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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民间传说

    秦家四人依然在愣神,而狂刀毕竟是臻入化境的强者,不仅修为高深,连见识都远超余人。感受到怪物的实力,狂刀心头凝重,电光火石间再次将手中的巨刀凝实,体内凝聚的力量同时蜂拥而出,直直向着巨刀汇聚。

    狂刀眼神一边,凶狠邪狂的神色一览无余,手中的巨刀更随着刀气凝聚而增长,直冲九霄。

    从树林外看去,一柄闪耀着绝世光彩的巨刀矗立在树林之中,刀身直入天际,而后一刀对着树林劈下!

    “轰!”

    振聋发聩的声响在夜空下久久徘徊,余音不绝。

    此刻,再从树林外看去,一道怵目惊心,深不见底的沟壑凭空出现,而两旁的树木更是各自向着相反的方向倾斜,原本凝聚在天上的乌云,此刻生生的被撕为两半!

    回望树林内,狂刀的视线前已然不见怪物,两爿尸身分别倒在狂刀身侧。

    但是,两爿尸身的头颅上,巨形的分叉牛角在此刻已然各自洞穿狂刀的两侧肩膀!

    除了秦霁云外,秦家三人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噗~”

    三人犹疑间,洞穿狂刀的巨型牛角竟变得更为粗壮,就像树苗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巨角的生长,使狂刀苦不堪言,看这趋势,竟如要将狂刀的琵琶骨生生挤出体外一般。

    “格勒~”

    骨骼断裂的声音在众人的惊异中响起。

    “噗!”

    狂刀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他当机立断,调动起体内为数不多的刀气,生生的在自己身上挖出两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同时身形一退,身躯离开巨角,在他抽离的同时,巨角上长出十余寸长短的倒刺,如果再晚一刻,狂刀今日必然在劫难逃,但是虚弱的感觉如潮水一般侵袭而来,原本桀骜的眼神在此刻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颓然。

    秦易忙上前扶住狂刀,即使知道自己的内力对狂刀而言是杯水车薪,他依然毫不保留的为狂刀灌输,秦慕风更运起冰壶秋月诀的第一重霜江孤影,冰封了狂刀身躯下的血洞。

    秦霁云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切,而秦宗尧由于自己体内状况也不乐观,喃喃着:“罪过猛,罪过猛!”

    罪过猛,这句嵊县当地的土语,多用作真情触动,悲伤流露时的叹词。

    秦宗尧不念完这一句,心底忽然想起嵊县当地流传的一个民间传说:

    东晋时期,书圣王羲之移居剡县金庭镇(注1),过着“养鹅东篱下,悠然写诗书”的恬静田园生活,至于他移居于此的原因,他的后代——谢灵运(注2),中国文学史上山水诗派的创始人便是最好的解释。

    一日,王羲之与友人游历至王罕岭上马峧,行至半山,忽听草丛内传来虚弱的“猛”的类似牛哞的叫声,遂拨草细看,见一小兽被困荆棘丛中,状若牛犊,形似马驹,颈下多一小腿,忆起书中尝道:“狗生狮子猪生象,马生麒麟牛生猛。”

    此四种动物罕见,于是披荆斩棘,将猛带回住处命马夫好生照料,不出三月,猛已如水牛大小,王羲之听马夫报告,前往观看,谁知猛竟通人性,拿大脑袋亲热的拱着王羲之,王羲之喜爱之至,因猛体形,试着爬上猛背驾驭,猛初被人骑难免受惊,慌忙间王羲之抱住猛的颈,双手更抓住它颈下小腿,猛瞬间腾云驾雾,片刻后竟飞到了京城。

    正巧王羲之已定神,放开了猛头颈下的小腿,猛便乖乖的落地,自此,王羲之掌握了驾驭猛的方法,白天在京城上朝,晚上便回家过夜,只是政务繁忙,每日早出晚归未敢惊动老母。

    而老母亲时常半夜被王羲之惊醒,先觉得是自己幻听,后以为是进贼,但家中东西也从未变少,疑虑心和好奇心越来越重,终于在一天晚上撞上骑猛归家的王羲之,老母八十多岁也没见过这般怪物,在经过王羲之解释之后方才知晓原委,然而老人家好奇心太重,京城那么远,坐马车都要几天,王羲之能一天之内来回,便要王羲之把猛给她骑骑,既然老母要求,王羲之自然不敢推辞,说道:“骑上猛后抓住它头颈前的小腿,猛就能飞起……”

    谁知道老母还没等王羲之说出下半句就已经骑上猛飞走了,王羲之当下懊悔之余悲从心来,哭喊着“罪过猛,罪过猛,害我失去娘!”哭声惊动四下,百姓听他哭的真切悲伤,纷纷在遇到难以言语的悲伤时效仿着喊“罪过猛”。(注3)

    秦宗尧心底闪过这个故事,看着怪物的尸身,喃喃道:“这莫非就是猛?”虽带疑问,但心底的迷雾早已拨开。

    狂刀耷拉着双手,感受着秦易为自己不惜余力的灌输真气,心底一阵感动,但是这杯水车薪的事,不但于自己丝毫无用,还可能伤及主人的家人,狂刀即便再狂,又如何受到起?当即脱离秦易,转向秦霁云微微笑了一笑,道:“主人,我这伤绝不足以伤及性命,只是短期之内难以痊愈,请恕我暂时不能保护你了。”

    秦霁云听罢,并未多有言语,只是上前,在秦易惊奇的目光中抚了抚狂刀面颊,轻声道:“去吧,好好疗养。”

    狂刀颓然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再次变的精神奕奕,“后会有期!”话音刚落,身影已弹飞出去,渐渐消失在四人眼帘外的夜幕之中。

    “多谢主人!”秦霁云心中传来狂刀的言语,带着感激与激动。

    狂刀离去后,秦宗尧仰头望着天,长叹了一声,而后跨步欲回秦家营寨。

    反观秦易,正怔怔的望着狂刀离去的方向,心中若有所思,闭上眼后,脑海浮现的是狂刀与剑神的对峙,回味着那虽然二人寸步不动却有你来我往的激烈。

    秦宗尧拍了拍秦易的肩膀,秦易忽然如同受惊的马一般跳了起来,大嘴张开,面容扭曲,眼神带着一丝幽怨和惶恐,反倒令秦宗尧吓了一跳。

    “额?”秦易平静过来,显露出尴尬的神情,“唉……我大概至死都无法达到这般修为了吧。”一声长叹后,秦易颓然道,原本威武的身躯仿佛在那一刻看上去显得矮小了许多。

    “兄弟,你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般修为或许在你我眼中现在是遥不可及,但你也听狂刀前辈说了,他期待更进一步而不得,你若因为他在你眼前显露的修为就叹为观止的话,日后修炼又如何称心如意?”秦宗尧带着教育的口吻劝导着。

    “爹说得对,秦易叔叔,修为提高最好的状态就是不为外界干扰,不被自己内心束缚。”秦慕风听罢秦宗尧的劝导,也跟着劝道。

    “真是人小鬼大,唉!”秦易看着秦慕风,想起秦慕风这般年纪已可施展出冰壶秋月诀,再次叹了口长气,“真是打击人。”

    秦宗尧突然想起秦慕风适才遭受雷击,关切的道:“风儿,刚才那道惊雷现在完全化解了?身体可有什么异样?”

    “嗯,多亏了狂刀前辈”秦慕风道,但他有意忽略了自己遭受雷击后的梦境以及自己体内的与众不同,的确,换成普通人如果遭受雷击,必然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又如何能挺到狂刀援手?

    然而,由于秦慕风遭受雷击时正处于狂刀与剑神御人相斗,凌烈的刀气与剑气将秦慕风二人包裹,在秦宗尧看来,仅仅是两个模糊的身影,而且秦慕风遭受雷击与秦霁云击退剑神都发生在眨眼间,因此秦宗尧未曾有一丝怀疑,倒是内心对狂刀的倾力相助大怀感激。

    “爹,困。”秦霁云适时的打断了众人言语,简短两字催促起秦宗尧三人。

    四人行回营地,一路无话,营地内,秦家护院仆从等都已焦急等待多时,看到四人回来方才舒了一口气。

    另一方面,秦良此刻正在举人家里的廊内呆呆的望着远处的天空,手中捧的诗经已被雨水倾润,视线所望的方向,正是秦家众人离开时的方向,此刻远处天空的云呈现着一副怪状,仿佛一双无形的巨手硬生生的将密布的乌云所撕扯。

    “爹,大伯,慕风哥,云儿,希望你们一路顺利。”一盏青灯下,秦良在望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喃喃道,而后将手上的书一抛,跳入院内开始习练拳术。

    注1:此处所说剡县便是前文所提嵊县,剡县为东晋时期地名,本人多次翻阅当地县志作地名考据,共有三次在剡县与嵊县之间来回变动,前文所提的秦始皇改剡县为嵊县乃第一次,后有刘秀建立东汉时恢复剡县;隋末唐初地方割据再次将地名改为嵊县,三年后唐高祖统一全国,改回剡县;宋徽宗年间方腊起义,本地有个仇道人率众响应,后被镇压,越州统帅上表朝廷,请奏改回嵊县,诏从之,自此,嵊县一名定下,直至95年改称嵊州

    注2:山水诗派创始人,王羲之独女王孟姜,嫁南阳刘畅,生女刘氏,即为谢灵运之母。

    注3:本地盛传的民间传说故事,因篇幅原因随便写了写,常听老人说,也曾在小学乡土课上听老师讲,对本地人影响很大,甚至在金庭王羲之故居的屋瓴上,还安置了王羲之骑着猛的雕塑。“罪过猛”这句话至今流传,意谕悲伤,常用在亲人离世哭丧,或者邻里间讨论不幸的时候,现在相当于“太可怜了”之类,如哭丧时说“罪过猛,我妈一辈子都辛辛苦苦,现在都没机会享福”,朋友邻里间“罪过猛,那个谁谁谁股票亏了多少,债都还不起”之类。当然,这么个民间传说也仅仅是传说,若较真起来,王羲之移居嵊州已是晚年,不说老母是否还在,膝下七子一女,又怎么藏的住这一头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