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发烧 寻找记忆

    周日清晨，陈嘉伦刚一起床便感觉喉咙干痛，他咳嗽起来，却止不住，忙下床拾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两口。

    “咳！”

    一口血痰吐在卫生纸上，陈嘉伦低声说道：“完蛋。”

    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已沙哑得不成样子，喉口一阵火辣辣的撕裂痛感，他忙又喝了几口水。

    “唔……”

    他发出痛苦的呻吟，拖着沉重的身体躺回床上，用手试探了下额头，竟烫得惊人。

    陈嘉伦闭上眼仰起头，真感觉难受得要死。

    没有办法，只有去医院看看了，陈嘉伦怀疑自己已经烧的很高了，毕竟视线都开始有些恍惚。

    穿好衣服，他出去敲了敲艾可的房门，却没有得到回应。

    “到现在还没醒吗？”

    他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刚刚七点，原来是自己起得早了，连爸妈都还没睡醒。

    “算了，自己去医院挂号就诊，一个多小时就能搞定，也不用麻烦其他人了。”

    陈嘉伦草草洗漱一下，回房间带上就诊卡，便独自出门离开。

    天色并不明亮，早晨的清冷依然没有散去，时不时有风吹来，使得他一阵阵头晕。

    来到医院，陈嘉伦排队挂上号，等候了片刻，这才进入诊室中，他简单描述了下情况，医生便安排他去了一侧等待，片刻后捎来了布洛芬让他先服下缓解。

    体温计拿出来的时候，陈嘉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医生看了眼，眉头都忍不住跳了一下。

    “好家伙！烧这么高！你居然还能站在这里，也真是耐力惊人啊！”

    陈嘉伦看到体温计显示得是39度9，腋下的温度总归要比实际体温要低，所以他现在的体温可能已达到了40度以上，这是极其危险的状态。

    医生写了张药单，叮嘱道：“先去门口药房拿药，然后去三楼病房输液，中午再测一次体温，这个是退烧药，一天吃一片，体温降到38度以下就不要再吃，下午去做个血检，流感可不能轻视，如果发展成肺炎可能会要人命。”

    “好的，谢谢医生。”

    陈嘉伦按要求拿药去三楼，护士接过后去配药，一人将他领到最右侧的病房，他坐在病床上，看着一侧的铁架，静静等着护士过来。

    苍白的病房中，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就连窗户也是紧闭着，给人一些压抑的感觉。

    陈嘉伦接了些水，将药服下，护士刚好过来，将吊瓶摆好，熟练地消毒、拍手背、扎针、贴胶带。

    完成了这些之后，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这里。

    陈嘉伦想到自己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于是干脆给家里打了电话，告知情况之后，父母担心地问了几句，陈嘉伦都轻描淡写地敷衍了过去。

    他无聊地坐在床上，右手还能活动，于是掏出手机进入论坛。

    “听说了吗？学生会已宣布解散了，好像是因为王宇的缘故。”

    “我去，厉害呀！不愧是王宇，一代传奇人物不是浪得虚名哦！”

    “不过听说王宇称自己叫李艺霖，恐怕他也中招了呀，还是当心点，最近出现了幻觉的人表现得都很危险。”

    “这些不算什么，关键是此事爆出的料简直太猛了，我已经将关键点总结了下来，大家不用谢我！

    ①Daria会给他们每人一天一百元的雇佣费，并给予某些便利，但她会定期布置一些杂活让他们去做，例如监督学习、打扫办公室、搬运桌椅甚至还有种菜。

    ②Daria经常会发一些薄荷糖给某些人，这个东西是Daria用菜地里的薄荷自己做的，这玩意儿很可能有问题，因为现在这些人都在发疯。

    ③Daria似乎很有背景，她在担任主任期间做事一塌糊涂，但一直能够稳稳地坐在位置上，甚至现在出了这么大事，校方也没有插手去管，之前警察也将她叫去问话，好像也是无果。

    ④Daria经常和她的外国丈夫打电话，谈话内容似乎很正经，而且总神秘兮兮的，会把他们赶出去。

    ⑤Daria会要求他们跟踪和监视某些人，甚至有次不小心说漏了嘴，直接说是实验品，他们还以为是做调研，并没有意识到后果会像如今这般严重，并且还需要定期拍摄照片发给她。”

    陈嘉伦摇了摇昏胀的头，体温比来时降低了不少，感觉好受了很多，但不自觉有些犯困。

    突然手机通知栏弹出了一条QQ消息，陈嘉伦点开来看，发现是王东海建立了一个群聊，将自己和李艺霖、张乾、王曦都拉入了群中。

    王东海：“陈嘉伦，你现在在哪儿？我没有艾可的好友，你如果见到她，帮我把她拉进群里。”

    陈嘉伦没多想，直接回复一个“好的”。

    接着他又补充回答道：“我现在发高烧，正在医院输液，可能今天都要待在这里了。”

    王东海：“好吧，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没事儿，你先好好休息，最近有什么新的情报吗？”

    陈嘉伦回忆了片刻，将昨天艾可和自己各自预知的图景完完整整描述了一遍。

    那边沉默良久，王东海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

    此时，张乾开始汇报起了这一周的调查结果。

    “这周刚开始，Daria还在学校里，当时我不敢跟得太紧，因为她表现得实在是太过于谨慎，我连一丝异常都没有发现，完完全全就像是个正常人，但她出办公室要么锁门要么就把东西带在身上，让人无从下手。”

    “不过还好警察又对她进行问话，接下来的几天我发现了很多线索，特别是昨天，李艺霖搞定学生会之后，现在整体的舆论都在指向Daria，不少人提供了一些Daria平日里的异常表现，这些统统在印证着一件事情，那就是Daria所隐藏的秘密与我们的调查方向完全一致。”

    王东海：“哦，公安那边我是托张警官对她进行再次传讯，毕竟她的嫌疑还没洗清。”

    “这样啊。”

    “王叔，我找到了Daria的菜地，她种的有薄荷、小麦、白菜和花生，看上去十分寻常，但我已经各采集了一些，等见面我带给你，另外，这片菜地以免被毁，你得尽快让人保护下来。”

    “还有，我在她的办公室摸到了一瓶装着绿色液体的东西，我怀疑是她制作薄荷糖的半成品，另外，我调查了她的宿舍，我的天啊，我拍了照，稍等，给你看下。”

    接着，张乾连发了几张照片，图片中显示的宿舍乱糟糟的，简直无法想象这是人住的地方，特别是堆了半屋子的试管、药剂瓶等等乱七八糟的实验器材，更是让人觉得这里异常怪异。

    “难怪她从来不拉开窗帘……”

    “我拿到了她的一本笔记，这本笔记极为重要，里面记录了她的实验策划和实验结果，以及HN大学援助的资金，里面还有一些其他人的名字，大概都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对了，笔记里还记载了她老公目前在美国的情报局工作，我怀疑她的身份很可能是美国间谍。”

    王东海发了一个惊讶的表情说道：“居然是间谍！”

    王东海继续说道：“如果是间谍的话，她的电脑里一定存着很多重要信息，你先不要乱动她的东西，目前还不清楚她所安插的眼线，如果打官司的话，我们不能留下关键把柄。这件事不是小事，我稍后会托张警官向更上层汇报。”

    王东海又继续说道：“这件事绝非大家所看到的这么简单，也许我们抗争的已经不是人力的范畴了，这项研究涉及到了世界的本质，作为主导该实验的一方，Daria及其背后的势力很可能也有掌握了预知类能力的人。”

    “……”

    王东海又补充道：“大家也不用过于担忧，既然她还在做相关实验，那就说明该变异种子的作用还未彻底搞清楚，现在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处理善后，说明他们无法解决现在的问题，这样的话，他们绝不敢贸然亲自尝试，当然，Daria这个疯女人很大可能是一代或二代感染者。她为了自己活命只能不顾后果的实验，这定然不是其背后势力想看到的，所以最后审判过程中，如果我们抓住了他们的把柄，Daria很可能会被视作弃子。但我不会容忍这些始作俑者逍遥法外，艾可的预知已经可以让我确定，小麦定然来自HN大学的生物实验室，之前报道过他们与科学院合作的太空植物培育项目相关的新闻。我这两天便去调查，绝对要抓住这条狐狸的尾巴！”

    王曦此时突然出来冒了个泡，说道：“今天的阳光还不错，我的光合作用进行的很顺利。”

    接下来便没人再说话，陈嘉伦放下手机，用右手揉着脑门，心中叹道，还真是复杂啊！

    就在他想要休息的时候，敲门声突然传来。

    陈嘉伦说道：“请进。”

    护士进来不用敲门，陈嘉伦看过去，果不其然，来人竟是张乾，他打了个招呼，便坐到了陈嘉伦床边。

    “怎么回事儿，烧这么严重？”

    “嗯。”

    “昨晚睡觉着凉了？”

    “不清楚，应该不是，医生说是流感。”

    “我去，你不在群里说清楚，我还以为普通感冒呢！这下子我不会被传染吧？”

    陈嘉伦有些无语，正常人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普通感冒怎么可能需要住院。

    “怎么了？找我什么事啊？”陈嘉伦问道。

    张乾嘿嘿笑道：“也没啥，唉，就是想跟你谈谈心罢了。”

    “对了，你说你昨天预知到了李艺霖的未来？”

    “嗯，学长，你不会是为了这个来和我谈心的吧？”陈嘉伦有些好笑。

    “呃……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张乾摸着头憨笑着。

    “我其实最近搜查Daria情报的同时也听到了不少关于我自己的，没想到我分裂出来的人格是叫丁洋的一个家伙，不过还好，复合阶段过后我还是掌控了自己的身体。王宇就没这么幸运，他现在已经变成了李艺霖，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办法。唉，想一想，总也觉得丁洋有些可怜，如果我也能创造复制体的话，而且还能在致幻后保持理智的话，我大概也会像王曦一样留下他，毕竟他也很无辜。”

    “不过我听说，除了丁洋以外，我似乎还有一个叫孟小可的人格，这两人居然还谈起了恋爱，我去，我自己和自己谈恋爱，想想就觉得可耻，现在已经成别人口中的笑柄了。”

    “你想一想，一个大男人对着空气喊孟小可我爱你，然后他再跑到另一边点头羞涩地答应，我的天哪！”

    陈嘉伦听得嘴角一阵抽动，说道：“确实挺不幸的。”

    “虽说如此，但我有个不情之请，嗯……”张乾突然扭扭捏捏地说道，表情有些挣扎，大概是在做着心理斗争。

    “你说。”

    “能教我怎样预知吗？”张乾说道，“我还是想知道那段时间里，我作为丁洋到底经历了什么。”

    “呃……”陈嘉伦敷衍道，“这是一种感觉，没办法说明，哦对了，我接受的是王曦的种子，所以才能轻易掌握这个能力吧，学长的话，这么久也没感受到，大概是没有希望的。”

    “那怎么办？”

    张乾此时显得非常失望，看来他是抱着很大期待来的。

    陈嘉伦想了想说道：“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不过我需要尝试一下新的想法。”

    如果那天艾可所说的平行时空真的存在的话，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多线发展的数据依然都保存着，那么只需要调动相似度最高的那条世界线，将张乾那段时间留下的数据复现，便可以让他看到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陈嘉伦闭上双眼，意识逐渐离体而出，第二次他便轻车熟路，再次进入数据之海，他观察着周遭跳动着能量团，却不知到底哪一个才是正确选择。

    也许都不对，因为上次接触之后只是预知了一个场景，如果要读取平行时空的数据的话……

    陈嘉伦此时注意到，数据之海的海底似乎并非凝实，他的意识穿过海底的界面，陡然发现下面的一层是同样的数据之海，只是海底的洞xue全部没有了动静。

    陈嘉伦随机跳入了一个洞xue，意识陡然回到现实，但眼前的场景却出现了重影，如果忽略了眼前病房的场景，那么剩下的竟是张乾在家中睡觉的场景。

    “成了！”

    陈嘉伦回到了上一层数据之海，释放出一阵能量波动，突然发现不远处有几团能量一齐振颤着，他于是像史莱姆一般伸出触手，当接触的瞬间，他居然在意识中与张乾联系上了。

    也不多说什么，这次他带着张乾一起掉入下一层的数据之海，再次跳入那个洞xue后，陈嘉伦眼前重现了那个场景。

    就这样十分神奇的，张乾那段时间做过的事情一件件重现着。

    “原来当时在网吧我便看到那条新闻了，真是不能原谅啊！丁洋这个性格和我本身蛮像的嘛，不过也太菜了吧，真是丢我的人，哦，我不是说打游戏，我是指他的情商，这完全已经掉到孟小可的节奏里了呀，啧啧啧。”

    陈嘉伦无语，张乾还真把他自己当局外人了，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干的事。

    “话说，孟小可不是真实存在的话，我为什么会看见她？”

    “大概没有具象化也一样会被存进数据里吧。”

    “这个女孩儿就是传说中的安娜啊！”张乾看到了商场里的一幕幕，惊叹道。

    “如今知道了背后的真相再看这些，居然有点心酸……”张乾看着场景中的安娜说道。

    “话说，我真的就没预知过什么场景吗？总觉得很多东西都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陈嘉伦摇了摇头，说道：“也许这些对我们而言算作轮回吧，数据总是有记忆的，大概这样解释便合理了。”

    “这个是？游乐场的小熊，好家伙，王叔才提醒过我周二晚上要去调查一下，可不能忘了。”

    “这是最后的复合阶段……”

    张乾看到最后渐渐地也不再说话，他看着场景破碎，一切走到尽头，甚至看到了最后未能揭露事实，王东海的计划以失败告终。

    “无论如何，谢谢你！”张乾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去帮你提醒一下吧，你该换水了。”张乾笑着说罢便离开了病房。

    护士帮陈嘉伦换好水，也匆匆离开了。

    他躺在病床上渐渐沉睡过去，在梦境里，一片黑暗中，有着一个正在无限放大的圆，它突然又变成了一个在无限缩小的点，继而它来回变换着，彷佛两者虽为极端却互为一体，不知为何，这如同一场噩梦，使他醒来的时候，枕头完全被热汗打湿。

    “当当……”

    敲门声突然再次传来。

    “请进。”

    护士进来是不用敲门的，所以这又是谁？

    等到门被推开，陈嘉伦看清楚来人时，直接从床上惊坐而起。

    “你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