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灭门之仇
“云儿,我是爹啊!”秦宗尧急迫的对着秦霁云说道,尽力保持着平和,双手揉着秦霁云愤怒的小脸。 爹……秦霁云的脑海中回荡着这个字,熟悉而又亲切。 片刻后,秦霁云眼眸中的亮红色逐渐消退,阴冷的面容回复了往日的漠然,然后对着秦宗尧微微一笑。 这是秦宗尧自玉素离开后第一次看到秦霁云笑,虽然笑容是如此的不自然:“爹,云儿为哥报仇了。” 报仇,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秦宗尧的心情愈加沉重,秦霁云缓缓闭上双眼,偎在秦宗尧怀里。 “云儿!”秦宗尧强抑涌出眼角的雾气,运起已为数不多的内力向秦霁云体内灌去,但是,随着秦宗尧真气的灌入,秦霁云体内却自发产生一道奇异吸力,从秦宗尧体内霸道地吸取真气。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宗尧头顶逐渐冒出浊白的雾气,额头冷汗直冒,随着内力毫无保留的离开丹田,一股空虚乏力的感觉瞬间侵袭秦宗尧的意识,秦宗尧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头皮沉重,随时都会瘫倒在地。 “嗖!”一道破风声凭空响起,三枚金针同时插入秦宗尧背心魂门,乘风,天宗三xue,三针尾端来回抖动,发针之人手法之快,认xue之准,发力之稳非比寻常。 秦宗尧只觉背心三个xue位传来温热,有说不出的舒适之感,温热的气息顺着筋脉冲入丹田气海。 随着三股暖流汇入,秦宗尧原本已被榨取得空荡荡的丹田再次衍生出真气,将力量传入四肢百骸之中。脑内一片清明,眼中的迷雾散去,渐而精睿起来。 秦霁云体内霸道的吸力此刻已经有所减缓,秦宗尧回想适才的凶险,不自禁的舒了一口长气,随即心底泛起一丝狐疑,转头一望。 “届时我会向您禀明一切,但是三个时辰内万不可再动真气,否则有内力反噬之险。”王伯道,黯然的眼神中不乏关怀。 — 秦宗尧虽知王伯精于医术与轻功,但从不知道王伯的针法有如此奇效,倒使秦宗尧想起了失传多年的“帝灵神针”的传言,只是此针法,为何在秦家已经呆了数十年的王伯却有如此之能? 既然王伯已明言将会道明原委,秦宗尧也不再问,何况秦宗尧对王伯的信任超乎寻常,因而只是吩咐王伯将院中的蛇血以及蛇尸妥善保管,打发了马三儿五两银子,自己黯然的怀抱秦霁云进内室。 天色逐渐暗下来,王伯除却处理好秦宗尧交代的事外,尚且为秦家众佣人把脉号诊,确定所有人都未中蛇毒之后更严令各人不得将今日之事外传。 但是,王伯终究疏漏了一人,但也就是因为王伯的疏忽方才改写了秦慕风的命运,那就是此前来讨要赏钱的泼皮。 月挂中空,虫鸣如曲。 “云少爷这般伤势虽看似有性命之忧,但内息与脉象却四平八稳乃至强于常人……”内室中,王伯正把着秦霁云脉像,脸上虽没太多焦虑,但眼神中却有一丝不可察觉的异状。 秦宗尧在旁轻轻抚着昏迷中的秦霁云,言道:“适才我为云儿灌输真气之时,云儿体内自发产生一道狂猛霸道的吸力,几乎将我丹田内气息榨取殆尽。” “哦?”王伯惊异道,“我当时看老爷情况十分之凶险,总以为是老爷一时鲁莽,不顾自己性命,方才出手,却不知其中尚有此内情。” 秦宗尧闻言,自然便明白王伯也未曾听闻此种怪状,便不再言语,只是看着王伯,仿似询问。 “老爷,实不相瞒,三十八年前,十岁的我目睹了全家老少葬身火海的惨剧,是当年的天道门舵主万贵,把我从火海中救出。”当“天道门”三字一入秦宗尧耳际,秦宗尧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 “万贵收我进天道门,并在半年后正式纳我为其弟子,因报仇心切,我勤于修习天道门的武学与医术,加之万贵对我的关照,使我有机会学习内门的武学秘籍,日有所成,在天道门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远超同期进门的师兄弟。”王伯回想当年的刻苦努力,脸上不自觉的显出些自负。 “历时五年,我已精通了天道门的针法,轻功,而万贵也当上了天道门门主,当时我对万贵的信任无以复加,却没想到,我原来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我十五岁那年,一日万贵告诉我,当日导致我王家灭门的元凶已经查到,但是对方底蕴深厚,乃是当年一人对战五大门派的武林神话秦知白的后人。” “你是说?” “不错,当时万贵告诉我是秦朗清灭我满门,因此要我来秦家做探子,不过临行前,令我定先取到秦家的家传功法《冰壶秋月诀》。” 当时我对万贵深信不疑,毕竟他对我不比其他弟子一般,传授武艺时毫无保留,甚至已开始将天道门的镇门秘籍‘灭绝针’传授与我。” “在天道门中,得习‘灭绝针’之人不是宗门长老便是门主候选人,我年仅十五岁时便得此机缘,自然为同门师兄弟所妒忌,不得安生,因此,当万贵提出让我来秦家做探子之时,我欣然答允,一来为报灭门之仇,二来也可远离纷争。” “之后我殚精竭虑得以进入秦家,伺机复仇的同时打探《冰壶秋月诀》的消息,但是由于此功法乃是秦家之秘,便是老老爷也绝口不提,于是便将注意力转移至你身上。” “那为何……”秦宗尧一时间嗔目结舌,他实在不敢相信他从小视为大哥的人,如今身边最信任的人竟然是对秦家最危险的人。 “来秦家后,我尽心尽力的将所有事做好,包括对您像当年葬身于火海的年仅五岁的兄弟那样照顾您,却没想到被老老爷所器重,逐渐交托我秦家上下的日常事务。” “期间,也曾想过在老老爷的日常饮食中下毒,但我很是忌惮老老爷的造诣,生怕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因此我继续隐忍着,但是同时我发现,我似乎对秦家产生了感情,特别是对您,每当看您在深夜看书的身影,我就想到我那死去的兄弟。” 秦宗尧沉默,回顾王伯这么多年来与自己的相处,确然真真切切,真情手感溢于言表,当下对王伯“祸心”的震惊也自减弱了一些。 “我知道,如果任由这种感情延伸下去,报仇之事将会大受影响,而期间万贵也一再以天道门下代门主的条件诱我对你下手,可我对继承天道门门主一事,并无太大兴趣,一心只想手刃仇人。” “不知觉间,呆在秦家过了数年,终于得到了关于‘冰壶秋月诀’的消息,那就是老老爷平日要你背诵的不似诗文的口诀,但是,我内心已开始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万贵,因为我心中开始怀疑,秦家是否真是我的仇人?” “我的犹豫与怀疑日夜折磨着我,再次与万贵会面后,我终于将我所怀疑的事问出口,却没想到万贵暴躁的一口咬定,并不断提起《冰壶秋月诀》的进展。” “万贵的急躁,让我对真相越发怀疑,秦朗清那样充满侠义的正人君子,即便是真凶,也绝不至于伤害手无寸铁的妇孺之辈。倒是万贵的急躁,反而使我怀疑事情的真相远不及万贵所告诉我的那么简单。” “当我下定决心向万贵当面问个明白的时候,万贵的耐心已然被消磨殆尽,露出了伪善面具下的真正面目,凭着对我所学的技艺了如指掌,万贵五招之内将我制服,并为我下了一道‘灭绝针’中最阴狠的‘破脊逆针’!” “啊?破脊……莫非王大哥你的背脊……” “不错,该针法与寻常针法反其道而行之,更为难得的是,此套逆针施针之时,针扎入xue道的深浅,角度,力道都有不同解法,而这些因素只有施针者自己知道,因此若要完全解除逆针,非施针者本身不可,幸而我对万贵尚有利用价值,留了我一命,只是短短两年内背脊弯如月牙。” “那这逆针,现下怎样了?” “那次以后,我忽而想了个主意,既然我已探听到《冰壶秋月诀》是不似诗文的连贯口诀,我便装作贪生怕死,假意顺从万贵,暗地里胡编一些诗文来应对,这样,即使万贵发现口诀不对,我也可因没听清作为借口,让他自己去想,哪知这万贵却也是愚昧,对我提供的口诀相当满意,笑逐颜开,但终究未为我解开所有针术。” 秦宗尧一时凝噎,心痛万分。 “不必焦虑,我好歹也修习过天道门的内门功法,自那以后,我翻遍医书,将古籍记载与天道门中所学相互印证,在针术上大有进展,除了自解逆针外,更在今日派上用场。” “那你的背脊还可恢复?”秦宗尧关怀道。 “不破不立,既已解了‘破脊逆针’,与我而言已是足够。”王伯道。 “足够?那你的灭门之仇又该如何……”秦宗尧道。 “前年初春我去茶园察看新茶生长情况,从茶林中钻出个衣着破烂的游方郎中,他一见到我,便拉我到四下无人的林子里,告诉了我一切的真相。” “此人,乃是万贵师兄——楚天瑜,而我的灭门之仇,完全是万贵自导自演!”王伯咬牙切齿的说,眼神中似欲喷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