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在吃人

    天空蔚蓝，几朵白云像是千纸鹤。

    阳光很暖，松鼠拨动枯叶找到一颗松果。它开心叽叫，脑袋来回磨蹭着松果。突然它竖起耳朵，抱着松果跑回树洞。

    远处，树影从动，惊起阵阵飞鸟。

    一道矮小身影在树丛中飞速奔跑，身上衣衫被荆棘勾的破烂不堪，细看还有水迹与血迹。

    他不时回头，警惕的看向后方。身后灌木微动，他立即提速。

    逃。

    快逃。

    灌木摇动，近在身后。

    “我张杨刚刚获得修炼能力，就要死在这里了。”张杨心中绝望。

    “不，我可以的。”他鼓起勇气，顺手折下树枝，严阵以待。

    树枝摇动，一只豪猪跑出，身上尖刺根根倒竖。

    豪猪停下脚步，哼唧两声，警惕的看着张杨。

    一人一猪，大眼瞪小眼，愣在原地。

    张杨双手张开，喉咙中发出嘶吼，瞪大眼睛凶狠的看着豪猪。

    豪猪害怕，畏缩后退，转身朝着另一侧哼唧哼唧跑开。

    “呼，还好不是他们。”张杨长舒一口气，朝山中走去。

    “看来涉水消弭气味，终于甩开了。”

    天色渐晚，张杨寻得一处破庙，庙虽破烂，却干净异常，当中一尊猫脸坐像一尘不染宝相庄严。后院有一座茅屋，屋门洞开隔着看去，露出许多不知名的白骨。

    院后有一处隆起坑洞，漆黑不见底，洞口有儿臂粗细的锁链纵横交错，锁头处还贴了一张泛黄的符咒。

    他不敢深入，回到坐像前，用衣衫清理拜垫，庄重三叩首。额头重重叩在地上，再抬起已是鲜血淋淋。

    “求上神保我jiejie安稳，护我性命，若是此次得以逃生，他日必将修葺此庙，为你筑就金身。”

    张杨所学儒家经典，皆言神佛保护苍生，诚心祈灵必可得到护佑。

    张杨捡拾了些柴火，点上篝火取暖。

    庙外月华照翠色，庙内人影伴火光。

    张杨将破烂的衣服晾挂，抱着双腿坐在篝火旁。

    “姐，你再哪儿？我好想你。”

    “不行，我是张家唯一的男子汉，jiejie杀蛇取灵，就是为了助我修炼，我怎能在此荒废。”

    张杨心中冥想，默默运转《十二兽诀》第一诀，甲作吞虎。

    吞吐中，一只牛角、虎脸、雷翅、红眼似鬼的凶兽虚影陡然间出现。随着张杨吞吐，它张开巨口一同吞吐，空气中隐隐有银色光屑涌入巨兽口中。

    张杨身体微微颤动，头顶隐隐有银色雷光涌动。雷光从天灵入体，沿着耳喉下行，直至后窍。

    “砰！”一声气声响起，雷光再次回行，直至归于丹田。

    他身上一道符咒一闪而逝，淡了一丝。

    凶兽逐渐隐去，最后只留一双赤目停留，赤目所视似乎正是后面高高在上的坐像。

    张杨一无所觉，慢慢睁开眼睛，鼻翼嗅动。

    他捂住鼻子，打开门扉不停扇动，许久才敢放下手正常呼吸。

    “终于成了。”

    此篇功法，乃是他父母失踪前带回。

    张杨无比痛恨，觉得就是此物害得他没了父母，从此与阿姐相依为命。

    五年前，阿姐被迫抽丁参加屠妖军。阿姐为了他能自保，逼迫他学习此篇功法。

    谁知他毫无修炼能力，虽每日修炼‘三十’时辰，可丹田仿佛无底深渊怎么也无法填满。

    阿姐即将被调入妖窟，听说蛇灵可在丹田中另造小丹田。别无他法，冒险杀蛇取灵，才导致此后种种。

    张杨靠着拜垫，沉沉睡去。

    庙中坐像一道虚影走出，蹲在张杨身侧，猩红嘴角涎水滴答落下。

    这就是世人尊仰的神？

    这就是救苦救难的佛？

    虚影张口欲吞，却被一丝雷芒击打。

    它着急的围绕着张杨转圈，口水流淌一地。

    庙外沙沙声响起，一条碗口粗细，头上隐隐鼓包的青蛇游动而来，它盘起蛇阵，口吐人言，“勿动，此子归我。”

    张杨被声音惊醒，抬起身子，看向周围。

    他惊惧的朝后靠去，看见身后恢复庄严的坐像虚影。

    “你把阿姐怎么了？”看到青蛇，张杨恐惧，不愿去想那最坏的可能。

    坐像虚影神色肃穆，“尔等妖孽，还不速速离开此处。”

    张杨在一旁叩首，“神救救我！”

    青蛇冷哼，“你装什么，不过是十骨构筑的普通血神而已。此处早没人迹，没有人血补充，你还存有几分威势呢。”

    血神金刚怒目，“胡说什么，我乃草帘神，受秦皇册封，坐镇此处，岂容你猖狂。”

    青蛇身下，血池突然出现，一根根白色肌腱从中伸出，将青蛇牢牢困住。

    血神手掌下压，肌腱捆缚着青蛇，朝血池拽去。

    青蛇不以为意，张嘴吐气。紫色雾气笼罩全身，肌腱发出呲呲声响。它散开蛇阵，肌腱轰然崩开，碎rou四溅。

    血神眉头一凝，双手张开。血池倏忽飞起，化作两个血掌，将青蛇笼罩其中。

    它双掌一合，血手掌同时合并，发出轰然巨响。两掌之间，血雾飞舞，青蛇似乎被一举消灭。

    除恶务尽。

    血神竖起一指，四周血雾再次凝聚，变成一根根尖锐利刺，从各处朝着青蛇位置不停激射。

    血雾浓郁，看不见内里详情。

    突然，一张巨口探出，森冷蛇牙紫光弥漫。

    血神手掐法诀，一道血幕形成，堪堪挡住青蛇攻击。

    青蛇口中毒雾再起，不断侵蚀血幕。

    血神瞥眼看了眼张杨，心中暗道：“我给盘中餐装什么。”脸上庄严退去，血幕中探出苍白冤魂，它们表情痛苦，却不得不伸出双手死死按住蛇头，不让它喷涂毒气。

    “这是神？”张杨明白后院茅屋枯骨，是人。

    神在吃人！

    青蛇尾巴抽动，将血幕上手臂打断，身形后退，回到了原地。

    血神贪婪看向张杨，“小子，贡献一升（四斤）血给我，我帮你除掉他。”

    此时，张杨哪还信他，身体也早已挪到屋门口。

    “血神，你我之能不相上下，你把他交给我，我过两日必定送十个血食给你。”

    血神眼眸转动，“你空口无凭，我凭什么信你。”

    “我可以立下妖皇大誓。”

    “二十个。”血神口水横流。

    “十五个不能再多。”

    一妖一神在护佑人族的庙宇中讨价还价，财物竟然还是人族。

    见两人即将达成交易，张杨绝望的看向四周，寻求生机。

    “只有那里了。”张杨看向一处。

    妖与神还在扯皮，张杨身体一点一点向外蹭去。

    两怪有所察觉，只是张杨一介凡人，早已是囊中之物，没有管他。

    张杨挪到后院，立即起身逃跑。

    “不好。”血神惊惧，就要去追。

    青蛇口中毒雾喷吐，挡住血神去路，“一介凡人，让他跑又能跑出几里。”

    “放屁，后院不能去。”血神双手虚拨，一双血手拨开毒雾。

    青蛇恼怒，身体弹起挡在门口，“就二十，你别太过分了。要不是我儿复生要靠他，我怎会如此低声下气。”

    “后院有魔！”血神怒吼，声音震的庙宇簌簌抖动，灰尘从上不停下落。月光照射，几道光路挡住他半边扭曲脸颊，显得诡异阴森。

    青蛇闻言大惊，窜出屋子，张口一道紫箭朝张杨射去。

    张杨没有来得及躲避，毒箭透体而出。

    “还好赶上了。”青蛇长舒一口气，又心疼说道，“千万别死，要不然吾儿就完了。”

    它游到张杨身侧，蛇尾深入伤口，张杨脸上紫气尽去。

    青蛇蛇尾卷住张杨，将他放在一侧。它没有注意到，张杨抬起右手，带到一物。

    它瞳孔骤缩成一条青线，身形急退。身后血神眼中绝望，呆立原地。

    洞口，黄符上红紫交织，在空中飘扬，锁头更是一分为二落在地上。

    黄符落地无声，没激起一丝烟尘，却在妖神心中发出轰然巨响。

    静。

    寂静。

    蛇、神化成血芒，紫光向外逃离。

    突然洞中一道黑烟喷涌而出，瞬息间覆盖整个庙宇。

    半晌，青蛇嘶吼一声，脑上顶着一个乌黑侵染的紫色丹丸，飞到半空。它恶狠狠的盯着下方，口中叹息，“皆是命数，半点不由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