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反正一切都有可能
开学三个月了,林光刺仍旧是独来独往。 虽说和叶空、张星引是已经见过几次面、喝过几次咖啡的关系了,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独处的时刻,她在任何时候就是无法做到真正地放松。 她甚至懒得向姚烨催债。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要。 她可能是史上最窝囊废的债主了。 她从小就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自己是否该有个伴,同学们都很喜欢她,她一直都是笑着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切的一切都开始不同了。 她开始失去对四肢的控制,每天为了不再给别人添麻烦而烦恼。 她不再笑了,面部肌rou放松下来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走起路来像个半身不遂。 同学们也不再喜欢她。 她知道,小孩子的优越感来源于比较,只是,她不明白这种优越感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她似乎天生缺少了一种本能,这让她在不该保持纯良的年纪没能舍弃纯良。 她天生不需要被管束、被驯化。 人作为社会动物,除了死最怕的就是流离失所、格格不入。 很多人一直到成年以后都无法打破这个魔咒,但还好,至少还有龌龊的社会可以供他们甩锅: 在这个世上,好人不被善待。 林光刺握着笔一遍一遍地在练习本里画着一模一样的蝴蝶,这是她下意识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姚烨的脸在桌面边缘缓缓升起,他在cos天线宝宝里的太阳宝贝,效果爆炸,字面意思。 “......” “新姐。” 姚烨一直管林光刺叫新姐,张星引已经是他的极限,他不想再为了另一个人再去花时间训练他的舌头了。 有一天,他发现林光刺的侧脸很像蜡笔小新,所以当即决定将她命名为新姐。 “说,哪个” 姚烨不装了,直起身板摊出手。 “数学。” 林光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是不行的,数学这门课只要落下一节就等于下节要听唐僧念天书,更何况人家讲课真的是在念经。” 掏出练习册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掏出一半的练习册硬是塞了回去,把小手一摊旋即缩了回去,整个小身板跟萎了一样,但又心虚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似乎在给自己鼓劲。 “先还还...钱。” 钱字像是被打散在了空气里,颤颤巍巍、有头没尾的。 姚烨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这句话戳中了他的某种爽点。 (微信消息提示音) “给了。” 林光刺把练习册掏出来递给了他。 数学课上,林光刺躲在窗帘背后昏昏欲睡,突然,眼前闪过早晨姚烨心满意足的表情。林光刺在半梦半醒间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原来托着腮的手缓缓放下,歪着头蹙起了眉头。 ..... 卧艹。 回头一看,姚烨正托着腮定睛看着黑板,神色专注得一批,下意识做的兰花指正在悠闲地甩着笔。 原来是这样。 --------------------------------------- 林光刺开始逼着自己做一些违逆自己意愿的事,比如加入别人。 她开始经常和张星引一起看网剧,听叶空侃大山,给他当篮球的球童,给姚烨编辫子、扣头皮屑。 违逆着过下来才发现,脑子里似乎也清静了不少。 但是她心中仍然有一个哄都哄不走的单词:uncomfortable。 不论怎么做,她都无法在朋友面前放松,但紧绷日子总要过下去。 她还开始学着倾听内心的声音,尽量让自己少受伤。 她开始偶尔说NO,不再借“没写数学作业”的姚烨抄作业。 面对林光刺缺乏底气的拒绝,姚烨颔首会心一笑,他欣慰地点了点头,林光刺看他笑了,也没抑制住笑意,勾起了嘴角。 晨光打进来,烘得人心里暖暖的。 晚自习的时候她拒绝第一单改了么订单,因为她再也不想看到涂改带还回来的时候只剩一格可用的场面了。 不过她还是贴心地逢人必解释自己拒绝她们的原因,大家听到后也只是尴尬地笑笑,就这样拒绝了四五个之后,这些改了么、写了么、抽了么订单统统消失不见了。 终于体验了一把一口气写完作业的舒爽。 林光刺扣上练习本抻了个懒腰。 “你tm油饼吧,你看我想听你在这里唧唧歪歪吗” 林光刺双臂还悬在半空中,循着声音的来源把脑袋别了过去,有一股气没来得及吐出就被吓得阻塞在了嘴里。 张星引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身旁的同学嘴巴半张着,像是被惊掉了下巴。 “我又没说什么。” 同学委屈巴巴地辩驳道。 张星引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噗...我喜欢林光刺,滚。” “张星引!!你什么毛病啊你我不喜欢有什么问题吗,我又没逼你不喜欢她,你就那么容不下别人不喜欢她吗你至于吗你” 张星引立刻换了张脸,看着委屈巴巴的,似乎在憋大招。 “嗯,我没又说什么。哦对,我说了滚吼,那你就滚吧。” 不得不说张星引学到精髓。 那个同学嘴里骂骂咧咧的,至于具体在说些什么,根本就听不清,就这样被好友架着拖离了现场。 林光刺不明所以地瞪大了眼睛,腮帮子里仍旧充着气。 “呼...” 她终于把刚才抻懒腰时没吐出来的哈欠吐出来了。 姚烨头也没抬地向邻桌的张星引亮出了大拇指。 --------------------------------------- 林光刺本以为事情会闹大,本以为他们四个会这样被全班排挤,不料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她的世界观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她意识到这个世界本来不是围着道理转的,而是现实。 从这件事上她懂得了两个道理: 1.越是这样越不要做那个看起来最好说话的人,如果可以,那就让其他人成为那个最好说话的人,让ta接受这份难熬的抉择,而她承受不起。 2.需要全副武装自己。 林光刺看到,叶空正在微笑着倾听着吴双的吐槽,手里正忙着在点名册上打勾。 “...而且唱歌不是鬼叫好吧。” “你还别说,我就爱听他鬼叫。” 吴双战术性地后仰了一下。 “真的假的...” “我铃声就是他唱的,你听过的啊,《寒鸦少年》,你还问过我啊。” 叶空悠闲地翻着作业本,有条不紊地一笔一笔打着勾。 “卧艹,居然是他。” 叶空拿着笔敲了一下吴双的脑门,吴双的五官瞬间扭在了一起。 “啊嗷...” “你小子啊,每次问完我题都跟白问了似的,这也就罢了,连个歌名都记不住。” “疼死了,你说话就说话,君子动口不动手没听过吗。我听了啊...回家我就单曲循环了,我就是...没记歌手名的习惯。” 叶空气笑了。 “是吗,提问,我生日” 吴双捂着脑门白着眼睛想了好一阵,脱口而出:“5月28。” 叶空彻底绷不住了,放下手头的事情,似笑非笑地看向吴双。 “......” “咋了。” “528nm,md一个数字都没对,我7月16。” 吴双被自己蠢乐了,连忙拍了拍叶空的后背,赔笑道:“716,716,你放心,这次一定记住了,一定记住了。” 林光刺看着叶空,突然觉得越发看不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