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弃子
周鹤森双眼渐渐恢复清明，清了清嗓子，声音也恢复正常。 与长相粗犷凶狠的司寇元山相比，周鹤森的外貌要儒雅的多，肤色白皙身形高瘦，黑色中长发被整齐地梳向脑后，一双好看的眼睛闪烁着和善的光芒。 他一边小声嘟囔一边打开窗户，嫌弃说道：“这老家伙就不知道给猫洗澡吗，臭死了。” 冷空气呼的一下灌进房间，吹散了刚才屋子中的剑拔弩张，一切仿佛又恢复平静。 “来人。” 周鹤森对门外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两名卫兵敲门回应。 打开门，他指了指刚才老虎站过的地方对卫兵命令道：“把这里好好擦干净，我去看看罗素，通知所有人，任何事情不要打扰我。” 士兵们领命而去。 周鹤森慢悠悠来到二楼的一间房间门门前，推门而入。 满身绷带的罗素躺在床上，一名女仆正在用小夹子和毛巾帮他清理被烤焦的死皮。 那女仆见到周鹤森后立刻起身深深鞠躬问好：“城主大人好。” “辛苦了，你先退下。” 周鹤森将女仆赶出房间后坐在罗素床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着说道：“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 罗素惨笑一下，抬起没有手掌的右胳膊回答道：“属下以后恐怕不能用剑了。” “是我连累你了。” 周鹤森面色歉然，拿起干净毛巾一边擦着罗素的皮肤一边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在我获封男爵后被陛下派来担任我的护卫队长的。” “大人记得没错。” 粗糙的毛巾滑过被灼伤的皮肤，罗素忍着刺痛回答道：“属下担任您的卫队长已经八个月了。” “当时没想到会跟我来这么个鬼地方吧？” 周鹤森笑了笑，继续问道：“又远又冷，日子还憋屈，后悔么？” “回大人，不后悔。” 罗素一脸正色，斩钉截铁地说道：“属下身为异族却被大人您被委以要职，大人如此信任属下，属下自当效死以报。” “别说死不死的，不吉利。” 周鹤森收起毛巾，在干净水盆中清洗一番后拧干，继续擦拭：“说说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找陆小天的麻烦？” “这都是因为属下那个不争气的小舅子……” 罗素倒也没有隐瞒，把自己的目的和策划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跟周鹤森说了一遍，最后懊悔说道：“抱歉给大人您添麻烦了，但当属下看到罗比他们尸体的时候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人之常情，无需自责。” 周鹤森宽慰他几句之后陷入沉思，片刻后问道：“你确定罗比是自杀的？” “没错，属下确定。” 罗素非常肯定地点点头：“属下第一时间冲进去之后发现他们手里握着的都是自己的武器，每把武器上都沾着鲜血，以第三中队士兵的实力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先杀死他们再伪装这一切的。” “但是......” 罗素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思考片刻后小心说道：“以属下对罗比的了解，他那贪生怕死的性格不可能做出自杀这种事情，属下怀疑有人对他做了手脚故意调拨大人您与司寇元山的矛盾。” “这没关系，我俩关系本来也不好，想挑拨就挑拨去吧。” 周鹤森对他笑了笑：“对了，这个猜测你告诉别人没有？” 罗素摇摇头：“没有。” 他看到尸体后没多久就被陆小天打晕了，直到刚刚才苏醒，还没有机会告诉别人。 周鹤森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但是表情毫无变化，语气平淡说道：“那就好，就让别人以为是陆小天干得好了，反正人死在他辖区，本也不算冤枉他。” 罗素没有注意到周鹤森眼中的一样，点点头说道：“确实，这样的话就做实了他纵容下属滥用私刑，就算司寇元山再怎么袒护他，名声也完了。” 周鹤森把毛巾洗净后放好，略有点遗憾地说道：“还不够，这件事确实疑点很多，起码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锤定音的证据可以让他彻底无法翻身，只要司寇元山想，还是能保下他。” “大人，咱们不是要对付司寇元山么？” 罗素听了有些疑惑地问道：“陆小天只是一个引子而已，留着他当一个以后攻击的借口比把他从戍城卫队里弄走更好吧？” 周鹤森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好似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司寇元山，我只是想是把陆小天从他身边弄走而已，但是那小子实在是太谨慎了，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又跟他没有直接关系。” 罗素越听越迷糊，城主想把陆小天从戍城卫队弄出去？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用想太多。” 他的反应当然被周鹤森看在眼中，安慰他一句后说道：“但是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下。” 罗素连忙点头答应下来：“大人尽管吩咐，属下定然全力以赴。” “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把他从司寇元山视线里推出去的理由！” 周鹤森用非常严肃的口吻说道：“一个陆小天直接参与的，没有任何借口推脱的，所有人都无法为他辩解的理由。” “这……” 罗素沉吟半晌，咬咬牙点头答应道：“属下痊愈之后定帮大人办成此事！” “痊愈？那倒也不必。” 周鹤森笑吟吟的看着他，右手放在他的脑门上，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只要现在死了就可以，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大……” 只见周鹤森眼眸蓦地闪过一抹黑光，罗素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整个人突然昏倒在床上，但是他嘴里还在时不时冒出微弱模糊的声音，并没有立刻死去。 “谢谢。” 周鹤森拿起干净毛巾擦了擦手，自言自语道：“现在完美了。” 说完便直接离开房间，临走时还对站在门口的女仆微笑着点头嘱咐道：“照顾好罗素队长。” 那女仆忙不迭地点头，目送他走远之后便进屋查看罗素的情况，她见罗素一边睡一边说着什么话而且身上伤痕明显干净许多之后只当他伤势太重睡着了，便不再多想，将一应物品收拾妥当，又给屋子里的炉子添了几根柴火，这才拿着东西走出房间，悄悄关好房门。 罗素可是被陆小天打成重伤的，他这一死，陆小天在戍城卫队就彻底待不下去了，只要他没了这层身份，司寇元山就没有理由时时将他放在眼前看着，周鹤森的后续计划才好执行。 蛰伏半年，周鹤森终于结结实实地阴了司寇元山一把，起码暂时看来是这样，至于最终结果如何，还要时间来证明，毕竟司寇元山在冰城扎根十二年，不只是水面的实力远超于他，水下的手段肯定也不会少。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周鹤森现在的心情不错，因为只要接下来的事情顺利，他来冰城的第一个主要目标就实现了。 此时此刻，被关在城主府地下牢房里的陆小天也悠悠醒来，剧烈的头痛让他的脑子昏昏沉沉，除了忍受疼痛外几乎无法思考。 慢慢睁开眼睛，昏暗的烛光照亮了大半个牢房。 陆小天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手脚还都自由，抬手揉了揉脑袋，他感觉到头痛稍稍缓解了一些后才完全睁开眼睛观察四周。 这个牢房环境不错，他躺着的单人木板床上有干净的被褥，一张方桌旁边放着两个圆凳，桌子上干干净净，地面也看不见明显的污渍，牢门是铁质的，门上看不到一点锈渍，看起来很是厚重坚固。 摸了摸身上的衣物，陆小天发现除了铠甲被脱去之外，棉袄和棉鞋都在。 深呼吸几次之后感受了一下体内源能力的状况，陆小天发现原本可以随意调动且活泼的火元素纷纷失去了回应，仿佛陷入沉睡，他又活动了一下手脚，有一种非常明显的脱力感觉。 身体状况尚可，战斗力几乎丧失殆尽，这就是他的现状。 轻轻走下床，陆小天慢慢走到牢门口，从用来探望的铁窗口向外看去。 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门外，背对着牢门，从铠甲样式上来看应该是城主卫队的士兵。 脑海中快速回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陆小天下意识摸了下自己肩膀上被周鹤森拍过的地方。 一切太突然了，突然到他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的被抓住了。 源能力只会影响rou体，只有灵魂的力量才能对灵魂产生影响，所以针对灵魂的招术的实际效果要受施术者本身精神力影响。 按理来说自己的精神力等级并不算低，但是周鹤森仍然能让他瞬间昏迷，这说明那位城主大人的精神力强度要比自己高很多。 六级？不够，至少是七级精神力强度。 他仔细回想了跟周鹤森对峙时候发生的全部细节，发现自始至终都没有感觉到他的源能力。 又想起这半年来周鹤森的所作所为和一言一语，陆小天也要承认自己完全被他骗过了。 以那城主的实力，别说他现在状态很差，就算他全盛时候也不可能从这牢里逃出去。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寄希望于司寇元山早点来救他，他相信洛龙一定已经将事情告诉了司寇元山，他更相信的是无论如何司寇元山都不会不管自己。 虽然他不喜欢这种命运被别人掌握的不安感觉，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 事实证明，命运被别人掌握确实不安全。 司寇元山确实没有不管他，但是也真的暂时放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