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舆论力量（上）
“小肖，你是特意来感谢我的吧？”张勇福一手推着自行车，另外一只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怎么样？今早我的演技不错吧？成功为你的学霸小面开了个好头！” “你还好说！”肖想白了他一眼，“你那句“好吃！”，太做作，太浮夸！” “呵呵，能达到效果就成！真不知你小子脑瓜里装的啥？居然搞出来这么个别出心裁的场子出来。”张勇福欣赏道，“今天，咱们市政大楼里，讨论学霸小面的人不少，你们明天的生意，应该差不了。” “意料之中。”肖想笑道。 论玩新意，玩流量，在后世那个人人都是UP主的短视频出没的年代，就是普通人的标配而已。 “不过，有了你这个新的样板，估计仿效的人会不少。”张勇福提醒，“你知道的，华国人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就怕有些东西，他们学不会。”肖想自信满满。 “所以，你今天是特意把我叫出来，在我面前炫耀的？”张勇福笑着看了肖想一眼。 “说正事。”肖想倚靠在江边围栏上，看着张勇福的眼神中透露着浅浅的怀疑，“张哥，城管那边，你确定搞定了？” 张勇福脸色沉了下来，听出了肖想的话中之意，微微有些不满道，“怎么，你该不是以为我在忽悠你吧？” “当然不是，张哥的为人，我信得过。”肖想嘴角上扬，“不过，今天上午的事情，有些怪异……” 肖想将上午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张勇福听完顿时也火了。 三十元的摊位费？ 这TM是在啪啪啪打他的脸啊！ 当即，他就准备骑车冲到那个信誓旦旦答应他的城管领导家门口，去讨个说法。 “张哥，这里面，可能没那么简单。”肖想把张勇福拦了下来。 张勇福思索片刻，冷静下来，点点头，“小肖，你说的对。” “你和城管那边关系到什么地步？”肖想问。 “之前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打过交道，后来也有过一些接触，算是……普通朋友。”张勇福坦承道。 “有没有可能……”肖想托腮猜测，“林家巷另外两家卖面的，和城管那边关系更好？” “故意搞你们？”张勇福立即反应了过来。 “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呗。”肖想笑道。 “草，我去找老师出面，跟城管那边打个招呼。” “张哥，别急着找吕总。”肖想道，“这种小事情，吕总去打招呼，效果固然会不错。可为了这事儿，让吕总欠别人一个人情，不划算。” “还是你想的周到。”张勇福思量了一番，点了点头。 “张哥，这事儿，我打算这么干……” …… 肖想回到刘洋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为了学霸小面的经营，肖想也搬到了刘洋家来过夜。 反正肖春中去了乡下学校调研，自己家里没人，还不如过来和大伙一起住。 他没主动说自己去了哪儿，其他人也没问。这段时间下来，几个小年轻已经形成了一种特有的默契。 忙碌了一天，众人都有些疲倦。 简单洗漱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清晨。 闹铃在刘洋的家中响起。 迎着天边微微泛红的晨光，众人开始了自己的第二天摆摊生涯。 有了第一天的开门红。 学霸小面一开张，便来了好几个慕名而来的客人。 乘兴而来，满意离开。 随着早高峰的来临，生意已经超过了昨天。 而几个年轻人，动作也比昨天麻利和娴熟了很多。 客流不断。 “老肖，昨天那两个城管来了。”刚送走了一位顾客的刘华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正挑面的肖想，他个子比较高，看见了昨天一高一矮的两人已经从巷子的西边走了过来。 “华子，等会态度好点。”肖想头也没抬，继续挑面，“这俩都是大爷！三十就三十，只要他们不能故意找碴，咱们就当交了保护费。” “听你的！”虽然心里不爽，刘华还是轻轻点头，他心里也知道，和对方犟着干，对学霸小面来说，并没有半点好处。 没过几分钟。 高矮俩人便走到了学霸小面摊位跟前。 “哟，生意不错嘛！”高个子看着面摊前长长的队伍，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叔，吃早饭了吗？要不来一碗咱们学霸小面，味道包您满意！”肖想笑容灿烂，热情招待。 “别套近乎！”旁边的矮个子摆了摆手，“我们还要执行公务。” “明白！”肖想笑道，“执哥，把摊位费给二位叔。” 见肖想一副见了亲人一样的表情。 其余四人都有些不解。 难道这就是老肖今天的策略？ 以柔克刚？ 李执没多问，从口袋里摸出了三张十元的钞票，递了过去。 矮个子伸手接过，余光扫了一眼，神情一冷，“少了一张！” “不是三十吗？”李执皱眉。 “昨天是三十，今天……四十！”矮个子挑眉。 “四十？！你怎么不去抢……”刘华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地就要冲过来。 肖想赶紧一把将他拽住，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叔，今天怎么就涨价了呢？”肖想转过身来，陪笑问道。 “你们自己看看，这么多人排队！比昨天又多占了不少地方！”矮个子义正严辞，“我们收费可都是有依据的！” “执哥，咱们给！两位叔也不容易，我们不要为难别人。”肖想眯了眯眼，“老师不是经常教诲我们，不要因为我们还是学生，就老想着要大人让着我们……” 李执懵了。 心中一酸。 这么卑微的吗？ 老肖平常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啊！ 李执从口袋中又摸出了一张十元的钞票，递了过去。 矮个子和高个子对视了一眼，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既然人家都毫无怨言的把钱递过来了，也不好再说啥。 俩人收了钱，便往下一个摊位走去。 待俩人走远之后，李执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肖想，“老肖，你没事吧？” “没事。”肖想默默继续着自己的工作，然而，眼角处晶莹的泪珠被李执捕捉到。 他在自责？ 他一定是在自责！ 自责被无缘无故多收了这么多钱！ 可他尽力了啊。 李执知道昨晚肖想出去，肯定是去找关系，搞城管这事儿去了，可看今天这状况，多半是没搞成。 老肖，辛苦了！ 城管的这一个小插曲，虽然让众人心中都有些梗，可学霸小面的生意是越来约好了！ 还没等午市结束，今日便提前打卡收工！ 505碗面！ 1010元！ 除掉给城管的40元，以及食材费用330元，净赚640元！ 算上昨天赚的560元。 两天净赚了1200元！ 下午，龙淼正常过来送货。 听说几个小家伙准备把进货量提到每个品类8公斤，他很是惊讶。 这才摆两天摊，就要扩大销量了？ 现在的生意，这么好做的吗？ 收完货之后。 肖想又找了个理由跑了出去，余平意则是带着剩下的几人炒汤底。 “执哥，老肖这是又出去跑关系了吧？”余平意一边切牛腩，一边问道。 “应该是。”李执剥着蒜道。 “可惜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刘洋正清洗鳝段。 “把手上的事情做好，就是对老肖最大的支持！”刘华沉声道。 一天几十元的摊位费，搁谁谁不心烦？ 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们都还是学生，能有什么办法？ 可老肖也是学生啊！ 却默默地把这一切都扛了下来。 一时间，厨房里寂静了下来。 几个少年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坚毅，如果成本少不下来的话，那就努力把收入做大吧！ …… 烈日当空。 肖想溜进了市政大楼。 新经济局的办公室。 刚进门，就看见张勇福和魏成风趴在云朗的电脑前指指点点。 走近一看，几个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处理着一段视频。 “咳！咳！” 肖想咳嗽了几声。 云朗三人一惊，以为是哪个领导来视察工作，回头见是肖想，顿时松了口气。 “随身听带了吧？”张勇福朝着肖想伸了伸手。 “给！”肖想狡黠一笑，将随身听递了过去。 “录完整了吧？” “当然。” “云朗，靠你了！”张勇福笑了笑。 …… 时间回到早上。 摆好摊的肖想悄悄将随身听放入了自己的制服兜中，静待城管的到来。 而正对着学霸小面摊位的一处老小区二楼。 之前出现在高中艺术节现场的那个身着三江夜话服装的摄影师已经架好了机位。 开始拍摄。 拍摄学霸小面的一些卖面日常，以及高矮个收钱的情景。 由于距离比较远，没办法拍到现场说话的声音。 所以，磁带录音便打起了辅助。 …… 现在，云朗需要将拍摄到的视频和采集到的声音进行同步合成。 这就是肖想的策略。 依靠三江夜话论坛的力量，曝光城管的这种不公平作为！ 至于审核方面。 论坛全是自家的人，完全不用担心。 “小肖，挺上镜的啊！”趁着云朗忙活的间隙，张勇福摸着下巴，“我看你小子有当演员的潜质，啧啧啧，你看你这小表情……” “要我说啊，最后这颗泪珠才是点睛之作。”魏成风附和，“把那种忍辱负重的不甘，表现的淋漓尽至！” “两位老哥，别取笑我了。能不能起到效果，还是一个未知数。”肖想笑道。 “我有种预感，咱们论坛这次，估计又要火一把！”张勇福道，“成风，等云朗视频编好，帖子放出来了，咱们自己的小号得先把节奏带起来……” 四个小时后。 成片剪辑完成。 天色也暗了下来。 八点。 正是网民们上网的高峰期。 对于酒都的网民来说，现在除了三大门户网站之外，三江夜话也成为了上网必逛之地。 八点三十分。 一个名为“砥砺青春，奋斗前行”的贴子悄悄出现在了论坛中，而且，被斑竹悄悄置顶。 点进去之后，是一个视频链接。 再点开，视频开始播放。 肖想出现在了镜头中。 画外音响起，“暑假到了，你想干什么？” 肖想，“想尝试一些以前没有做过的事。” 画外音，“比如？” 肖想，“赚点小钱？” 画外音，“你很缺钱？” 肖想，“我想力所能及的帮助需要钱的人。” 画外音，“那你想怎么赚钱？” 肖想，“看看不就知道了？” 镜头闪烁。 清晨，朝阳。 林家巷。 几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开始摆摊，卖面。别出心裁，吸引了很多人前来吃面。 接着，高矮城管的出现，让网民们嗅到了一丝异样。 四十元的摊位费。 几个年轻人的委屈求全，顾全大局地坚韧，以及肖想眼角边那滴晶莹透亮的泪珠…… 擦干眼泪，继续干活。 他们的笑容依旧灿烂。 最后，镜头定格在了学霸小面上方的那道迎风招展的横幅上。 砥砺青春，奋斗前行！ …… 很正能量的一部纪录片。 在为孩子们点赞的同时，坛友们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很多人，又重新打开视频，看了一遍。 仔细回味。 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这个时候，评论区，有人开始回帖盖楼。 “这几个小伙子真不错！我家孩子，暑假就知道在家睡觉，看电视，打游戏。”一个名为“魏然成风”的网友占据了沙发。 “楼上说的没错！真是别人家的孩子呀！”云居士占了第二层的板凳。 “楼上的，别光感慨，你们注意到一个细节没？摊位费要四十元一天，看把几个孩子都急哭了！”第三层地板位置，一个昵称叫做“圆脸小胖子”的网友发言。 这个回帖一出。 众吃瓜群众终于觉察到哪儿不对劲儿了。 …… 随着帖子查看量的逐渐增加，盖楼的焦点也集中到了“天价摊位费”上。 “我以前也在林家巷摆过摊。撑死了十元摊位费，这不明摆着欺负这些孩子吗？” “对！对！对！我哥现在都在那边卖水果，每天三元钱！” “多懂事的孩子们啊！” “受了这么大委屈，还强颜欢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