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流浪而来的猫
阴雨连绵之夏，处处氤氲着郁郁、森然之感，又不乏清新，脱俗，甚者毁坏之意。 六月的天气阴晴不定，天公在此间最是活泼，但那知了蝉声却是怎也不减，夹杂在雨声中，绝对不是一般的噪音。 江秋算是深切体会到了这一点，谁让他家住在最城东的边缘区呢，正好离郊外的那一片树林最近。 若是给他个机会，他绝对搬的离小树林远远的，但他知道不能，只因穷……城边的平房最便宜，维修也最不好，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墙壁上漆大片大片的泛白，几乎不见光彩。城中的房子最好，最低都是五星级大酒店的配置，但那都是富人家的住所，对江秋来说只能是奢侈了，他可是连城中房子一平厘米都买不起的小人物。 他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细雨，仿佛一根根银线，垂落而下，颇有几分美感，但他没有心思看这般“奇”景，心里的郁闷正如窗外一泄不决的阴雨一般，幽愁凄冷。 他心中暗骂自己半月前不知抽了什么神经，一下子从城东图书馆借了几十来本书，眼看马上到归还时间了，老天却一连下了七八天的雨，歇都不带歇一天的，图书馆一直歇业到现在。 既然已经大概率是还不了了，他也闲得发慌，又从头看起了已看完的那几十来本书，大不了回来付赔偿金就是。 江秋心一狠，仿佛看到一张张钞票飞出兜子的情景，看书都不香了。 看书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可能想红票子也是如此。临近傍晚，雨势渐小，一点点黄昏景象浮现而出，却不知怎的，像是体会到江秋盼雨而止的急切心情，雨“哗啦啦”的又下大了起来。 江秋脸黑了下来，而就在此时，卧室外传来了阵阵争吵声。他走出去，正看到两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朋友怒目相对，旁边还卧着个蜷缩着身体的小猫，全身湿漉漉的，明显遭受过贼老天的洗礼。 两个小孩，一个是江秋的弟弟，江奕。另一个是meimei，江月。 江月蹲着身子，抚摸着小猫，撅着小嘴，一脸仇视的表情盯着江奕，而看到江秋后，又欲言又止了起来。江奕扭头看向江秋，同样一副冷漠的表情。 “怎么了？一个个表情跟吃了土似的。”江秋问道。 江奕冷哼了一声，白了一眼地上的小猫，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而像是感受到江奕恶意的目光，原本蜷缩身体的小猫身体更蜷缩了。 “哥，咱们能收养这只小猫吗？你看它，多可怜。”江月爱惜的抚摸着小猫，也不管它身上有多脏，只是出自心底的喜欢。 “这……”江秋看了看一脸乞求的江月，看了看远处目光时不时撇向这里的江奕，又看了看脏兮兮的猫咪。 这下，他犯难了。这猫看起来的确挺可怜的，长得也挺好，一身金毛挺罕见的。可养猫得花钱啊，什么猫粮、猫砂的，养两个弟弟meimei都费劲，怎么还养得起猫？ 看哥哥一副沉思的样子，一行泪线不知何时出现在江月脸上，她哭腔道：“呜呜，二哥讨厌小猫咪，不让养，难道大哥也讨厌小猫咪，不让月月养吗？你们怎么舍得让这么小的猫咪流落街头，住桥洞、睡路边、吃垃圾，人都不过那样的生活，一个小猫又如何能过得？呜呜呜，我不管，我就要养，就要养小猫！” 江秋一看江月的眼泪不要钱似的直往外冒，心里不由得急了起来。他连连安抚起江月，说道：“养，养，我也没说不养它。这么小的猫，谁舍得让它过非人，哦不，非猫哉的生活。大哥做主，今天晚上加餐，做顿好的。为庆祝咱们这个小家增添一位新成员。” 江月一听这话，原本哭得梨花带雨的表情，立马变得雀跃起来。脸上竟连一滴泪都没有了。江秋微微叹气，总感觉哪里不对，好像被古灵精怪的meimei给套路了。 看着白嫖来的小金猫，江秋心里暗暗为它叫苦：“也是一个可怜猫，给你买猫粮、猫砂就别想了，既然跟了我们，有我们的一口饭吃就有你的一口汤喝。” 把meimei哄开心后，江秋又去找江奕谈话，一家人间再怎么着也不能伤了和气不是？这也是他身为大哥的责任。 江奕很冷傲，就连江秋也是这般觉得，两人谈话，基本上都是江秋在那说，江奕在那听，也许也没听。 江秋给他说了一大堆，也不管江奕有没有听进去，什么兄妹床头吵架床尾和，兄妹之间要和睦，爱惜小动物人人有责…… 后来江秋说得口感舌燥，在喝一杯水间的空，江奕说了句“晚上吃顿好的，你说的，要多加rou”，就回他房间去了。 而江月此刻已经欢天喜地的地带着小猫洗澡去了，看着这挺闹腾的小家，江秋觉得很不容易，但也感觉很是幸福。母亲前几年已经不在了，父亲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先前连江秋母亲入土前都没有回来见她一面。在江秋心里，自己这个父亲和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年长的他不得不承担起照料这个家的重担，高中没上完就辍学了。 厨房里响起一阵食材与厨具激烈碰撞的交响声，江秋时不时哼起流行的小调，乐得自在。 正抄着最后一道菜时，江秋无意间撇向旁边的窗户，这时，天完全黑了下来。 江秋的房子在最边缘区，所以透过厨房的小窗能够看到郊外的一片景象。 在雨夜，朦胧胧的黑暗中，郊外晚上通常没有一点光亮，而在江秋目光所及窗外之景中，竟隐隐约约能看到两点红光。 看到这两点红光，江秋心里不由得感到奇怪，走近窗檐，细细再看去，那双似眼睛般的红光令江秋心底浑然一颤，惊悚之意涌上他身体。 他晃了晃眼，准备再次看去，竟发现那两点诡异的红光不见了踪影。 “你在看什么？” 一道声音悠然响起，拉扯过江秋的心神。江奕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 “没什么。你快去洗洗手吧，菜马上就好了。”江秋只把那红光当成远处有哪辆车子行过投射而来的灯光，不再多想。 端着一道道“丰盛”的晚餐上桌，除了江秋外，其余人，还有猫的表情都不好了。 江月扫了一遍桌上饭，心里觉得大哥是不是对“做顿好的”有什么误解？这怎么看都不好吧！她不禁弱弱的问道：“大哥，这道菜是什么啊？” “小鸡炖蘑菇啊。” “那……鸡呢？” “这不是吗？”江秋拿起筷子在菜上寻摸了好几遍，随即一笑，夹起一个rou丝，“诺，鸡。” “这个呢？韭菜炒鸡蛋？” “对啊！” “鸡蛋就这么点？” “唉，炒着炒着，鸡蛋就炒没了，但鸡蛋味还是蛮足的。” “那这个不会是大米粥吧？”江月嘴角微微抽搐。看着几乎清澈可见锅底的大米粥，心里暗道：这饭要不我不吃，我走？ 两人小孩以及一只猫崽子都纷纷垂落下头。 这顿饭，除了江秋外，其余人、猫都食之无味。 收拾完碗筷后，三人一猫又开开心心聊了一会天，便都洗漱洗漱回房间睡觉去了。 回到房间，江秋看到手机久违地出现了一则消息。是他原来的班主任孔老师发来的。 孔老师：“江秋，最近过得怎样？” 江秋印象里对这个前班主任还是挺好的，之前没少帮助过他。他打字道： “挺好的，该吃吃，该睡睡，小日子挺滋润的。” 孔老师：“唉，以你的才华，不应该埋于市井之中，江秋，你有没有考虑过再回来继续上学啊？” 江秋：“老师，我哪有那个条件啊？我要养活我那两个弟弟meimei，还要供他们上学，哪有什么时间啊？” 对面沉寂了一会，消息再次蹦了出来。 孔老师：“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条件，你便会回来，对不对？” 江秋沉默了一会，在他这个原本就该在校园里朝气蓬勃学习的年龄，对于校园还是无比渴望的，更何况现在社会皆以学历决定一切，他也想要一个较高的学凭啊！ 他继续打字：“对。” 孔老师：“好，江秋，你想要上学我会帮你。最近学校会有一次竞赛，我可以帮你争取到一个名额，如果你能取得个好成绩，你可以作为借读生的身份来学校学习，据说还有大量奖金，你要是真想再上学，等我的消息就好。” 看着孔老师发来的消息，说他心里没有感动绝对是瞎话！再看到“大量奖金”这几个字，江秋眼里几乎要冒出星星来，他恨不得现在就在竞赛上大杀四方，豪夺奖金！ 江秋：“好，老师，谢谢你。那我就坐等您的消息了！” 关上手机，放了首舒适惬意的音乐，江秋缓缓闭上了眼，沉浸在欢乐的想象中，想象到自己学业有成，功名一方；想象到自己在金钱的世界里称王称霸。 一直想象到梦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