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1-只是业余的家庭教师
在班上我总是很讨厌。 原因很简单：我不爱说话，不擅与其他人交谈，不喜欢看气氛——这是我在班上的生活方式。 “只要不影响其他人并且不违反校规，我是什么样子是我自己的自由。” 有这样的想法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所以在班上的其他人这样看待我也就理所应当了。 尤其是那个叫白鹿子的。 班上公认的美少女，也就是他们所说的……校花？对，应该叫这个词。成绩没有出过班级前五，自然而然的又被称为“学霸”。社交能力满分，无论是什么人际交往上的问题，都能不加破绽地解决。无比出众的外貌，加以活泼而又温柔的性格，犹如天然的艺术品，是当之无愧的完美存在。 这样的人，成为班上的焦点人物是理所当然。 以上是我所能听到别人的大部分评价。 正因为是班级的中心，自然也是舆论氛围的中心。 我是阴冷的人，不适合做朋友的人——班上应当都这么认为。 所以她这样想也是肯定的。 刚刚来到这所学校的第一周，我去看雨时在天台上碰见了她。 “真是个怪人”，她是这样评价我的。 从那以后便毫无交集，连视线也没重合过。 一学期之后，我与她变成了比“仅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还要差的……关系——甚至都不能说是有关系。 你看我说的这么别扭，还是以事实为证据吧： -------------------- 那是秋日一场猝不及防的雨。 我平日里习惯带一把伞，所以对我来说没什么。 不过没带伞的人总有办法。 大部分男生选择直接将外套披在头上，女生们出了校门后总有贴心的家长或男友为她们准备雨具。 所以没关系，酿不成什么惨剧。 但是当我走出教室门后，在屋檐下仍站着一个身影。 蜂蜜茶色的蓬松长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她。 她背着书包，抬头默默仰望灰暗的天空。 和那天天台上看雨的眼神不同。 珍珠母色的双眼空洞无神。 想必是没带伞，在等雨停。 “与你无关，荷洛伊，走吧。” 脑海中响过这样的话。 “你没有理由去管一个与你在未来也永远不会有瓜葛的人。” 仍是那个声音。 此时又有另一个我在耳畔回应： “你也不忍心看见别人的眼泪，尽管ta对你不重要。” 深呼吸，然后说出来。 “抱歉打扰一下。” 她听到了。 就像那天在天台上一样，她转向了我。 “如果没带伞的话，请……” 将伞取出，伸出手去。 “没有别的意思。” 我强调了这句话。 她盯着我手中的伞看了许久。 “谢谢，不需要了。” 然后径直冲进了雨幕中。 “如果我用了你的这把，你用什么？笨蛋。” ——这是她在人群中消失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你傻吗？姓白的。我带了两把伞。” …… -------------------- 如果我不强塞给她的话，她应该永远都不会接受。所以，我没有理由再去追下去。 我跟她也没有交流过几次，被我这样不熟的人搭话，增强戒备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就继续恶化这别扭的关系吧。 -------------------- 放学后，我永远都是最先冲出校门的。 不要误会，我不是厌恶学习的那种人。 我只是——要去打工。 这年头，不在高中打份兼职，谁还敢说自己是个健全的16岁少年？ （画外音：仅荷洛伊的个人看法） 在校门口乘公车，10分钟的路程，一个颇具规模的社区，其中的某一层楼的某户人家，就是我的打工地点。 不要误会，我是干正经工作的，只是个业余的家庭教师。 高中生打工，大多数以服务业人员为主。我不擅交际，所以商场的推销或是餐饮接待就别想了。去当快递员或者外卖小哥，身体素质也不过关——总之唯一一个适合我的职业就是去做家教。只要在社交平台上发一下广告，凭口碑，还是能找到需要补习的孩子的。 不过，这户家庭应该不会再来了。 轻轻敲响，一位青年妇女兴冲冲地打开了门。 “刘阿姨，您好。” 这位有着一儿一女的mama仍然年轻，我辅导的是她上初二的长子。 “小荷啊，来，进来坐坐。” 扑面而来的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慈爱。 “谢谢了，不过课时已经上完了，我只是来再和小晓叮嘱一下将来的学习计划。” “是大哥哥来了！” 小晓的meimei还在上六年级，成绩优异，不需要帮助。不过还是很喜欢听我和他哥哥的课，每次见了我都很兴奋。 “来和你哥哥说下初三中考的事情。” “他在里屋写作业呢。” “谢谢了。” 我敲了敲房门，征求许可后走了进去。 “啊，是荷老师。” “小晓，我再来和你说两句，关于以后的学习。” “哦，好的。” 小晓这孩子比他的meimei要内向一点，不过学习上有点困难。针对于理科科目，他的母亲刘女士让我来给他上一对一。 “那，我要说的就到这里，下半年初三，要加油啦。” “嗯，谢谢老师。” “小荷啊。” 在我走出小晓的房间时，刘阿姨向我搭话。 “这两个月了辛苦你了。这孩子的成绩上来的很快，真是的很感谢。” “哪里哪里，小晓的底子还是有的，我只是引导一下。这两个月也承蒙照顾了。” “你是长滨一中的吧，看你每次来都是穿校服来的。” “是，阿姨，现在上高一。” “长滨，好学校啊。给小孩子上家教，没有影响学习吧？” “不会不会，我本来也只是班上的第十几名，很稳定的，阿姨您放心。小晓将来应该也能考上这所学校的。” “小荷啊，你真的是好娃娃。你看你教学费用都比其他的家教少很多，教的还这么好，真的比那些名字起的比什么都好听、实则良莠不齐的补习学校强多了。” “您过奖了。我也就只是业余的家教，赚赚生活费就行。小晓也辛苦您多多培养。” “哎哟，还这么谦虚。将来找对象不愁找。” 随即是阿姨爽快的笑声。 “那，小荷，你还有作业吧，我也就不留你了。来，和哥哥说再见。” 刘阿姨把两个孩子都叫了过来，把我送至门口。 眼前的小晓meimei，蹦蹦跳跳地向我招手。已经长至和mama一样高的小晓站在她旁边，看着我，口中用我勉强能听见的声音向我说着“再见”，刘阿姨则是满脸的笑容。 这就是我最留恋的光景，我心中最幸福的光景。 不再能见到这个家庭，但是在这里留下的回忆永不磨灭。 为什么要做家教？这样的画面足以解答。 做教师，播撒更多的幸福。 -------------------- 离开了刘家，我赶往下一个学生的所在地。 这是我上周找到的，下一个能接纳我的家庭。 从刚上高一开始，我就开始从事这份职业。至今，我已经辅导了6个孩子，分别从两周到两个月不等。年级的话，上至初三，下至小学四年级。 每次都是很期待着——会遇见什么样的家庭呢？会遇见什么样的孩子呢？这是从事这个职业的快乐。 我轻轻按响了这个家的门铃。 “……来了。” 随后是轻快的脚步声。 门打开后，也是一位母亲出现在眼前。 “阿姨您好，我是和您先前联系过的家庭教师荷洛伊。” ……真的看上去好年轻，眼角没有丝毫皱纹，皮肤也有着中年妇女所没有的光滑。 双眼的颜色……好熟悉。 “你好啊，请进请进，这里是准备好的拖鞋。” “谢谢阿姨，方便现在进来吗？” “没关系没关系，就当是自己家。” 同样也是个富有亲和力的母亲。 总是让我会想起自己的mama…… 我将书包放在储物间，换鞋以后，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 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家具摆放井井有条。 看来真是勤劳的一家啊。 “妈，有谁来了吗？” 好像是里屋传来的女声。 等等，这个声音我听过。 不会吧？ 不会吧？！ 不会这么巧吧？ 看清从走廊一端的房间走出来的少女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停跳了一拍。 ——是白鹿子。 …… 没错，是她。穿着居家服，但蜂蜜茶色的长发仍然瞩目。 我能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因为这是一个两个人都始料未及的堪称谬误的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偶然。 ——从她僵住的脚步和神色可以看出来。 “啊，鹿子，这是之前和你说过的家教，老师姓荷，来给你辅导理科的。” 阿姨，就算你此时的语气再温柔，我也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我的下一个学生——是她？！ （后接EP.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