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农事三部曲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却说王庭与八爷一路从塔顶沿着楼梯走了下来，他走的很慢，因为他发现，这座宝塔内部的墙壁上，竟密密麻麻画满了精美的壁画。 这些壁画所画之物，赫然便是那一幅幅地狱变的场景。 那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恶鬼，一张张苍白空泛的面容，一幕幕刀山火海的场景，一道道剥皮抽筋的酷刑，在这塔中略显昏暗的光线下，颇有几分骇人心魄的味道。 八爷被塞在口袋里，看不到王庭的举动，只觉得他走的太慢，不由得开口叫道：“爷们，咱能不能走快点？磨磨蹭蹭跟个娘们一样......” 他话没说完，就被王庭从口袋里掏了出来，王庭捏着他的仅剩的一截脖子在空中甩着，边甩边问道：“八爷，你觉得这壁画怎样？” 八爷叫道：“你特么给爷看壁画的机会了吗？但凡爷的眼睛能有一秒钟聚焦的，爷都能回答得上来你这个问题！你甩个鸟......啊！” 王庭看似一不小心将八爷给扔了出去，八爷惨叫一声，径直撞在了墙壁上，发出“啪叽”一声。 “哎呀，不好意思哈，手滑了。” 八爷晕头转向地嘟囔着：“你给爷等着，别让爷逮到机会了，不把你给整死，爷以后头顶长绿毛！” “你这个要求，我会考虑一下的。”王庭道，“行了，你看这壁画，是不是很有意思？” 八爷光秃秃的脑袋像条蠕虫一样在地板上来回咕涌，环视了一周才说道：“这些壁画，的确挺有意思的。” 王庭点头道：“很难想象，这些都是普通人单凭想象画出来的。” “又或许，不是想象呢？”八爷突然这般说道。 “你的意思是，这些壁画中描绘的场景，曾经出现过？”王庭眉头一皱，想到这个可能，但旋即摇摇头，“这个世界的【休谟】很正常，不像是被玩弄过的样子。” 八爷道：“正常吗？爷倒觉得不正常，正常的话谁会画这东西啊，指不定心里有多变态呢。” 王庭站在一副图像面前，仔细地打量着这幅图，过了一会才对艰难的爬到他肩膀的上的八爷说道：“我觉得，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八爷诧异道：“哈？这么快？这不像你啊，你是不是吃药了？” 王庭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吃药的话，不应该是更慢吗？” “你说啥呢，爷听不懂呀！” 王庭不再搭理这贱鸟，而是伸出手指，慢慢贴近壁画，在那壁画之上，一个闭着眼睛的恶鬼脸上轻轻一划。 如果林若荪在这里，她就能发现，王庭勾勒出来的线条，与她看到的那朵黑云的形状，却是一模一样。 划完这一笔，王庭便收回了手，将八爷从肩头拿了下来，放回口袋中，转身便朝着楼下走去。 八爷在口袋中问道：“这就完了？果然变快了，呵，男人。” 王庭没有搭腔，而是轻轻哼了一声，再看八爷，条状的鸟头已然拧成了麻花一般，鸟头上的皮肤rou眼可见的被那拉扯之力撕裂，露出发黄的骨头。 可即便是这样，八爷的鸟头却还依旧在扭曲着，就像一条不断被拧转的麻绳。 “爷......错......了......” 王庭就像没听到一样，快步走到了一层，伸手在一层的大铁门上一推，下一刻，那原本被铁链紧锁的双开铁门，陡然从左侧与墙壁连接的地方被打开，开的那样无声无息。 那铁门左侧原本是嵌入墙壁之中的，此刻就连门上的合页铰链——铰链上甚至还挂着几个膨胀螺丝——都是一副完好无损的样子。 他这一推，是把一个从中间打开的双开门，生生地变成了单开门。 门外，微风和煦，阳光明媚，王庭半眯着眼，很是享受这真实的感觉。 但是下一刻，那明媚的阳光，便突然消失了，王庭抬头看去，只见自己头顶之上，一张硕大的鬼脸，正蹬着漆黑的双眼盯着自己。 “种子已经种下了......”他喃喃自语着，“只等着别人为他浇水施肥，然后开出灿烂的花。” “最后乖乖被你收割对嘛，啧啧啧，真是可怜。” 不知什么时候，八爷的鸟头停止了扭曲，不过他身上的皮肤和肌rou，却还是撕裂着，显得更加破烂。 “也不知道谁运气这么背，比爷还要背！” “你就是不能闭上你的鸟嘴是吧？！” “你可以侮辱爷，但你不能剥夺爷叫船（床）的权利！” 王庭无语，只得埋头朝着前方走去，在他的口袋里，破烂一般的八爷，得意地张开残破的喙，一星白色的亮光一闪而逝，若是他此刻身体还存在，那么一个竖起的大拇指是跑不了的。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就一定要实现！” 在八爷浅唱低吟中，王庭面无表情地来到林若荪几人所在的广场之上。 此刻，几人浑然没发现王庭的到来，因为在他们的头顶之上，那众多恍如真实的地狱恶鬼们，已经张开巨口要将众人吞噬。 此刻除了老和尚还站在原地双手合十之外，其余几人早已瘫软倒地，而林若荪也瘫软在轮椅上，眼睁睁看着那满是獠牙的巨口，正要一点点将自己塞了进去。 老和尚释广智低头闭目，口中默诵经文，似乎此时此刻，唯有内心坚定的仰信，才能给他以救赎。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八爷口中点背之人，正是他自己。 王庭那随手一划，就是在【播种】，一颗种子种下，就有了无限的可能。 而【播种】之后，便是【施肥】，每一个知道——不论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这颗种子的人，都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农人，他们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个念头，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给这颗种子【施肥】。 林若荪觉得它像是一个没有睁开的眼睛，于是它就成了眼睛。 那两个僧人看到那眼睛的时候，心中所想、口中所念，都是一把把的肥料，浇灌在这颗种子之上。。 直到老和尚看到的时候，就是种子最终成长为果实的契机，那是因为老和尚曾在宝塔中所见过的——地狱变壁画。 直到这时，【施肥】的过程也就完成了。 而结果便是如今几人看到的，那遮天蔽日的地狱苦像图。 而当王庭来到广场之上的时候，他们已经深深地陷入到那地狱轮回之中难以自拔。 若是王庭选择袖手旁观，那么等待几人的，便是堕入无边地狱，享受那地狱变图中的一幕幕酷刑。 “这个和尚，有点意思。”王庭看着老和尚释广智说道，言语中颇有些高兴的味道。 八爷知道王庭为什么高兴，但他就是不想王庭高兴地太早，于是开口道：“你这口味，略重啊。” 王庭没理他，喃喃自语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要的，就是这样！！！” “你要的那位老皮，快要死了。”八爷不无嘲笑道。 只见那地狱变图，已然压了下来，就像是天塌了一般，面对那一张张恶鬼的面孔，其余几人早已是四肢瘫软、无力反抗了，唯有老和尚依旧站立着。 只见他双手合十低头诵经，那地狱变中的恶鬼，仿仏一个个都跳了下来，径直跳上老和尚的后背，将老和尚的头深深压了下去，这使得他的后背高高拱起。 就像是，背了十万大山一般。 但是老和尚的双手，未曾分开。 那低沉的诵声，未曾停息。 那坚定的信念，未曾折损。 他一个人，顶起了这一片天。 “八爷！” “干哈？” “我感觉这事能成！” “爷......好像也这样觉得！” “那就从他开始吧！” “他？他头顶都有一层浮土了都。” “有我在，他敢死？！” 王庭说罢，迈步便朝着几人的方向走去，只见他一步迈出，便陡然出现在老和尚身前。 老和尚此刻深深弯着腰，只能看到一双赤裸的脚陡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紧接着，耳边便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大威天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