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云山夜半
寒冬深夜。 凌冽的寒风拂动枯枝，暗淡的星辉洒落斑驳。 寿云山腰。 一座座华美庭居之间，光暗交错树影婆娑，在寒夜中显得静谧而朦胧。 而某处庭居的暗香闺阁之中。 正传出女子的灵动笑语……如同一汪涓涓细泉流淌着，嗓音轻柔到了极致。 犹似细腻轻柔的耳语，甚至都掩不过她纤足脚踝上的银铃轻颤。 若是分心的话，很难听清楚女子在聊些什么。 “呵，一走就是十八年呢。” “大致什么时候启程离开？” 冷娴用皓腕撑着下颌，笑看三人揶揄疑惑着，神情显得倦懒而又新奇。 她青丝披散并未绾发，体态稍稍动作间，纤柔脚踝上的银铃碰撞……便发出清脆的悦耳声响。 冷娴虽说与小姨姿容语态有几分相似，但性子为人却是全然不同。 此刻随意披了一身红衣，美眸含笑朱唇如玉，活像一个靓丽少女，甚至比柠妹还要欢脱几分。 赵庆对此习以为常，轻笑沉吟道：“明年秋天？” “差不多到了入秋的季节，我们便都不在家里了。” “冷姑娘若有什么闲杂需求，直接向这几位传讯聊聊就是。” 他接连取出了几道传讯玉。 “司幽秦楚欣，天香方璎，血衣唐什期，永宁州孟雪。” 继而随口说笑道：“这位方璎圣女，乃是中州极为顶尖的元婴前辈，本是司禾的护道者。” “不过我们暂离踏上仙路后，说不得就成冷姑娘和清辞的护道者了。” 清欢听着凤眸扑闪浅笑。 莞尔与叶曦对望，似是在审视曦儿心中的忐忑与纠结。 此刻温柔取出了不少玉饰璎珞，轻盈起身为冷娴绾发尝试各种美物：“前些日子在中州逛买，主人要求给娘亲带的……” “还有些是曦儿送的。” 叶曦见此情形，美眸闪过一抹涟漪，连忙起身温柔笑着，跟随顾清欢一起为冷娴理弄青丝。 “叶曦姑娘送的吗？很漂亮——” 女子对镜打量身后两位，掩口浅笑间还瞥了赵庆一眼。 也不知是在说赵庆带回来的叶曦漂亮，还是说带回来的璎珞玉饰漂亮。 她此刻并未多提璎珞和叶曦。 只当是轻柔为自己绾发的纤手并不存在。 依旧跟赵庆笑语吐槽着：“给清辞带了什么回来？” “若是比给我的还要多……本姑娘心里可是会有点吃味儿的。” 赵庆：？？？ 他心中暗动跟司禾嘀咕着。 冷娴的性子哪当得了小姨的娘？ 分明小姨看上去是冷娴的娘才合适。 不过与冷娴也早已熟络，此刻应对起来极为从容轻松：“晓怡就经常欺负清欢。” “谁知道冷姑娘竟然还想着欺负清辞？” “放心就是。” “给冷姑娘的自然比清辞多，这不是把曦儿带来了？” 赵庆玩笑随口言说着。 他带清欢和叶曦来陪冷娴坐坐。 晓怡则是跟着姝月和柠妹，在隔壁庭居清辞那边陪着。 “带来有什么用？” 女子娇柔靓丽的眉眼间，多了几分鄙夷调笑之色。 闺房中弥漫着极为独特的气味，不是草木花露，不是胭脂水粉，似是这娇柔女子身上的体香。 “晚些不是还要带走……？” 赵庆听着冷娴的吐槽，笑眸扫过叶曦此刻的温柔娴静，与清欢对望间不由闪过玩味笑意。 叶曦当真是从头怂到尾。 如果是面对姝月和晓怡的笑语，她还会说……自己不去仙路，或是自己留在冷娴姑娘这里当个小婢陪着。 但如今冷娴当真如此笑语。 她又立马老实乖的不行，半个字都不敢吭。 赵庆见状，不由替她玩笑开口：“如果冷姑娘喜欢，将曦儿留在家中陪着你们也好。” “否则我可要带曦儿去陪晓怡了。” 女子闻言，灵动轻笑扫过铜镜，与清欢目光交错，稍稍打量叶曦此刻的神情后，才从琼鼻中发出轻微哼笑。 “哼！” “去去去！” “要叶曦姑娘陪着我们做什么？” 她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浅笑盯着赵庆柔柔轻语：“你也真是。” “将我们留在山上……” “整个寿云山连个男人都没有，你竟然也能放心？” 赵庆：？ 他诧异挑眉，理所当然的笑语回应：“若是山上有了男人，冷姑娘又教我如何放心？” “呸！” 冷娴黛眉弯弯，浅笑轻啐。 “本以为将我接来，是带我享清福的。” “没想到竟然是替你们看家——” “看我那骄横刁蛮的女儿，眼下都跑去别人膝下唤娘亲了！” 赵庆不置可否轻笑摇头。 抬手将正为女子绾发的清欢拉过：“咱们不也霸占了别人家的女儿？” 清欢闻言浅笑温柔。 微微屈身半跪在冷娴身前，柔弱为捶打纤腿，绛唇轻启低语笑道：“娘亲。” “只管当清欢是您的亲女儿，随便使唤就好。” 冷娴嬉笑撇了撇唇角，施施然望向赵庆揶揄：“我可不敢使唤，还怕你的主人吃味儿呢。” “快起来，一会儿让你jiejie见了，肯定也要吃我味儿的。” 清欢凤眸闪过古怪笑意，伏在冷娴纤腿上，轻柔低语道：“不碍事，主人若是不满意，会私下教训清欢的。” 冷娴：？ 她美眸扑闪，弯弯的睫毛颤动：“那你这不是故意讨主人的责罚……” 与清欢玩味逗乐少许后。 女子认真打量，镜中被叶曦收拾好的发髻璎珞。 此刻难得显露几分正色，轻握叶曦的纤手拉到身边，望向赵庆浅笑低语着：“十八年的仙路。” “中间一天都不回家吗？还是说……” 赵庆也不由细细思索，却也只能轻声解释道：“每一代的仙路全然不同。” “至少我听闻师姐提起这些，中途似乎没什么回来的机会。” 见此情形。 冷娴不由心中无奈暗叹。 轻轻点头低语笑道：“那你们先忙着，柠儿那边——” 赵庆闻言，自是会意。 此刻与冷娴对望，轻笑点头：“紫阳坡楚氏会加入司幽宗，自成一脉。” “其中部分血脉子弟，以及楚胤道友……过些日子便来到西南修行了。” “于武安郡和司幽郡之间长居，那边有几处灵气不错的峰谷，等柠儿的父母哪天归来，也不至于看不过眼。” 冷娴浅笑颔首，心中暗暗认同。 继而笑眸稍显促狭：“打算给楚氏什么待遇？可别家底让人掏空了。” 赵庆含笑低头，将桌案上一道传讯玉推了推。 “这位唐什期，原本是某处血楼的金丹驻守，虽说境界距离元婴还很远，但相处下来却极为不错。” “以后会帮楚欣，细心打理宗门。” “冷娴姑娘也快金丹了，若是担心这些，不如闲时帮什期管管账？” 呵！ 冷娴当即没好气瞪了赵庆一眼：“不管！本姑娘享福来的，自己还要修行。” “不过可以让什期偶尔过来坐坐，我可以收集些账务攒着……” 她促狭笑语间。 同时探出神识，轻笑对赵庆传音吐槽：“我又不是你的女人。” “家里的姑娘相处腻了，过来我陪着打趣，一起放松就不错了，还想让我给你们做工？” “我爹都不会这么使唤我~！” 赵庆听了传音笑容更盛，也没有觉得任何意外。 往前二十多年，小姨一家子都是奇葩。 女儿心思细腻的像是个母亲，娘亲欢脱自由像是个姑娘，家里的男人更是天天逛青楼，小妾的居所排成排。 如今冷娴都临近甲子岁月了，在离国大漠绝尘谷中，却都还清闲欢脱的很，可是冷家主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小姨没爹疼。 但是冷娴有爹疼。 ……超脱仙凡之后的种种琐事，都是别样的新奇古怪。 待到赵庆告辞离去之前。 冷娴却又突兀握紧了叶曦的柔荑。 美眸浅笑安静凝望，再一次细细打量这姑娘的温柔眉眼。 “曦儿怎么连句娘亲也不唤，默不作声的都就要走！？” 冷娴自然清楚，赵庆为什么把叶曦带过来。 不外乎是要自己帮着他，一起祸害人家姑娘嘛！ 女儿闲聊传讯里说的冗长，不就是赵庆看上了人家视为禁脔吗？ 对于家里男人寻欢猎艳这种事，她可是太懂了…… 此刻笑语间，逼得叶曦鹅颈都有些泛红，心中更是纠结不已，笑眸望向赵庆显得有些僵硬。 不过赵庆神情温和，安静观望着像个看客。 冷娴浅笑间，美足轻点银铃晃荡，贴身揽过叶曦纤腰，抬手为其理弄垂落的青丝，温柔抚过微微guntang的容颜。 当着赵庆的面便随口吐槽笑道：“你明明被他祸害玩弄着，不需要修行上的照顾，又不愿意认丝毫名分。” “晓怡说你家里也没人了，过来叫一声娘，免得哪天被玩腻了冷着，连个去处都没有。” 赵庆闻言不由古怪挑眉，与冷娴对望间满是轻挑笑意。 你怎么还背刺我呢？ 叶曦笑眸有些闪躲，暗自斟酌几息，却也没能等到赵庆的私语传音。 便心里挣扎做出决定，柔弱抚上了女子的纤手。 继而盈盈屈身双膝跪在身前，螓首仰起恭敬温柔的笑唤道：“娘——” 简短言辞唤出。 叶曦顿时便觉得心中悸动不止，犹似某根绷紧的丝弦，被狠狠拨弄蹂躏着。 更甚至有某种古怪的错觉。 毕竟……她那夜才喊了赵庆爹爹父亲，赵师兄看上去还挺满意的…… 但此刻，冷娴却是轻笑垂目，无声理弄着姑娘的秀发，并未应答一声。 叶曦抿唇思量少许，甚至不敢去留意赵庆和清欢此刻的目光。 她跪在女子脚下。 被面前还有些陌生的同境女修，柔和浅笑抚摸着脸颊，心中尽是别样的忐忑。 而又有些温暖……有些难过。 “娘——” 叶曦低柔又唤一声，美眸轻轻闭阖，认认真真的给女子磕头。 月莲圣女的白皙秀额……恭敬触及了冰冷的青岩地面。 她既然属于赵师兄，跟着赵师兄，自也应该对晓怡的母亲恭恭敬敬，即便眼下还有些陌生。 冷娴看着这柔弱姑娘的认真。 不由心中暗颤稍动，竟也有几分别样的暖意浮现。 这原本可是中圣州三十三仙宗，未来的掌门人之一，不曾想如此乖巧温顺。 她调笑抬眸轻轻剜了赵庆一眼。 才俯身和清欢一起，搀扶起了叶曦的娇躯，柔声叮嘱道：“去吧。” “想跟在他们身边就跟着，不想陪在身边了，来山上帮帮忙……有什么事跟娘说，娘给你做主。” “你比起盼儿大不了几岁。” “柳盼也还在宗里忙着呢，那姑娘常陪在我们身边，打心底也就是爱慕赵庆，不过他却没看上。” 赵庆：…… 这怎么能怪自己？ 实在是他一想到柳盼，满脑子都是揽仙镇中，当年那穿着小袄的鼻涕虫。 这种事属实是太变态了。 姝月十八岁的时候，他一眼就能相中。 可姝月七八岁的时候……咳咳。 叶曦再次温柔浅唤娘亲，低语告辞离去，清欢自然也笑唤一声娘亲。 但赵庆却是没喊了。 如今都是直言冷姑娘……冷娴也直接叫他赵庆。 最初在绝尘谷的时候，赵庆倒是唤过几次娘亲，甚至冷娴跟他独处小室，还会玩笑喊他儿子。 只不过赵庆总觉得……有种故意被对方占便宜的感觉，后来基本上当面就不喊了。 …… 一家人在寿云山腰，大致停留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直至子夜。 乌云遮蔽了星辉，整个世界都陷入了诡异隐晦的静谧。 他们这才一道，告辞离去。 不过娇妻还有些意犹未尽，浅笑踱步依偎着在赵庆怀中，步离清辞的庭院数十丈后，便又柔笑开口。 “我回去吧，跟娘再聊聊这些日子中州的趣事，陪她俩一起打牌……” 见此情形。 晓怡不由神情古怪，浅笑瞥了清欢一眼。 似是在问询，今夜要不要一起留下陪陪娘亲。 柠妹和赵庆同样笑眸交错，俨然在私下逗乐吐槽着什么。 “晓怡今晚也留下？” 赵庆对娇妻的提议很是赞同，继而又笑问小姨。 毕竟以后一走……就是数千昼夜了，眼下能多陪一陪最好不过。 叶曦方才就已告辞离去，轻松言笑从没来过楚国，想要和夏圣女一同外出走走，明早再回来。 俨然一副根本不敢凑在家里的模样。 赵庆也没做多留，小姑娘跟了自己才没多久，以后日子还长慢慢相处就是。 而司禾真身化身，也都在司幽城的玄机阁，显然不会来拜访什么娘亲，她从来也都是与清辞冷娴好友相处。 如今赵庆和姝月晓怡聚在山上，她更是连上山的一点念头都没有。 若说回家温存，或是由着赵庆一起玩笑云雨，甚至是摆弄摆弄平板，推几把麻将，这些都还行。 可若是在山上走走逛逛，那当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封印了三百多年的地方，有什么好逛的？ ……眼下姝月跟丈夫低语倾诉，犹豫少许后，还是选择了去陪着娘亲聊聊天。 不过小姨却是临场又有些犹豫了。 她美眸含笑，稍显玩味的扫过柠儿此刻的笑容，心里不由暗暗打鼓。 赵庆揽着清欢纤腰，不由疑惑温和道：“不去娘亲那边陪一陪吗？” 周晓怡：…… 她美眸清冷，目光在眼前三人身上，飘忽不定。 她的确很想去母亲那边安静守一晚。 但…… 让赵庆、清欢、红柠。 这三个人晚上凑在寝殿里渡过，还不得彻底玩疯了！？ 尤其是叶曦刚下山不久，甚至都还没离开司幽宗呢。 到时候再被赵庆强硬唤回去的话……陪着清欢和柠儿一起侍奉，赵庆岂不是无法无天！？ 小姨美眸笑吟吟的扑闪，越想越是觉得有可能，她实在是太了解了。 清欢不用多说，柠儿虽说静下来时恬静温柔，但实则也是个顺着赵庆的性子，叶曦跟在他们身边，更是乖巧的不像话。 赵庆望着晓怡这清冷而又玩味的目光，不由神情满是疑惑。 但神识却跟柠妹暗暗勾连着，一起逗弄躲在她泥丸中的小命蝶，怀中清欢的娇躯便随之时而轻颤…… 他神情如常状若无事，温和抬手理过小姨青丝：““以后一走十多年，最近不去多陪一陪吗？” “呵！” 小姨鄙夷轻笑剜了丈夫一眼：“我跟你们一起……回家。” 赵庆：…… 清欢：…… 柠妹：…… 与此同时，司幽城的玄机阁深处。 那正惬意躺在软塌上，绝美下颌压着胭被，纤足美腿随意交叠…… 时而抿一口温热香奶，手中把玩着天香玉简的白发少女…… 却也是蓦地蹙起了黛眉，轻蔑传念跟赵庆嘀咕着：“本来我还想去跟你们一起玩，现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