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玉芙姨娘
原来昨夜他们追着人影到了村外，刚跑到一个缓坡处，看着眼前的黑影，狠话都没来得及放，就被人打落到了山沟里去，摔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他舅张高阳最倒霉，滚下去时，屁股被树枝划拉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了不少，还报废了一条好裤子。 滚到沟里的几人，爬起来，却怎么都找不着回去的路，被风一吹，酒劲也上来了，干脆躺地里歇，直到天要亮了，几人才被村民找到弄了回来。 有认识他舅的问：“你们有好几个人，何况你张高阳不是上过战场，杀过教兵的，怎么一个小偷都逮不住。” “都喝醉了，又中了埋伏，这才被打了下去，路都找不着了。”有一起喝酒的醉汉搭腔。 “喝多了，喝多了。” 张高阳也跟着嘴硬，其实他是看清了的，那人浑身漆黑，连脑袋也弄了块黑布罩着，衣服上好像有朵花，动作快，力气又极大，没等他一口气提上来，就被踢中了胸膛。 他练过了几年武，平时也没放下，等闲几个泼皮也近不了他的身。 就凭一手战场上拼杀的刀法，跟帮会当家的出去谈判时，他也是站前排的人物。 可今天晚上这个贼，全凭动作快，力气大就把他打趴了。 别说没带家伙事儿，就算有，估计也是白给。 他舅阵阵后怕，想到这里连叫疼声都小了些。甚至有点庆幸，亏得那人下手不重，不然哪里还有命活。 “原来哥已经这么厉害了，连舅都不是对手！”赵小力攥着拳头，很是兴奋。 “你笑啥咧。” 他舅奇怪，感觉小力身上好像有了点不同。 “看舅受伤了，我难受。”赵小力眼睛都没眨下。 他舅被气笑了，要不是屁股痛，非得拿鞋底子抽赵小力。 出了这事，几人都困得眼皮打架，他舅还准备去床上眯会儿。 刚合上门，黄家的婆娘就黑着脸出来洗锅，把锅敲得铛铛响，老远都能听见。小力和他舅就不好意思再呆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在山路上。趴在货物上的张高阳一路上哎哟连天，赵小力困得睁不开眼。 直到半下午进了长阳县城，马车走在了青石板路上，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时，他才回过神来，好奇的打量路边的房子。 长阳县，他来过一次，还是前几年日子没这么难过的时候，可那时候小，哪里记得住东西，现在是看什么都新鲜，一点都不觉得困了。 马车最后停在一条小巷，被扶下车的张高阳给车夫道了谢，塞了几枚铜钱，捂住屁股，领着赵小力从后门进了四海帮的一处院子。 四海帮是正地最大的帮派，除了码头上的生意，还经营着本地的妓院，赌坊，当铺这些生意。 这年头平常百姓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帮派却是愈发壮大。买了些地皮，连成一块，建了个大院子，前面做着生意，后面就住人，帮里有点身份的就住在这里，也算是四海帮的一份福利。 赵小力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院子，比村里的晒谷场还要宽敞，院子全是用四四方方的青石板铺地，四周砖砌的围墙还刷白了，墙边的架子上，摆得有好多不同的兵器。 院里中间是几个练功的大汉，左上角除了几个在洗衣淘菜的大妈，就是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在说笑。 刚进院，就有人个光着膀子耍着刀的汉子在嚷：“嘿，张高阳，你这是被人打啦？” “滚你娘的。” 他舅头都没回。带着小力来到院子右侧靠里的一间小屋，屋子不大，摆了张一人睡的床，再就是一张小桌子一个小板凳，没啥其它家具，但打理得很整洁，床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赵小力挺意外，这时才觉得舅不像娘说得那么差。虽然打架不行，可也算有本事的，在长阳县里居然有这么好个住处。 他刚想往床上躺。 “丧良的，先扶我上去。”他舅连忙喊。 等赵小力把他舅弄上床，又被他舅使唤拿盆打水洗脸。赵小力不想去，说昨天晚上才洗了。 张高阳骂：“这可是凝香馆，还以为在湾子村呢。” 赵小力抱着木盆，不情不愿地往外走，嘴里不停嘟囔，“光棍条子还臭讲究，活该娶不着媳妇儿。” “你在说啥？”他舅喊。 “我问在哪打水呢。” “右边。” 刚准备拉门，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闪了进来。 赵小力对女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好看，白，香。可比他娘好看多了。 “这就是你那小外甥？没你说的那么难看啊，就是好像有点不机灵。”红衣女子盯着在发呆的赵小力，拍了拍他的头，扑哧一笑。 他舅冲着赵小力喊：“这就是你舅妈，快喊人。” “舅妈！”赵小力立马接过话头，心中却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女人是他舅的女人。 “呵，倒挺机灵。别听你舅的，瞎喊，以后喊我李姨娘。”女人捂着嘴笑，可样子一点也不反感。 “小力，明天开始你舅妈就教你些城里的规矩，你可得听你李姨娘的话。” 舅又转头朝李姨娘说，“玉芙，我外甥的事就拜托你了，还有十来天飞星观就要初选，你死劲调教下。” “我跟人说好了，只要娃儿不缺胳膊少腿，就指定能弄进去，不识字都没事儿。”李姨娘说完，又白了一眼他舅，“你还跟我客气。” 赵小力已经开始佩服他舅了。 李姨娘把他手上的木盆抢了去，说：“娃儿你也歇下，我去打水。” 等李姨娘出了门，赵小力连忙跑到张高阳身边，问：“这真是我舅妈？” “那还有假，我跟你舅妈就差摆喜酒了。”张高阳面有得色。 赵小力是真想不到，自己舅一张圆脸，鼻子还有点塌，五官组在一起，勉强挂不上个丑字，要说有优点，那就只剩个皮肤白。 李姨娘这么漂亮居然能看上他？ 赵小力白思不得其解，可也为有了这么个漂亮舅妈高兴。 李姨娘也住在院里，跟他舅的房还离得很近。回来时，不光端了盆水，还回房间拿了块香香的新帕子，还带了一碟绿豆糕。 李姨娘给小力洗了把脸，把绿豆糕递给赵小力一块，又喂了块给张高阳。 赵小力嚼得仔细，他还记得上回吃点心，是好几年前娘生日，舅带来的。这几年粮食特别金贵，点心是想都不敢想。 现在他已经认定李姨妈就是自己舅妈。 “你这是跟人动手，被人打的？”李姨娘坐在床边给他舅擦伤口。 “天大的冤枉，抓贼时摔的。”他舅侧着身子开始诉苦。 “活该，咋没摔在前面，该把你下面这坏东西摔烂，免得到处去祸害。” “你别听人瞎说，我哪天不是跟你一起。” 李姨娘没说话，直勾勾盯着他舅。 他舅连忙从床上翻下来，把装绿豆糕的碟子，往赵小力怀里塞。又瘸着腿，一步一步把赵小力推出门去。 “小力，你出去玩会，去看王矮子耍刀，他刀耍得好看，我跟你李姨娘谈点事。” 有什么事还不能当着他讲？ 赵小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出了门，立马听见了门栓合上的啪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