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终于没有玻璃碎片砸下来了，陈怜鸢抬头看向四周，随着她的动作，不少碎片从她身上掉下来，甩落的手电筒照在地上，那些染血的不染血的玻璃，在灯光的照射下，好似钻石和红宝石落了一地。 潘熙芒和叶鳞月也抬头，三人对视一眼，还未等说话，楼下就传来打斗的声音，还有几声枪响，三人在枪响之时都身体抖了抖。她们不敢贸然伸头去看，就捡起手边的手电筒，摸索着出了房间，去找药箱。 三人心里都很着急，但是都忍住了去窥视的冲动。叶鳞月翻出药箱，拿出酒精和棉签，但是伤口太多了，一个一个涂太慢了，她深吸一口气，哗地一下将酒精倒在伤口上。 陈怜鸢看到她这么生猛，着实有些被吓到了，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也越发痛了，身体往潘熙芒的方向缩了缩。潘熙芒也是头皮一紧，钦佩地看着叶鳞月。 叶鳞月被这一下疼得龇牙咧嘴，好看的脸庞表情狰狞，她不再敢自己倒酒精了：“你们谁帮我一下。” 陈怜鸢身体又往后缩了缩，疯狂摇头表示拒绝，潘熙芒只好接过酒精，但是看着手上的半瓶酒精，她不经有些担忧，问道：“这样不浪费吗？酒精现在这种情况下很稀缺的，用完了怎么办啊？” 陈怜鸢闻言，瑟缩回去的头颅又向前伸了伸，说：“我们酒精多着呢，还有好几箱。” 叶鳞月也点点头：“现在最要紧的是快点处理完我们自己的伤口，你倒吧。” 潘熙芒听她这么说，终于打消了自己的忧虑，快速帮她们俩处理了伤口，再由叶鳞月帮她处理。几人都疼得脑袋都快空白了，等处理好，本就破抹布一样的衣服就变成了湿透的脏抹布了。这时门开了，三人都戒备地看向门口。 眼见着那男人已经晕过去了，但是郝胜杀红了眼，还是没有停手的意思，陈玦和庄子坤连忙上前拉住郝胜，阻止他。 郝胜被拉住，忽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身体终于“五感归位”，觉出痛来了，血不停地从肩膀上留下来，染红了整个袖子。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险些要栽过去，好在有陈玦和庄子坤架着他。 陈玦他们也不敢大声喊陈怜鸢他们下来帮忙，而且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受伤。陈玦本想先将郝胜和卫寻拉到楼道靠墙歇着，但是他们俩都中枪了，失血过多可不是好事，于是一人搀着一个，用最快的速度互相搀扶着上楼。 尽管已经尽力了，但是爬楼的速度赶不上血流的速度，刚到门口卫寻就晕了过去，郝胜也面色苍白，正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晕过去，但天旋地转的，郝胜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啊。 门开了，潘熙芒三人见到是他们几人，松了一口气，但是定眼一看他们几人的情况，心又提到嗓子眼了，两个血人被搀着。 陈玦看到她们三个的状况，尤其是陈怜鸢，眼角还残留着泪痕，心疼不已。 叶鳞月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去帮忙搀扶两个伤员。 好不容易把两人搬到沙发上，陈怜鸢主动请缨替郝胜处理伤口，叶鳞月也上前去帮忙，潘熙芒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就学着他们的样子帮卫寻清理伤口。 她才拿着酒精凑上前去，就被陈玦拿过手中的东西，他说：“他伤得太重了，要尽快清理，我来吧，你下去帮王肃齐将那个女人带上来吧。” “哦，好。”潘熙芒点头应承着，拿了手电筒就下楼了。 她到了楼底下，在楼道的拐角找到了王肃齐，手电筒的光扫过，女人神态疯癫，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一些什么，但奇怪的是明明那个躺在马路中央的男人之前那么伤害她，但是她挣扎着想要去的方向确实那个男人的方向。 楼道很暗，突然有了光，王肃齐抬手挡住了眼睛，潘熙芒没看清他的动作，但是似乎一月能看到他的手从背后圈住女人，抬手之前手是放在女人的胸前的，他不会是在...... 潘熙芒心里暗暗如此想到，应该不是吧，从背后控制住女人，手架在胸前也是正常的，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这么一想似乎有些合理，王肃齐这时终于适应了灯光的亮度，看清了来人是谁：“是你啊。” “对，陈玦让我下来的。” 王肃齐点头回应，潘熙芒上前帮着架着女人，想要带着女人上楼.但大概失去理智的人的所有动作都是在使出全身的力气，就在王肃齐松开她的一边手时，潘熙芒收还没来得及碰到女人，女人就趁着这个时机，挣开了王肃齐的束缚，朝着路口跑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那男人面前，双腿跪在男人面前，啊啊啊啊地不知道在喊什么。 潘熙芒在想，那个男人那么对她，她恨他是很合理的，但是怎么手上也没有说要回击他的动作呢？那女人回头看着他们，脏污的脸上看不清神色，但是眼睛却亮得出奇，瞪着的眼里似乎有着无边的愤怒，还有悲伤？ 潘熙芒想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女人就背过身抬起了手。王肃齐这时来到了她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潘熙芒也趁机抱住了女人的身体，两人这回血聪明了，变换抓女人的姿势的时候一人一边抓着她，不让她挣脱。 但是麻烦的是女人嘴里啊啊啊叫着，身体也不停地扭动着，王肃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啧了一声，抬手正要给女人一个手刀，潘熙芒连忙喝住他。 王肃齐不认可地看了潘熙芒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 因为女人不停挣扎，又是好几层的楼梯，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女人带回了他们的房子。 回去后几人看女人神志不清，不知如何是好，她不停地在攻击人，疯狂地往门口移动。最后只能将她拉进房间里锁上。 陈怜鸢看着她被锁，心里有些难受，问道：“这样真的好吗？” 不知道谁说了句：“这是为她好。” 陈怜鸢不知该回些什么，就沉默了。 潘熙芒这时忽然想起楼下那个男人，于是问道：“楼下的那个男人怎么办？” 陈玦这时候已经为卫寻取出腿上的子弹了。他把手上的绷带打了个结剪开：“我和子坤下去将他绑上来吧。” 说着就和庄子坤一起下了楼。 然而等他们下到楼底，那男人竟不见了，只剩下楼下的一滩血迹证明那男人躺过的痕迹。 庄子坤看着地上那摊血迹，有些担忧：“他会去哪？” 陈玦也感到很奇怪：“他受的伤很重，不可能是自己醒过来走掉的？” “那难道他还有同伙？” 陈玦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以防万一，我们尽快离开吧，他有枪，保不成他的同伙也有枪。” 两人回去后和其余人商量对策，都决定转移阵地，然而等他们收拾好行李和物资，卫寻还是没有醒，真是还发起高热了。 更糟糕的是，他们手上没有抗生素，甚至连一些家里常备的感冒药也没有，只有酒精和维生素。 “怎么办？他的脑袋烫到都能煎鸡蛋了。”潘熙芒一边用沾水的毛巾给卫寻的脸擦汗，一边问道。 “脑袋不会烧坏吧。”陈怜鸢看着卫寻的身体被擦过后蒸腾起来的热气说道。 “只能再出去一趟找药了。”郝胜担忧地看着卫寻。 “那我们谁去啊？”庄子坤问道。 “我们几个男的去找药，让陈怜鸢他们几个留下来照看着卫寻吧。”郝胜眼神在卫寻的小腿的伤处停留，恍惚间竟觉得眼前似乎有雪花闪过。 王肃齐看郝胜的脸色也并不算太好：“你还是留下来吧，我们几个去就好。” 庄子坤也点点头：“你都中枪了，好好修养，我们去找药回来，到时候你也吃两颗防止感染。” 陈玦也同意他们的计划，好说歹说劝服了郝胜留下。 郝胜拗不过他们，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中枪了还逞强，不懂。”陈怜鸢看着他们在那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心中不解，不禁喃喃出声。 潘熙芒听到后忍不住笑出声来，手上动作不停地在给卫寻擦汗降温，但是烦闷的情绪似乎消散了一些。 其他人也听到了，都看着陈怜鸢在笑。 陈怜鸢发现自己被其他人看着，才意识到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耳朵霎时间爬上了红色，低头不敢看其他人。 郝胜还陷在一阵阵的眩晕当中，没有留意到陈怜鸢说了什么，看着大家都在看着陈怜鸢，有些不明就里，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其他几人本来只是扬起嘴角，他这话一出，其他人齐齐笑出声来，王肃齐拍了拍郝胜的肩膀，说：“没什么，你好好在这养伤，我们先走了。”然后缓了缓劲儿，就和陈玦还有庄子坤招了招手，其余两人有人收起来笑，去拿武器和干粮。 郝胜晕得很，也没深究这是什么情况，半身倚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陈怜鸢看着陈玦三人出去，顾不得尴尬了，两三步跑到陈玦面前，扯着他的衣角，说道：“哥哥，你要注意安全啊。” 陈玦抬手摸了摸陈怜鸢的头：“你放心，我会注意的。倒是你，别乱跑，好好待在这里等我回来，知道吗？” 陈怜鸢憋着一肚子话，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瓮声瓮气答道：“知道了。” 陈玦的手在她的头发上又摩挲了几下：“乖，哥哥回来带巧克力给你吃。” 陈怜鸢本来只是有些不舍，闻言眼泪就啪的一下掉了下来。 陈玦看见她掉眼泪，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停在陈怜鸢头上的手滑到她的肩头，拍了拍，然后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回来了，又不是生离死别。”他虽然是这样说着，但心里也是不安的。 陈怜鸢抱着陈玦，泣不成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庄子坤才走过来，眼神示意陈玦差不多啊要出发了。 陈玦抹了抹陈怜鸢脸上的泪，松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陈怜鸢抽泣着，手还揪着陈玦的衣角，陈玦扯开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带着王肃齐和庄子坤走了，没有回头看一眼。 陈怜鸢看着陈玦他们将门关上，她依旧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门，门上映着她的影子，陈怜鸢心里揣着深厚的不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没人敢上前去安抚陈怜鸢，怕会刺激到她。 直到郝胜咣地一声倒在地上，一直关注着陈怜鸢动静的潘熙芒和叶鳞月才发现郝胜晕了过去，两人手忙脚乱地才将郝胜搬上沙发，叶鳞月手背碰了碰郝胜的额头，异常guntang，不用想也知道他和卫寻一样发热了。 叶鳞月还未说话，潘熙芒看她的神色便知道怎么回事了，又去打了一盆水和一块新毛巾，将毛巾打湿了递给叶鳞月，叶鳞月来擦拭郝胜的脸。 两人折腾了好久，郝胜也没见好转，这时潘熙芒一转头，又看见卫寻满面通红，衣服头发都被汗湿了，又过去给卫寻擦脸，最后见情况一直没好转，回头和叶鳞月商量了一下，两人手脚利落地扒了他们的衣服，擦过身后又换上新的。 等两人做完这些，终于有工夫坐下来歇一会儿，才又发现陈怜鸢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