫌隙,暗自松了一口气,倘若三人围攻,怎的去搏那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