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典
黄昏，一辆满载乘客的大巴车行驶在横跨运河的桥面上，睡眼惺忪的少年倚靠在后排的窗边，看着伴随晚霞逐渐远去的河面。水中开始漂浮起几只黑色蛤蟆背影，并且数量越来越多，少年突然猛地起身趴上车窗。 蛤蟆群的最前端突然冒出一条身体狭长的银色生物，闪电一般向远处游去。 “那是……龙吗？” 少年满眼震惊，随即更加震撼的事情出现，天空瞬间被黑影笼罩，惨淡的黑云遮挡起先前祥和的夕阳景色，仿佛世界末日。 大巴车上的乘客沸腾起来，一扫原先的昏沉状态，争相趴在窗口看向外面的天空，一时间车里的吵闹无比。 司机慌乱的稳住方向，摇晃的大巴拖着长长的轮胎印停靠在路边，这条道路本就稀疏的车辆此刻更是寥寥无几，视线中的光亮逐渐消失，眼前只能看着逐渐昏暗的残光。 不远处的轿车司机走下车来，皱着眉头看了眼西边的天际线，点燃一颗烟来到大巴前。 “师傅，你们这是要开哪去啊？” “走县城，还得一个多小时呢。” 听完，轿车司机站在大巴车窗下狠嘬了一口烟，眉头紧缩侧着头看向天黑的方向。 “你说，这个天，它不能是要下雨吧。” “。。。。。” 大巴司机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天边爆发出现，所有人只见眼前一亮，天地间好像从来这么安静过。 ——轰！！！ 巨大的雷暴声吓哭了车上的一些乘客，司机紧紧握住方向盘，他清楚地感觉到，这辆上吨重的大巴车刚刚很明显的震动了一下。 好像没有什么词能够能够形容眼下的情况了。 只有，世界末日。 第二道白光来了，远远强过之前的光，巴士内一片死寂，随着耳朵出现嗡嗡的耳鸣声，轿车司机反应过来，用手大力的拍向大巴窗户。 “快跑！” 轰鸣声好像带走了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司机的耳朵流出鲜血，残余的耳鸣声加上视线的不断模糊，看着前方摇晃着跑向轿车的男人踉跄摔倒在地，此刻的他满眼茫然，无知的等待着一切将要到来的事件。 “跑啊！快开车啊！别放弃啊！” 最后排的少年站起来向司机大吼道。 从业二十多年，拥有过硬的职业素养，我的车从来都是有多少人安全送到多少人。站在摄像头前的自己那样光荣的诉说着自己的人生。 现在依然会一样！ 大巴司机重新握紧方向盘，虽然自己现在已经不够清醒了。可哪怕多跑一会，乘客生还的机会也许就会多出一些，只要能到达城市附近，就可以得到更多的生存条件。 凭借着肌rou记忆，发动机响起，大巴车迅速启动，这是自己从业二十多年以来最快的速度，仪表盘不断摆动，可这还是不够快，即使这样也需要足足半个多小时才能到达城市公路。第三道白光来了，没有任何预兆，来不及反应，耳鸣声再次出现，司机满眼泪水，愤怒地捶打着方向盘，几乎自暴自弃的不断加速着。 第三声雷暴来临了，所有人都沉浸在绝望之中，部分反应过来的乘客正在试图联系自己的家人，回答他们的只有系统忙音。 道路两旁的大树发了疯一般地摇晃着树枝，窗户上活动的玻璃开始哒哒哒地撞击缝隙，不知不觉间周围已经没有光亮。 声音的冲击再次降临。 随着汽车尾部传来的推力，震动包围了所有人，车身开始摇晃，司机拼命抓住方向盘稳住方向。无法形容的庞大声音，司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在膨胀，眼睛明显的凸显出来，喉咙被一块东西抵住，喘不上来空气。 突然所有的压力消失了，原本致命的轰鸣声此刻也戛然而止，就连不断远去的路景此刻都被定格了。 发生了什么？ 黑云上出现一张清晰的人脸，满脸笑意的样子让所有看到的人都以为是在盯着自己。 “大家好，蓝色星球的人类们。不要对眼下的事情过于恐慌，这不过是一个进化的过程，现在你们所处的状态，简单来说就是物质上的‘不做功’。” “这应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在你们所能理解的力学状态下，所有交互式感应力都正在不断消失。也就是说，如果我的计算正确，在我说完这段话以后，所有物理状态都将彻底停止，一切都会被定格，但是原因不在我身上，所以你们也不要盲目的责怪我，我只不过是一个愿意站出来说话的生命体而已。” “恭喜你们啊人类，这将是所有灿烂辉煌的开始，凯旋之日我们会在世纪末奏响巅峰乐章！” 眼前瞬间黑暗，思维停止，心跳停止，呼吸停止，世界仿佛被定格。 恐惧消失了，这个蔚蓝世界失去了所有，包括它的原住民，生命。 没有时间可言，也不知过去多久。那个坐在最后一排的少年苏醒过来，直到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少年都在站在窗前紧盯着天上的人影。 此刻，他正躺在一个昏暗山洞里，一个满身发光涂料的老者坐在少年面前，手心里捧着一颗绿色荧光的石头，周围站满了观察自己的人群。 “你们是？这里是哪里？” 少年张开嘴想要询问些什么，可喉咙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少年慌忙地站起身来，对着老者鞠躬表达谢意后，快速离开人群寻找起离开洞xue的出口。 没有人阻拦他，很快少年就失去了身影。 不知道在碎石嶙峋的洞xue中盲目地跑了多久，少年终于摔倒在布满碎石的地上。 在他起身时，手指触摸到了身旁微弱的水流，轻轻拿起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揉搓两下，感受着手指间水渍所带来的摩擦，是没有明显味道的软水，大致流向就是从前面传来的。 也就是说前方有向上延伸到河流的通道，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少年打起精神重新起身，再次向前跑去，但道路越来越狭窄，渐渐已经需要蹲下来才能勉强走动，少年没有放弃，依旧坚持着支撑身体前进。 已经需要匍匐行动了，可眼前的路还是没有尽头一样，这样幽闭的空间内，少年逐渐不耐烦起来，身体发力越来越大，不断被周围的石块划破皮肤，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少年知道眼前终于是最后一段路程了。 黑暗终于开始缓解，光亮的辐射下，少年看到了一个通向外面世界的垂直入口。 迫不及待的先探出脑袋，入眼便是那漫天的星光，环顾四周只有荒芜的草原和被绿植笼罩的城市。 大致判断了一下，少年先探出一条胳膊和头，用胳膊支撑起身体，从缝隙中挤出另一只手臂，碎石和泥土混合的地面难以拓宽，少年终于挣扎着再次回到陆地表面。 这里是一条运河分支出的河道，河道旁堆起的土坡有一处引水的土井，水位退去，土井被掩埋，如今看来被挖掘成了洞xue一样的地方。 柔软的草地安抚着麻木的脚心，少年知道前面那座熟悉的城市就是自己的家乡，虽然已经残破不堪，可依旧能看到一些标志性的建筑物轮廓。 手机失踪，家人失联；喉咙失声，没法交***疲力尽。这片已经完全陌生的世界，哪怕有一处熟悉的地方都是那样让人激动，少年终于无法迈动脚步。 最后的一通电话明明还是马上就回去吃做好的晚饭…… 夜空下少年无声痛哭，双手死死地攥住一团青草。 突然一声巨响让少年抬起失神的瞳孔，城市的废墟中居然出现一抹白炽灯的亮光，少年发疯般的跑过去，这颗陆地上的星星是他最后的希望。 城中心依然变成了绿植的天堂，墙壁上长满了苔藓和爬山虎，潮湿发霉的空气扑面而来。路上经过的所有楼房都已经破败不堪，少年小心提防着潜伏在黑暗中的危险，熟练地绕过街道直奔亮光所在地。 最中心的建筑是一处大广场，广场正西是一处派出所，灯光是从派出所房顶传来的，广场地砖大多碎裂，浓密的绿植在夹缝中茁壮成长，少年大步迈过一群红褐色的大蚂蚁，寻找亮光的具体位置，隐约间耳畔传来人声。 “哐仓哐仓，哐哐仓的伶仃仓，仓仓仓仓仓……” 十分熟悉的节奏和声音，好像在什么地方确实的听到过，从小到大似乎一直都在耳边响起，少年慢慢向前靠去，一旁的高楼上投射着闪烁的人影，看来这里确实有人存在。 脚下踩着的碎砖块发出挤压碰撞声，高楼上的人影突然不动了，接着瞬间消失。只见亮光高速移动，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一道人影站在派出所的楼顶，那醒目的标示牌前，站出一位高大身影。 绣金绿袍红绒帽，紫苏碎星云点靴，上身亮黑孔雀羽，下摆赤眼金须蟒，腰缠红锈钢筋，手持碗口粗的路灯，灯柱已然被捏出深深手印。 “呔！乱世贼子呀，看关爷爷我取你性命！哇呀呀呀呀！” 说罢精壮男子竟从两层楼高的天台上一跃而起，少年赶忙躲避，那男子砸落在地面上竟然毫发无伤，细看之下脸上竟沾满了凝固的鲜血。 “你好大爷，我只是一个学生，我想找我的家人，请问您有见过其他人吗，我刚刚才醒来，我什么也不知道。” 少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恢复了声音，此时此刻他只想早点解释清楚自己的目的。 可男子起身后双手握持住灯柱，依旧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乱世之中何来家人，即为学士高道，论至学资即便不如孔明先生，也应投身乱世治国平天下，即无抱负理想，仍念儿女情长，懦夫至此便被我斩于刀下罢！” 说完男子举柱便劈，少年匆忙闪过，劈在地上的灯架似乎被控制了力道，竟未变形，上面的灯泡明明灭有电源却依然亮着，惊骇之余，少年这才发现男子的眼睛居然是闭上的。 穿着戏袍的关公扮演者，对靠近的人无法判断敌我，所以才会无差别的攻击所有人吗。 原来如此，难怪那些人不愿意离开洞xue，但是为什么他们不去往其他地方呢？既然苏醒的人有先后顺序，那么我昏睡的时间里到时发生了什么？我昏睡了多久？他的灯泡到底怎么亮起来的？ 男子一下劈空，没有回身调整，反而接着把腰身顺势转起，手抓路灯绕动一整圈，再次猛然下劈，少年回避不及，慌乱中却注意到男子身后紧紧缠着一本厚厚的牛皮书，上面没有书名，只能看到一颗四叶草的印痕和模糊的日期。 这本书可能是唯一一条获得线索的机会…… 少年眼中爆出精光，从身后抽出捡来防身的钢筋，握紧迎上男子全力的下劈。 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