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故事
霸王迎着“灵魂之井”加速飞去。 张和心中虽然对伊娃愈发忌惮，但如今箭在弦上，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返回了。 当霸王飞到小岛附近时，张和突然有了一种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的奇异感觉，同时，他的精神感应与念力都被生生压回身体，再也无法探出体外。 张和知道这肯定是伊娃布下的结界。 还好急速的狂风、夜晚的低温、高空的缺氧也被一并挡在结界之外，“灵魂之井”所在的小岛宁静的如同一个温暖如春的小峡谷。 霸王落在小岛边上，对张和与涅提妮道：“去吧，吾主在等你们了。” 两人跳下霸王，张和立刻感到脚下坚硬不似泥土。 他低头一看，原来被散发青光的、呼吸般明暗变化着的树须铺满的地面并非“土地”，而是超导矿石！ 张和四下打量，可以确定整个“灵魂之井”所在的倒山形小岛就是一块巨大的潘多拉矿石，想来也是因此才能凭借磁悬浮力在高空中急速飞驰。 张和与涅提妮缓步来到小岛中央的灵魂之树——也就是“灵魂之井”面前。 灵魂之树的枝条无风自动，引起空气轻微震动。 时隔三年，张和再次听到伊娃的声音：“你们来了。” 伊娃的声音依旧温和，张和却汗毛乍起，因为伊娃并没有与他建立精神链接，他是真的“听”到的伊娃的声音。 张和转头看向涅提妮，发现她一脸错愕惊疑，显然也听到了伊娃的话。 张和心中一紧，上次“见面”时伊娃还不愿在人前显圣，是情况发生了改变，还是没打算放两人离开？ 似乎猜到张和心中所想，伊娃平和道：“放轻松，我不会对你们不利。” 已经猜到潘多拉星部分真相的张和对此表示怀疑。 但同样因为知道的多了，张和与伊娃对话时不敢再有丝毫随意，而是充满慎重和警惕。 他走到树前，道：“我已完成了阁下的考验，不知阁下之前答应的那件事……” “不要急，”伊娃打断道，语气温和但坚定：“在这之前，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张和？” 听到伊娃叫出自己的真名，张和知道这是要摊牌的前奏了，道：“自然愿意。但涅提妮是为了帮我才来到这里，能不能让她先行离开？” 伊娃淡淡道：“我已经说过不会对她不利。” 张和没有接话，显然对伊娃的承诺并不信任。 涅提妮突然上前一步，来到张和身边，道：“没事的，‘卡托’。我也想听故事呢。” 张和看向涅提妮。 涅提妮也看向他，一双琥珀色的大眼中是一如既往的信任。 张和点点头，对灵魂之树道：“既然如此，我们洗耳恭听。” 灵魂之树的枝条微微晃动，似乎是伊娃正在整理思绪。 几个呼吸后，伊娃温柔的声音响起，娓娓道来：“很久很久以前，在广阔无垠的宇宙里，有一颗奇特的星球，星球的组成之一是一种在别的地方不可多得的奇异矿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颗星球上出现了生命。与其他生命星球不同的是，这颗星球上的那些奇异矿石可以传导生命在无意识间散发的精神波动。” “可能经过了十亿年，也可能是百亿年，这颗星球上无数没有智慧的简单生物散逸的精神波动，被这种奇异的矿石在星球内部不断传导、汇聚、沉淀，竟让这颗星球本身诞生了一个原初的意识。” 张和知道这说的是潘多拉星、超导矿石和伊娃意识的诞生，只是没有想到潘多拉矿石在其中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 说到这里，伊娃语气稍有变化，道：“这个初生的星球意识无思无想，就这样度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直到一位存在路过了这颗星球。” 张和见伊娃突然顿住，识趣的接话道：“一位存在？” 伊娃激动起来，灵魂之树枝条随之摆动，仿佛说到了心中的信仰，连用词风格都与之前不同，她用咏叹的语气道：“是的。这位存在的本体乃是一棵柳树，但已拥有无暇rou身，不只限于树体。祂面容美丽，清秀绝伦，看起来像女性，却穿着男子的衣服，也是男子打扮，丰姿绝世，风华绝代。” 张和没有被伊娃一连串酷炫的形容词吸引关注，心中思索的是这件事情应该发生在至少数千万年前，那么伊娃遇到的这位本体为柳树的神秘存在很可能是与阿珠类似的、能够穿越世界与时间线的超绝人物。 伊娃稍微平静了一些，带着追忆继续道：“可能是觉得值得投资，也许只是单纯觉得有缘，这位存在在这个星球上盘桓了数日，临走之前随手点化，传了这个初生的星球意识半篇经文，留下一片柳叶和一句‘你若有心，成就神王后可持此叶寻我’，说罢飘然离去。” 张和被突如其来的玄幻展开震得不轻，道：“半篇经文？” 伊娃没有在意张和的打断，语气柔和道：“不错。我传你的精神力使用之法，便是我总结了精神力的用法后模仿那篇经文的体式所作。” 伊娃没有再给张和继续询问那半篇经文的机会，紧接着道：“初生的星球意识得到点化，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对经文懵懵懂懂的学习，终于有了智慧和‘自我’认知，于是为自己取了个名字——‘伊娃’。” “伊娃心中对这位存在的感激之情无法言喻，将其视为启蒙恩师。” “以伊娃数千万年积攒的庞大精神力，足以将意识脱离这个诞生她的星球，凭借精神力的积累成就神王，前去追寻老师的踪迹。” “但是她想到老师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觉得自己还能做的更好。” “这时的伊娃已经对这颗诞生了她的星球的特殊性有了些概念，于是她想：如果能将这颗星球整个炼化为自己的神体，再以此成就神王，应该能更快追上老师的身影吧！” 张和听到这里，不得不感慨伊娃的大手笔，星球意识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 伊娃的故事还在继续：“虽然伊娃是星球意识，但由于奇异矿石的特殊作用，星球上无数普通生灵对某些‘概念’无法计数的共同的、类似的精神波动，仍有可能被传导、汇集，催生出特殊的神性意识，如‘火’、‘水’、‘风’等。” “这些在星球上新生的神性意识都是伊娃彻底炼化星球的障碍，所以她采取了雷霆手段。” “但她很快发现，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只要星球上还有生命，还有能传导生命精神波动的奇异矿石，这种神性意识就会源源不断的产生。” “矿石是这颗星球特殊之处的根源，伊娃不可能舍弃；生命是伊娃能够诞生的前提，伊娃也不愿毁灭。” “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伊娃想了很久。” “终于，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用了数百万年的时间，引导星球上的生命进化出专门用于传递精神波动的器官，又模仿老师的形象，在星球上布下专门接收这些意识波动的网络。” “如此一来，生灵的意识波动会通过这些网络被收集起来，不再逸散，也不会再被奇异矿石传导、积蓄，神性意识也就不会再产生了。” “建成了这个系统，伊娃又着手解决了系统完成前星球上诞生的最后一批神性意识。做完了这些，她觉得事情应该不会再有反复，便将心神沉入了炼化星球为神体之事，只对外界保留了本能反应。” 说到这里，伊娃基本将潘多拉星的大致历史轨迹说清楚了，也将张和对潘多拉星的种种疑惑解释了大半。 张和对伊娃的话不会全信，但基本可以确定纳美人历史上的五次“灭世失败”级天灾其实都是伊娃在清除神性意识。 除此之外，张和发现她自始至终没有提过“灵魂之井”的作用。 伊娃不说，张和也不会主动问，至少伊娃目前还算友善，张和还不想与她撕破脸皮。 故事到了最后，伊娃长叹一口气，道：“伊娃怎么都不会想到，就在她陷入沉睡后没多久，人类从天外而来，将大好局面破坏殆尽。” 伊娃的话语依旧平静，但隐隐能听出压抑着愠怒。 张和完全能理解伊娃的心情，她刚开始全心投入炼化神体，突然就被人类打断了——就像你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马匪给劫了。 人类到来造成的变化主要有两点， 一是人类抢夺潘多拉矿石，这是潘多拉星之所以特殊的根源，也是伊娃想要将整个星球炼化为神体的最重要的原因； 二是人类没有经过伊娃的“引导”进化，没有定向传输精神波动的器官，无意识中散发的精神波动很可能会再次催生出神性意识，影响伊娃的炼化进程。 张和转念一想，又发现有些不妥。 伊娃上次与张和交谈时同意了让纳美人用部分潘多拉矿藏换取科学技术，但在张和看来，开展了工业化的纳美人恐怕会对伊娃炼化潘多拉星的计划造成更多阻碍。 这时伊娃的话打消了张和的疑惑：“被庇护着你灵魂的伟力惊醒后，我很快了解了人类到来这个星球后几十年来发生的事情，并最终做出了离开的决定。” 张和惊讶道：“阁下要放弃炼化潘多拉星为神体的计划？就因为人类来了？” 伊娃温和道：“这不是一个容易下的决定，但纷纷扰扰，不如离去，我也该真正踏上追寻老师的旅程了。” 伊娃停顿少许，又道：“不只因为人类，还有那个曾与他们为敌的高等文明，当然，也因为你的出现。” 张和愕然，道：“我？” 伊娃语气轻柔，道：“你不会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时空行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