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起事
屋内气氛静谧，李清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茶水，余鹤一直在说着，从玉京的天南地北开始说起，进而谈起如今武道人才辈出的年代，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律法已经无法很好的约束修行者了，再现在看来，一场狂风暴雨正在酝酿，多数是余鹤在说着，李清玄静静的听，喝着碧螺春，偶尔会说上两句。 多是余鹤说累的时候，李清玄会插上一嘴，谈一谈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他说起了自己多年待在道观之中，隐世清闲，这种日子也未尝没有什么不好，在之前他确实是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这个世界越来越动荡了，许多真相开始浮出水面。 他明白，即使是再隐蔽的道观，也无法在这纷乱的大世里独善其身。 余鹤心中对于李清玄更是充满了好感，一个藏于山野之间，与自然为伴的人。在谈起这个世界的时候，那种灵气与道韵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难言的气韵，让她心中那一面静湖起了涟漪。 至于那些家族的把戏，余鹤从未真正的放在心里，在她的心目中，走着更为宏伟的计划，等待着施行。在她看来，那些家族自以为隐晦的动作实在是小孩子过家家。 这二人正在推杯换盏间，宁家那边可是吵的不可开交，在平时里家族的问题隐藏在冰川之下，不曾真正的显现出来，现如今冰川融化，矛盾一层层的浮出水面。尤其是宁家长老那一派系，以宁平井、宁择栖为主要领袖，对于宁青鸾这一选择，他们表示了极为激烈的抗议。 并且扬言称，如果宁青鸾包庇着聂长空，那么他们将不再承认着她的家主地位，这对于正处于危难之际的宁青鸾，无异于晴天霹雳，这批人拥有着家族近半的力量，是家族真正的中流砥柱。 宁青鸾清楚自己所做的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值当。家族里面那些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人，也不愿与自己稀里糊涂的去送死，这些她都能够理解，救下聂长空，收留他，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可她必须要去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最大的浪漫。 “刘伯，您也要这样吗。” 宁青鸾对于这个跟随了自己多年的老人，充满着信任，曾经她多次在家族中遇到反对的声音时，都是这位老人排众而出，一锤定音，老者虽为外姓，但武道修为极高，是可以盘踞一方的高手。 刘伯同时也是她的中流砥柱，他一个人，便当的上数百位高手。 老人默默的后退，走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盘坐着一个身材健硕，面目硬朗的中年人，老人站在中年人的身侧，低眉顺耳。 “小姐，我是宁静和的人。” 宁青鸾看了看中年人，再回头仔细的看着刘伯，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共患难，烙印在了心底。 接着，宁青鸾对着刘伯微笑，摆了摆手表示再见，她要笑着离去，不能让这群背弃了自己的人看到自己悲伤的模样。 她转身，大步大步的走着，把背挺的直了些，头也不回的走了。 宁家一些曾经老部下看着这位待他们如同亲人的家主，如今离去的背影，竟然如此萧索落寞。 宁青鸾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她悲伤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了，她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太多年她都没有哭过了，而最近她就为了床上那个血迹斑斑、奄奄一息的男人，哭了一次又一次。 值得吗？如果有人问她，她一定回回答，值得，非常值得，这是天底下最值得干的事儿！ 就这么流着眼泪，挺着脊背，堂堂正正的离开了宁家的演武场。 这一年的秋天是如此的清爽，在燥热难耐的夏季飘过之时，秋的美景到来了，有寂寞的果实应召着自然的节令，开始纷纷的成熟、坠落。 枫叶铺满在小道上，正午的阳光洒落在上面，金黄又瑰丽。 宁青鸾回到了阁楼，她怀着失魂落魄的心情打开房门，她整顿好心情，即使聂长空昏迷不醒，她也想用笑容去面对他。 打开房门，见床上空无一人，宁青鸾愣住了，一时间怔怔的站在那里。 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后面抱住她，她心神一颤，这股熟悉的气息让她心中甜蜜，她的耳边传来了热气，“谢谢你，青鸾。” 她再也忍不住，回过头，一口吻住聂长空的嘴。二人痴痴缠绵，久久无言。 “你的手…好了？” 宁青鸾看着这只滑嫩的手，心中更是高兴。聂长空吐出一口气来，将境界突破，身体骨骼被自然大道滋润，重新达到了巅峰状态，这些事情和盘托出。 宁青鸾紧紧的抱住聂长空，这是她最近听到的最好消息了。 聂长空今年五十有余，但常年不注意形象，在烈日和黄土中劳作，使他看起来有些苍老。在这一战他受益匪浅，他的底蕴无比的深厚，这是常年的累积。 他常常手持一根木棍，对着花草树木演化攻伐之道，悠然吐息，宛如一个真正的田家翁。 今朝感悟，化为无尽的修为注入自身，这也算是苍天对他多年的回报。如今作为一个跋山境的顶尖武夫，他拥有着整整三百年的寿命，他的人生才刚刚崛起。 他一只手抱着宁青鸾，另一只手掀开窗帘，外面阳光热烈，他感受着体内的雄浑力量，心中万丈豪气迸发。 “苍天不负我，我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聂长空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沉重的说出，他的怒火与遭受过的痛苦，全部都在这儿了。 除去聂长空这一块儿，聂家这时也正忙的不可开交，神城玉卫也在今天将兵马聚集在了一起，一队连着一队的，每一个士兵都吃的很饱，每个人的饭菜里都加上了一大堆的rou，在如今，rou也是稀罕物了。 有些敏锐的士兵一边吃着饭，一边在思考些什么，将官们则抽着烟，三两个的围坐在一起，有时他们会抬起头，看一看那块青色的山峦，那云雾的盛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儒士更是看向那坐山的时候，发出了不屑的笑声，他摇了摇头，心中感慨着难啊，但总得要试一试。 大多数的人们都是这么想的。 即使那个男人离去了，他的威名依旧在这里，压的他们喘不过气。 即使是一个女流之辈，但她…毕竟是他的meimei啊。 一个持长枪的军士喝了一小碟酒，接着小心翼翼的将酒壶盖上，藏在了背包里。背包也是个稀罕物儿，只有在玉京的时候才见的着，上面这些拉链据说也是上个文明遗留的产物，听说是最基本的东西。 一名将官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喝吧，喝了这顿，也许没下顿了。难道真的要带到黄泉路上喝？” 军士默然了，他轻声凑到将官的耳边，低声的说道，“余将军，我们真的会死吗？” 将官笑了笑，并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军士沉默着看着他远去。 有太多的士兵迷茫了，他们不知为何而战，玉卫总府里面提到的一切，让他有些开心，他那时才知道，这一战下来，他们都是玉京的大功臣，每个人分到的玉钱都能堆成一个大箱子，他们是开国功臣。 他很开心，但也怀疑过这是欺骗他的话，他最终选择欺骗自己，相信总府大人说的话。 一场硝烟几乎弥漫起来了，几位大人物的野心，需要这么多的军士流血，这是不应该的。 但别无他法，大家都这么做，他不这么做，那便是逃兵。 于是他低头开始擦着枪尖，在太阳光的折射下，枪尖光彩照人。 同僚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窑子里逛一逛，去不去？” 他摇了摇头，“我有老婆了。” 同僚笑了笑，松开了手，拉帮结伙的去了。 在聂家这里，倒是没这么多伤感与挣扎，聂氏卫军共有一千五百二十六人，其中武道三境炼骨易筋的人大概有五十二人，这些都是今夜的骨干，他们将在昏暗的天空下，打出一个光亮的世界来。 在玄海将的内府，司徒昭昭正在作画，画中的人飘然若仙，英俊无比。 “哎呀！我真是笨死了！” 司徒昭昭无论怎么画，都觉得差了些什么，神韵？气质？她说不上来。 那少年清幽的气质，平静着注视着湖水的侧脸，回忆起这一幕让她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爹，你过来呀。” 司徒昭昭挥舞着小手，司徒震刚去疼爱过小妾，看见女儿这般的热情，他原以为女儿为联姻的事情烦恼，看来她已经慢慢接受了？司徒震摸了摸下巴。 “爹，你看，我画的怎么样。” “哎呦，我的乖乖，这是谁家的小子，这么俊俏。” 司徒震看了下画中人，调笑着对女儿说着，“莫不是哪家的小子掳走了我这宝贝女儿的芳心，哎呦这可万万不行，昭儿，我可是答应天南的监天司了，人家的大公子指名道姓的说非你不娶。” 一听爹这么说，司徒昭昭更加郁闷了，她捂住耳朵，不再听爹说话。 司徒震站了一会，看女儿不愿意再搭理自己，就转身走了，心里暗暗的叹息，“还得慢慢的磨啊…女儿这性子也太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