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是山姆
莎莉走后，达娜独自一个人望着河水发呆。 莎莉的话对她来说无异于是当头一棒，她现在的感觉真的很像被人打了一顿... 这里有什么好，达娜自己问自己。 她把碗碟罗列好放到碗架柜里。 就在碗碟归位的一刹那，成列的碗碟错位掉落，摔落在地上，支离破碎。 --------------------------------------- “Mama...” 听筒里传来伊凡娜有气无力地声音。 一瞬间，达娜的耳朵似乎失灵了，只能听见世界轰隆隆倒塌的声音。 “Hi...Didyouhavefun” “Yes，butabeariseatingme...Don‘tworry，Icannolongerfeelanything...mama...Canyousay...something(嗯，但是有个熊在吃我...别担心，我已经不疼了，你能说点什么吗)“ 达娜泣不成声，只能控制自己的声线，好让它听上去没那么痛苦。 “OK，honey，whereisyourdad(好呀，亲爱的，爸爸去哪儿了)” “He‘salreadydead.(他死了。)“ “...“ 电话那头，啃食的声音在逼近，达娜把话筒拿得远了一些，逼着自己把眼泪提前流干。 “Honey，therethere，mommy‘shere，closeyoureyes，you‘regoingtofallasleepandneverhastowakeup.It‘sthecoolestthingever，don‘tyouthink“ “uh-huh.“ “Haveyoualreadyclosed“ 电话那头只剩下了啃食的声音。 “Goodnightsweetie.“ --------------------------------------- 失联的记忆找上门来，达娜瘫坐在地上茫然无措，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山姆推门而入。 达娜的大脑一片空白。 “Ryan” 这不是梦。 鲜血染红了裙子，血滴沿着裙边滑行了一阵后滚落在地上，在地上破碎、蔓延。就像瞬间点燃的记忆，数点相承于一点，一点一滴一瞬载着记忆，此刻她是十多年前的达娜。 痛苦却完整。 --------------------------------------- 伊凡娜和艾尔并肩坐在湖畔。 “Thisisboring.” 伊凡娜抓起一颗石子，起身用力一甩，石子在湖面弹跳了六次后坠入水中。 “YourrockisthecoolestthingthatI‘veeverwitnessedsofar.(你的石头是目前最值得观赏的东西。)” “Thankyou.” “You‘rewelcome.“ “Chil-dren--!!!” 正呼唤学生的是伊凡娜的爸爸Ryan，也是她的班主任。 伊凡娜不屑地噗了一声，贼嘻嘻地笑了起来，笑得艾尔当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Whattheheck...（什么鬼）” “I‘mgoing.” 伊凡娜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的土，搓了搓手掌。 “...goingwhere..” 艾尔抛出了一个她根本不在乎的问题。 “Anywhere.Ryan‘scampingistheworst.” 艾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端详起眼前的中二少女。 “Hey，wakeup，it‘sanationalpark...inRussia(嘿，醒醒，这是俄罗斯的...国家公园。)” 伊凡娜被艾尔的态度惹恼了。 “Whatdoyoumean” “Imean，youarenotintheCentralParkinNY，youradventurousspiritwilltearyouup，Missy.Youdon‘tknowhowtospeakRussian，I‘mtheonlyonewhocanunderstandyourdistresssignal，exceptforyourdad.HopefullyIwillreceivethatbythen.(我的意思是，这里可不是纽约中央公园，你的冒险精神会杀了你的，大小姐。你根本不会说俄语，我是除了你爸以外唯一能听懂你的求救信号的人。但愿到时候我能听到。)” “噗-。” 伊凡娜不屑地噗了一声，随着送气舌头也跟着吐了出来，嘲弄地上下摆动。 “Hey，what‘stheproblemwithyou!（嘿，你什么毛病!）” 艾尔追着伊凡娜跑了几百米远，到头来却发现根本追不上伊凡娜，只能绝望地看着傻姑娘爬上了铁丝护栏。 伊凡娜脱下了衣服把它裹在铁刺网外面，轻巧地翻过身，顺着铁丝网爬了下去。 --------------------------------------- 伊凡娜愣在原地，急得在原地转圈，忽地想起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通知Ryan。 “Ivanna...She‘sjustrunout...wehavetobequick.（伊凡娜...她刚才跑了...快...快去。）” “Youmustbekidding，right” “Oh，IwishIwas.” “Damnit.“ 莱恩在伊凡娜的指示下翻过了护栏，消失在另外远处的密林里。 --------------------------------------- “Gosh...Areyououtofyourmind（天啊...你疯了）” 明明怕得脸色发青，可伊凡娜嘴里还是不饶人。莱恩握紧拳头，青筋暴起，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他觉得自己的拳头下一秒就要打在这个蠢货脸上了。 “Ican‘tspeakanylouder，wearesurroundedbybeasts‘footprints，blackbearsarecreepingnear，Icantell.（我不能出声了，到处都是猛兽的脚印，附近有只黑熊，我告诉你。）” 话毕，她背起伊凡娜就往来时的方向跑。 恐惧和愤怒漫上心头，伊凡娜开始疯狂挣扎，她也分不清这份愤怒是针对父亲还是针对自己的无能。 可她不知道当下该怎么做，这种不安是她无法承受的，她又无从挣脱，陷入了死循环。 莱恩突然停住，伊凡娜惊恐地僵直了身体。 他把伊凡娜放下把她护在身后。 “I‘llwalkahead，nowslowlywalkawayandcounttoten，thesecondyouseemeliedown，that‘swhenyoushouldstartrunning，getit（我会往前走，你慢慢退后在心里默数10个数，在我躺在地上的时候就是你该跑的时候，明白了吗）” “...” 莱恩顾不得那么多了，开始大摇大摆地接近眼前的黑熊，在心里从1开始默数。 1。2。3。 莱恩已经能看清黑熊呲出的上排牙齿了，他的大脑已经不再运作了。 4。5。 黑熊的脸越来越大，鼻梁上的褶皱扭成一团，沉闷的低吼唤起了刻在血脉里的恐惧。 6。5。4。 于此同时伊凡娜盯着越发模糊的父亲轮廓，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9。 莱恩举起双手继续阔步走着。 1。 伊凡娜开始往反方向狂奔，一股不可抗力打在后背上，像是巨大的石头在后背上碰了一下。 --------------------------------------- “Ihadaccidentallyfallendownatlaststepwhentheblackbearwasattckingme...andthenhetrippedoverby...me(就在我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我不小心跌了一跤，就这样，那只黑熊在袭击我的时候被我给绊倒了...)” 莱恩突然哽咽。 “AndthenheknockdownIvana...andateher.（所以他扑倒了伊凡娜...然后吃了她。）” 达娜接上丈夫没说出口的话。 丈夫拭去眼角的泪，讶异地转向达娜，他没想到妻子居然可以淡然地说出这句话。 “Yes.” “Isee...Ryan，IthinkI‘mreadytogo.（我明白了，我觉得我准备好回去了。）” 莱恩懵掉了，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多年来他一直都在默默守护在达娜身边等着她醒来，以至于等待也成了习惯。他似乎还没准备好打破这个养成多年习惯。 “So...You‘vebeenSamalltheseyearsforwhat...（所以你又是为了什么做了这么多年的山姆呢...）” “Youlostyourmemorybutyoucouldn‘tgetridofthefactthatRyankilledyourlittlegirl.SoIthought:oh，maybeIshouldbeatotallydifderentpersonleadyoutoanotherworldIknowtomendyourwound，maybesomedayyouwillremindofmeandIvanabutyoumayfeelmuchlesspainbythen，orsomehowdon‘thavetoremindofus.（尽管你失忆了，你却不能摆脱是莱恩杀了你女儿的事实。所以我就想啊，我应该成为另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出现在你的生命中。倘若有一天你真的可以记起我们，说不定到时候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又或者说，永远不必记起我们。）” 达娜在山姆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No，Iknowyoudidn‘t.Youareagoodfather.（不，我知道你没有，你是个好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