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武侠小说 - 一刀飚血在线阅读 - 第一章 啼哭的少年

第一章 啼哭的少年

    “娘子你莫哭,周晚我不归。”

    “周晚我不归,娘子你莫哭。”

    男子哼唱完这两句便重重跌倒在路上。

    他实在太累了,既提不动刀也迈不开步,就连站起来也是不能。

    马蹄声渐渐迫近,他环顾四周,然后自嘲笑道:“青山绿水,葬在此处,倒不枉我一世英名,只可惜这刀…

    “刀?”

    人可以寂寂寥寥死去,可手中的刀,怎舍得让它就此蒙尘。

    男子奋力一抛,良久听得“铛”一声,已不知落入哪丛灌木中,这时男子轻舒一口气,挣着坐起身来,缓缓说道:“老朋友,慢慢等你的有缘人吧。”

    而后长久闭上眼睛。

    月光把他暴露在官道上,不远处,一行十余人勒住马缰,远远观望着。

    “头,当心有诈!”

    一人这样说着,其余人立时将目光投向为首那身形魁梧如熊罴的男人。

    此人一袭黑衣,头戴斗笠,脸用黑色方巾裹着,只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他静静看着,一言不发。

    远处响起两声老鸮啼叫,有人提醒到:“头,有人来了。”

    男人仍是一言不发。

    如果周晚的长相足以让天下女人癫狂,那他的刀,足以让天下男人胆寒。

    有人进言道:“饶他是周晚,中了我的五步绝命毒,已是神仙难救,何况此前还受过重伤,又叫我等追了百余里,如何不是一个死字?”

    男人回头瞥了那人一眼,那人立时将头扭到一边。

    男人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世间有趣的人从此少了一个。”

    而后“驾”一声,跨下骏马如箭般射出,不见他出招,一颗好大的头颅高高抛起,被其抓入手中。

    一干人异口喝了声:“好。”

    便追上男人,消失在夜幕里。

    不久后,又一人来到来到此处,见那无头却端坐着的尸首霎时淌下泪来,哭道:“义弟如此,义兄难辞其咎啊。”

    忽听得一声啼哭,来人惊疑道:“咦,哪来的小孩?”

    循声探去,灌木中竟放着一襁褓婴儿,另一处闪着寒光,来人捡起来一看,不是周晚的刀是什么。

    “天意如此?”

    他一手持刀,一手怀抱婴儿,心道:“我义弟膝下无子,此刻魂归青山,冥冥中却叫我找到你,真天意也。我便代他收你为子。”

    追兵又至,数十骑官兵擎着火把赶来,他心中一紧,便轻声抚慰婴儿道:“好侄儿,你若认我这个伯伯,就先不要哭了。”

    婴儿果真不哭,那人大喜,委身树后,侧耳听着动静。

    有人尖声说道:“青鸾佩,是周晚,谁杀了他?”

    “夺命镖?是关中十三枭。”

    那人侧耳一听,心中怒道:“关中十三枭,我义弟与你无冤无仇,何至于痛下杀手。”

    外边人又道:“素王陛下叫我等拿下周晚,如今只剩一副无头尸首,说不好就要迁怒我等,你们看如何是好?”

    “哎呀!”那人侧着头,小心观察一行官兵,心道:“不好,若连尸身都不能保全,如何对的起义弟。”

    却是打定主意,不得已时须出手夺下尸身。

    听得有人说:“不如抛尸荒野,来一个死无对证,若问起时,就说周晚自知难逃一死,堕涯自绝,我等带着青鸾佩复命即可。”

    有人附言道:“如此甚好,那关中十三枭,只说他们寻得了周晚尸身,逼得周晚堕涯仍是你我功劳。”

    那人躲在暗处,尾随官兵至山背一山沟中,待得他们走远,悄悄现身。

    葬下周晚,那人垂泪发誓道:“贤弟黄泉路上好走,为兄誓要关中十三枭血债血偿。”

    拜了周晚,那人化名周全寄在附近一山野人家中,一住就是八年。

    彼时婴儿成长的筋骨强健,奔走时似有龙象之力,周全甚喜为其取名为周放,只是周放年幼,周全心中不忍。

    一日清早周全取来周晚配刀与白银一锭,放置案桌上,自己栖身暗处暗暗观察。

    待周放起床,他竟直直举起佩刀,把玩不停,全不顾一旁银锭。

    周全暗道:“实乃天命。”

    现身沉声道:“放儿!”

    周放见人心中欣喜,举着佩刀笑道:“伯伯,放儿帮你砍柴。”

    周全暗道不好,这孩儿如此懂得体贴人,怎舍得就此使他浪迹天涯,先前说话全部作废,谎言道:“放儿,伯伯有事外出一段时间,你暂且跟三爷过活,记得功课不可落下。”

    周放点头道:“知道了。”

    周全交代一番,把周放托付给主家焦三爷,留些银子,这才挎刀出门。

    周放便等,一等又是八年,这时周放十六岁,力气已不输壮年男子,他虽不曾过问身世,但也猜到周全伯父时常带他祭扫的是父亲坟墓。

    想起周全睡梦中咬牙念及的名字,周放心想:“关中十三枭,素王莫不是我杀夫仇人?”

    正值血气方刚,周放暗暗发誓:“不报此仇枉为男儿。”

    索性打上包裹,拜别焦三爷。

    十数年的感情,焦三爷早把他视如己出,期间又是一阵涕零,不必细表。

    这边周放离了家,细细打问才知道,原此处是全州境内,去往关中须得先折入巴郡,然后改路关中。

    周放照路星夜兼程,总是到了巴郡境内,正是初秋时节,走的口渴难耐,想寻一处水源,忽的身后一架马车冲撞了过来。

    恶仆驾车喊着:“让开让开!”

    这车见人也不避讳,一路横冲直撞,周放心想:“寻常人家怎么让的开,教你冲撞一回,伤筋动骨岂不是小事?倘若性命不保又谁来担待。”

    言念及此周放怒上心头,把住路中就是不让,偏偏恶仆吃了秤砣,铁了心肠,作势要从周放身上碾过。

    “岂有此理。”周放暗骂一声,闪身到路旁,待马车冲来,抓住缰绳狠狠一扯,两匹马同时受了惊吓,脚下一用力,却跑不开,只把恶仆向前抛飞了出去,哎哟一声摔在地上。

    那恶仆受了一招,恶气却不减半分,灰头土脸爬起来,瘸啊拐啊走到周放跟前,指着鼻子就骂:“你这小子,知道拦虎威镖局压的镖是什么下场嘛?”

    周放心想:“好不讲理的人,不问自己冲撞到人是什么后果,倒先说别人的事了。”便道:“并不知道,麻烦兄台说来听听。”

    恶仆把手横放在脖子前,往后一拉,“嚓”一声阴恻恻说道:“是要掉脑袋的,念你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你赔一些银钱与我,我便不与你一般见识了。”

    周放心道:“原来要诈我一些银两,我倒要耍耍他。”便拱手笑道:“多谢兄台开恩,我怀中自有一些银资,还请兄台自取。”

    恶仆一喜,真把手往周放怀里伸。

    周放登时火从心起,竟有如此胆大之人,喝道:“你敢。”

    反扣住恶仆手腕,恶仆立即“哎哟哎哟!”喊将起来。

    恶仆被人拿住,气焰顿消求饶道:“公子爷公子爷!你过饶我吧。”

    周放见此哈哈大笑,出了一口恶气,便放过恶仆,教训道:“你今日在路上对我蛮霸无理,不知日后有谁又对你蛮霸无理。”

    恶仆不敢答话。

    此间从马车中转出一人来,方才弱冠之年,穿一身绸缎长衫,腰间系了条丝绦玉带,脚下是绣金长靴,摇着纸扇从车上跃下,蹁跹公子哥模样,拍手道:“教训的好啊。”

    周放听他话里三分怨气,又见他衣着华贵,猜是恶仆主人,好感先去三分,没好气道:“谁家的恶仆,纵马驱驰如入无人之境,不知这人人可走的官道是谁家的。”

    那人收起折扇,拱手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周放道:“知是王土,岂不知王土之上还有王法。”

    周放双眼一凝,冷声道:“你家的恶仆好大的口气,开口就叫人掉脑袋。”

    那人提起下摆,恭敬问道:“在下虎威镖局朱开,见公子气宇轩昂,谈吐不凡,不知是谁家公子。”

    周放道:“山野村民,不是谁家公子。”

    朱开向前踏出一步,又问道:“不知是谁门下,师从何人。”

    周放道:“无门无派,亦没有师傅。”

    语罢,一柄折扇便径直向面门捣来,周放堪堪躲过,肩胛却结实受了一掌,周放暗道:“不好。”慌忙挥出一掌,朱开抬肘格下,双方各退几步。

    朱开先声夺人,却未占几分便宜,暗里咋舌道:“好大的力气。”拍拍衣袖有了一计,佯道:“谁家的野小子,来管我的闲事,这次先饶过你,再有下次定叫你好看。”

    说罢转身,假意紧走几步。

    周放见他有礼便不防备,如今吃了闷亏,怎咽的下这口气,愠道:“别走。”

    正要去追,岂料朱开脚下突然发力,扬起一阵尘沙,周放躲避不及,又吃一招,没来得及叫苦,神阙气海两处xue道便接连被击。

    周放倒退几步,心中大骇,暗道:“如此这般说甚为父报仇,不如早些逃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打定主意,周放不顾其他,半迷眼睛,夺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