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风续前梦
秦慕风细心感受被他所压制的恐惧后,梦魇如期而来,然而,这个梦却更为冗长,一晃眼,又置身在那个无端反复的梦境中。 暖风旭日,平静祥和,宏伟壮阔的建筑群间隐隐传来一些竖琴弹奏所发出的沁人心脾的乐章,相比丝竹之声,显得更为宁静,甚至能让秦慕风流连其中。 秦慕风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台地之上,微风轻轻拂动他身后的斗篷,而自己的身体却仿佛已不再是幼小的身躯,他微微握拳,指间传来空气被压爆的声响。 正当疑惑时,空气中却传来一丝不安,令秦慕风平和的心情瞬间忧郁,那是什么?秦慕风目光扫过自己面前的宫殿,远处天空猩红仿若血洗,而自己的内心仿似受到影响,变得焦躁不安。 秦慕风心一横,手自然的伸到肩后,仿佛摸到了什么硬物,而背后更是突然变得沉重,秦慕风抓住硬物往前一抽,一柄散发着璀璨光彩的长剑映入秦慕风的眼帘,护手上银铸的狼头张牙舞爪,威风凌凌,巨大的剑身直直从狼嘴挺出,透亮的刀身上倒映出一张清新俊逸,飘逸宁人的面庞,腮边的疤痕更显英武,而剑柄与手的契合度更是完美无暇。 “太皇·贪狼!” 秦慕风试着挥舞手中的大剑,毫无厚重之感,利刃所过之处更是在劈出一道凌空的剑痕,剑痕之内五彩斑斓,仿若漫天的星辰发出色彩缤纷的炫目光彩。 劈开空间! 秦慕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修为竟能达到这般境界,然而,震惊很快被冷静所取代,因为心底的焦躁不安已越来越强烈,秦慕风全无思考,身形一动,身影带着飘逸的斗篷,直冲入被他所劈开的空间之内,显得如此自然,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空间之内,他焦躁的心情稍有缓解,星辰如流星般从他身旁划过,秦慕风目视前方,更随手挥剑划向前方,一道剑气直射出去,在视线的尽头劈出一丝光亮。 光亮所在之处,那个反复出现在秦慕风梦境中的身影正肆无忌惮的狂笑着,在他面前的卫士个个冷汗直冒,微微颤抖的身体使身上的铠甲部件相互碰撞,中年人嘴角微微上翘,用邪异的笑容表达他享受这种声音的心情,而后伸手一指,一道黑光直射向其中一名卫士,瞬间幻化为一条黑色绸缎,缠住了卫士,“上吧,让我看看你的进展!”中年人命令道,身后的少年一脸桀骜,不带一丝情感,挥刀便砍。 刷刷刷! 片刻间,数十名卫士倒在血泊中,挥洒的鲜血喷上半空,炸为血雾! “废物!”中年人骂道。 秦慕风此刻已到达光亮口,看着中年人训斥着少年,握刀的手紧了紧,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心竟然冒了不少汗。 训斥仍然在进行着,直至中年人一手抓住被他踩飞的卫士头颅抵在少年面前,秦慕风暗暗在空间内调动自己体内的力量凝聚在手臂之上,手中的剑跟着发出一道如狼嗥的嚎叫声。 “原来你在这里!” 中年人话音刚落,秦慕风只觉得自己遭受了猛烈的撞击,完全透不过气,身形更不受控制的倒飞而出。 “啊~~~” 粗重的喘气声再次响起,秦慕风此时已挺起身子坐在棚帐内,眼中的惊恐无以复加,一年多以前一直重复的梦魇给他所带来的恐惧感,在此刻再次涌上心头! 发自内心的恐惧,真实的覆盖过秦慕风的意志,恍若一座大山压在心底,使秦慕风呼吸急促,冷汗直冒。 “太皇……贪狼?”秦慕风喃喃道,这是那柄在他梦中握在自己手中的剑名,锋烈如斯,甚至能斩破空间,神如通灵,能与秦慕风的心意相通。 经历这场被弥补过的梦境之后,秦慕风虽然得到更多了的信息,但更多的疑问冲入了他的头脑,这个梦一直都是如此真实,梦,究竟是对过去的缅怀,还是对未来的启示? 梦中的自己究竟是不是自己?如果是,梦中的自己虽然在那邪异的中年人手中不堪一击,但总隐隐感觉到自己非同一般,至少在修为方面,比真实的自己强了太多太多,如果不是,为什么自己的梦境总是以这个人的视角看到这一切? 秦慕风忽然想起自己遭受雷击后所见到的那个老者对他说的感受恐惧,修为提高之类的话语,难道,自己的梦境,便是靠自己的修为的提升来弥补的? 想到这里,秦慕风握了握拳,一丝冰冷的气息流动在拳头表面,慢慢的凝聚为一层薄霜,而后向手臂逐渐蔓延。 “冰壶秋月诀,”秦慕风看着自己的拳头若有所思,“既然这个梦境是因为我领悟了冰壶秋月诀所弥补的,那我就一直修炼,直到超越秦知白先祖,看看那时候这个梦境能不能全部呈现!” 秦慕风剑眉之下的目光便得坚定,提升修为,必然是重中之重,但是,秦慕风突然又犹豫起来。 为什么? 秦慕风原本希望能独自出去历练一番,那样毕竟是提升修为最快的方式,但是,一想到家人,秦慕风便犹豫不安,虽然秦宗尧与秦易的修为足以行走江湖,秦霁云更有巨大的潜力,但是,秦宗尧作为一家之主,有巨大的压力与重任,平日虽威风四面,也有秦易的协助,但惟有看到秦慕风和秦霁云专心的修习方才会心一笑,那种发自内心的欣慰,也正是秦慕风所期盼的。 而秦易已经失去了被他视为亲传弟子的阿铁,秦良留在嵊县跟着举人老爷,秦霁云又不爱言语,能代替秦良和阿铁的,只有秦慕风,哪怕是作为后辈对他说一句话,秦易也不会觉得孤独。 至于秦霁云,那晚的相拥而眠,秦慕风已深深了解秦霁云内心的孤寂,再者曾在梦中答应过娘亲要好好照料秦霁云,如果突然出去历练,必然也会使得秦霁云再次陷入那无边的孤寂中,这并非秦慕风所希翼的。 基于这些原因,秦慕风开始狠不下心将外出历练之事说出口。 “既然这样,这段时间就先把这些事情解决吧。”秦慕风心里想着,平息了犹豫,也强行把外出历练的憧憬压了下来。 或许,这也是一件好事,秦慕风虽然经历那么多,有早熟心理,但从小也算个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即使心理早熟,但生活能否自理? 第二日中午,淅淅沥沥的雨已消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烈日的高照,唯独路上的泥泞与车辙方才能证明昨夜的倾盆大雨。 “这林子怎么回事,一晚上成了这个样子了!” “是啊,莫不成,昨晚发生地震了?” “这个样子的地震你跑的了吗你!” “我可天天烧香拜佛,有菩萨保佑的,哪那么容易就死了。” 被狂刀所劈开的树林外,一群百姓正看着眼前的深壑指指点点。 秦家此刻,已然离开了嵊县范围,沿着会稽山脉穿行,只见秦易两手各举着木箱,稳步前行着,他是被狂刀的绝世修为刺激到了,因此一刻都不敢忘记修炼,已经如是走了半日。 “不行,不行,他娘的,小风,云儿,你们给我坐这箱子上面来!”秦易语气坚定不失霸道的命令道,由不得他人反抗。 “风儿,云儿,既然你们秦易叔叔命令,那就照做吧,再说你们秦易叔叔难得做一回轿夫。”秦宗尧打趣道,引来他人一阵爽朗的笑声。 “你这大哥就会捉弄我!我不走了,哼!”秦易言罢,放下箱子一屁股坐地上,一脸憋屈,表情活脱脱的就像一个耍赖的小孩。 “秦易叔叔这是就坡下驴。”秦慕风想起昨夜所想的,学着秦良平日的口吻说道。 “什么?你这小鬼头敢骂老子是驴?”秦易一脸暴躁的起身,捋了捋袖子,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秦慕风掉头就跑。 谁知秦易竟也童心大发,在假装追了几步后反手抓起秦霁云,秦霁云猝不及防之下被秦易抛上半空,“抓不到你哥就拿你来顶罪!”秦易一边抛着秦霁云一边吼着,反观秦霁云,也未多抵抗,嘴角逐渐咧开,露出欢笑。 “狠小子,你也会怕呢!第一眼见你就瞪着老子,可着实吓了我一跳!”秦易回想起第一日到秦家时暴打小伍后秦霁云的眼神,着实有些心惊,此刻见秦霁云笑得开心,心底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 “秦易叔,对不住。”秦霁云嘴中赫然冒出这么一句。 这是…… 道歉? 谁曾想,一直孤僻的秦霁云能说出这句话!秦易闻言更一把抱住被自己抛上半空落下的秦霁云,拿胡茬扎起秦霁云。 路越走,家越远,然而大举迁移中的秦家人却是一路欢声笑语,似乎已忘却了家破之痛,以及对天道门之恨,然而秦霁云的心,已然融化,不,或许从没被坚冰所覆盖,只是,以前不愿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