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巧了么这不是
次日。 五天出剧本，五天筹备剧组，电影《活埋》终于迎来了它的开机日。 九点不到，所有人员到齐。 开机仪式相当简单。 没有媒体记者，没有舞台、海报，就在摄影棚门口放了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台摄像机，机子上绑了一段红绸。 等众人合影留念完，唐江连话都没有讲，直接一扯红绸。 “开机喽！” “大吉哟！” 众人跟着应了一嗓子，然后迅速进入片场，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唐江请的化妆师，是一个刚入行的小姑娘。 因为《活埋》里的角色，对化妆要求很简单，基本往脸上抹土就成。 所以此时不省，更待何时？ 此刻众人都已经在忙碌，小姑娘也撸着袖子，走到唐江面前。 “导演，演员妆容的要求，您跟我讲讲，我保证完成任务。” 姑娘跃跃欲试，很有工作激情。 但唐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道：“今天的妆，不用化了。” “啥，不用化了，为什么？”化妆师扑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问号。 只是这个问题很复杂。 复杂到唐江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扭头又看向旁边的张驿。 疑惑的化妆师，顺着目光也看过去，然后顿时眼前一亮。 “哇，这妆化得好逼真呐！” “你看，他鼻子都歪了，这是怎么化出来的？” “还有这嘴唇上的伤口，完全就跟真的一样。” “他脸上的肤色也是，粗糙黝黑的相当自然，根本看不出半点化妆痕迹。” “厉害呀！” “导演，您从哪里找来的高手啊？” “能不能，能不能跟人家说说，让我拜她为师？真的，我交学费的。” 化妆师围着张驿，仔细观察，啧啧稀奇，眼睛都在冒星星。 唐江一脸无语。 张驿这脸上的妆，哪里是化出来？ 完全就是他昨天晚上，一板凳抡出来的。 要不是老张在部队练过，骨头硬，反应快，拿手臂及时那么一挡，唐江今天肯定连演员都没得用。 只是，这事儿说来也巧。 张驿原本在腾冲拍戏时，就暴晒了半年多，到现在皮肤依然粗糙无比，看不到半点白色。 再加上唐江这一板凳，新造成的伤口。 两相一加。 嘿，竟然跟新戏的角色，完全吻合了。 《活埋》里的主角，不就是个常年跑长途的司机么，那皮肤能好得了？ 还有他被人绑架，再塞进棺材里，这过程能不受伤？ 鼻子都给你打歪，你信不信？ 所以，妆甭化了。 就这形象，谁敢说剧组没花钱请化妆师，唐江跟谁急。 只是，张驿不是牲口啊，唐江很内疚。 “老张，要不咱还是上医院看看吧？戏，晚两天拍，就晚两天拍，没事的。” 张驿看了一眼棚里忙碌的众人，再次摇头：“没事儿，这不算什么，我以前手臂都折了，还是拍完戏，才去的医院。” 劝不动啊。 唐江从昨晚就开始劝，没用。 “行吧，那你准备准备，咱们一会儿开始！” “好，我先进去了。” 张驿率先走进摄影棚，钻进棺材里，开始酝酿状态。 俩人说了半天，旁边的化妆师早就听傻了。 “唐导，他，他这是真伤？” “嗯！” “怎么弄的？” “我打的。” “啊？” 小姑娘脸色煞白，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半晌爬起来，哆哆嗦嗦的从包里拿东西。 不时，八百块钱递给唐江。 “唐……唐导，您这活儿，我干不了，太吓人了，出了事要负责任的。” 唐江看了她两眼，终究没有挽留。 接过八百块钱，又从中抽出两张递给她。 “没事，也辛苦你跑一趟，还耽误你接别的活。这算点小意思吧，别嫌少。” “谢谢唐导！” 化妆师鞠了个躬，起身就走了。 唐江深吸一口气，走进摄影棚。 “该开始了！” 三分钟后，巡场一圈的唐江，离开摄影棚，在外面的监视器后面坐下，抓起对讲机。 “各部门汇报情况！” “摄像准备完毕！” “灯光准备完毕！” “道具准备完毕！” “收音准备完毕！” …… 唐江当即坐直了腰板，整个人变得严肃无比。 “好，全场禁声！” “各部门准备！” “演员准备！” 一系列命令下达，板爷知道该干活儿，赶紧窜到镜头前打板。 “第一场，第一镜一次！” 打板很重要。 现在电脑功能越来越厉害，所有影片剪辑都进入了数字化时代，行话也叫“非线性剪辑”。 后期制作时，就全靠这些场次标记的时间轴为接口。 这比以前拿剪刀剪胶片的时代，不知道快了多少万倍。 板爷打完板，迅速退到镜头外。 “开始！” 唐江一声命令，灯光师迅速把大灯全部关闭。 整个片场顿时陷入漆黑，只有机器在散发着暗光。 沉闷压抑的气氛，就这么来了。 寂静了十来秒，黑暗中渐渐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微弱的呼吸。 “吁吁！” “吁吁吁吁！” “吁吁吁吁吁吁！” 终于，等两种声音都已经完全能够清晰听到后。 “啪！” 画面中，一个打火机被点亮。 摇曳的油光后面，露出了棺材的一角，还有张驿满是灰尘，且带伤口，让人一看就感受到疲惫的脸。 唐江赶紧命令道：“镜头往前推，抓拍演员的脸部特写。” “镜头往前推，抓拍特写。” “特写啊，草！” “咔！” 喊了三遍后，唐江终于喊停，一拍桌子进了摄影棚。 他是真生气了。 剧组开机，一般是先拍最简单的镜头。 一是，为了让所有部门磨合。 二是，为了图一个开门彩。 现在这场戏，就是整部电影里最简单的。 而且张驿不愧是实力派。 他今天的表演状态，没得说，比原片演员都要好。 原本很完美，就等着一条过的镜头，最后竟然卡在特写上？ 这说不出去，谁能信？ 何况张驿还是带伤演出，这让唐江根本压不住火。 “摄像！” “导演，我在！” 一个年轻人摘掉帽子，露出一头杀巴特。 “让你推镜头，拍特写，你在干嘛？” “我就是在拍特写呀。” “我草，你他妈拍脸部特写，还留胸口，留大段脖子在镜头里的？” 唐江一骂人，杀马特也不干了。 “要不你来！” 唐江一听，都气炸了：“滚，我给钱的，我来，钱退吗？让你们老板亲自来，我就等二十分钟。” 一听这个，杀特马怂了。 “对不起导演，要不再来一条？” “让你滚没听到吗，这是一条过的镜头，谁有空陪你玩？” 唐江说完，不再管杀马特，转头看其他人。 “其他人也一样，做好自己的事情，咱们杀青喝酒，卖了钱封红包。谁要是掉链子，谁就给我滚蛋。” 其他人都没有想到，一直和声和气，亲力亲为的小导演，竟然也是一座大火山。 当下点头应承，心里加了几分重视。 杀马特瞧这架势，赶紧灰溜溜的走了。 唐江还是给他留了饭碗的，让他自己去跟他老板解释，不然…… “老张，先休息下！” 唐江压下火气，从冰箱又拿来冰袋，赶紧给张驿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