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云先生
（一） 崖上，搜捕还在进行。 姬夜轻巧地一个翻身，让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的衣角。 然后他再度隐入了密林中。 那些愚钝的人们开始向着他刚刚的方向跑去。 云先生再一次失去方向，那个小姑娘身上的仙气好像被什么东西藏起来了。 她，才是他的真正目标。 至于姬夜，他的死活本和他没有太大关系。只是，他是姬家人，那就死有余辜。 他想也没想，就顺着与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猜错，姬夜的确是往这边来了。 此刻姬夜的情况并不好，他本来就受了伤，还在林中奔行了那么久。他终于停了下来，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地喘息着，将肩上那截阻碍着他行动的箭杆狠狠往下一压。 箭杆断了，同时，一团云从天而降。 那团云其实是个人。那人全身罩在一件宽大的白袍里，戴着一张只有留下鼻孔和眼睛的白色面具，显然很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你是谁？”姬夜撑了起来。 “你不用知道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杀你。”声音从面具底下传出来。 “所以？” “救还是杀，就在你一念之间。那个女孩藏在哪里了？告诉我。”云先生诱道。 “我不会说。” “你已经知道当年姬家做过事，要赎罪，就告诉我那个小姑娘的下落。” “她会死，是吗？”姬夜道。 “不，她会活得很好，我们只是需要做一个证人。她不仅会活下来，你也可以将功赎罪，你和你的亲人或许还能幸免。这是一桩不赔的买卖。”姬夜仿佛看见了面具下云先**商般的笑容。 姬夜又想起了那个在草甸里向他跑来的meimei。 “用家族的命来换我的命？”姬夜冷冷道。 “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情迟早会被抖落出来。与其跟着家族倒霉，不如先把自己和自己想保的人保下来。”云先生很耐心。 “你现在很急吗？”姬夜突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不急，但你最好不要让我急。” 姬夜顺着大树坐了下来，竟然开始打坐。 云先生在他对面拣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休闲地坐了下来，闭着眼睛打起了瞌睡。 他们就这样一直从下午坐到了黄昏，接着是夜晚。 乌云蔽日，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任何光，四周伸出的树枝在暗夜里隐约的身影，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的利爪。 “是条汉子，和那些姬家人不一样，”云先生终于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抖了抖长袍，手指向天抡了一个圆，道，“我给你这个机会，胜了我，你就可以救她走。” 姬夜睁开了眼，静静地站了起来。 “一百分里面，你有九十九分会败。” “还有一分。” “是我想让你赢。” “那就试试看。”姬夜一声暴喝，掌中已出鞘的三尺青锋迅如疾风地攻到。即使是在如此状态下，剑依然很快，而且剑上的风雷之势，丝毫未减。 白袍中忽然伸出二指。这二指就是他的兵刃，他从来不是一个会轻易吃亏的人。 指也很快，而且比剑快了那么一点点。 毫发之间，剑被如钢铸般的二指生生压住了，动弹不得。 姬夜松开右手掌心，顶住剑柄，左手往下一压。钢指终于有所松动，他趁着松动，用力将剑抽了出来。 他还来不及喘息，那二指就如影随行地攻到，指上势如惊雷，比刚才的剑，还要可怕几分。 姬夜没有硬接，他一个旋身，避开二指。他皱了皱眉，暗道两百多年的功力，为什么只剩下十五年的？这才第一招，他就差点丢了兵刃。 二指并没有停下来，点在了一棵参天大树上，参天大树应声而倒，还压倒了身边的几棵树苗。云先生很是得意地笑了笑，但他的攻势并没有就此停止。 指还是很快就到了，姬夜闪身避了开去。 指来的快，但他的身法更快，每次都要比指快一点点。但二指来的方位和速度都无懈可击，他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 如果是在平时，他这样既不会胜，也不会败。可是现在他一定会败，因为他已经没有多少体力可以耗了。 他要胜就只能攻，而且必须速战速决。 攻意味着变。在变化的瞬间，就会有可乘之隙，这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姬夜咬了咬牙，突然停住，转身一剑劈去。 剑正正地斩在二指之上。 但这一剑对这钢铁般的二指没有丝毫影响，它甚至趁着姬夜空门大开之际，一指点到了他的胸前。 姬夜猛地一口血吐出，眼前开始模糊，身体摇摇欲坠。 突然，他感觉一阵清凉安抚下他胸口的钝痛，他的四肢又充满了力量。 他站稳了。 云先生遥遥指着他，朗声道：“服？” “不服。” “战？” “再战。”姬夜一声怒吼，又跳了起来。 （二） 从暗夜一直到初生的太阳向人间伸出它的第一根触手。 姬夜倒在了地上，他站起来过七次，可是这一次，想要站起来好像没那么容易了，他浑身酸痛，几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救你七次，可你七次都没胜，你服不服？”云先生的二指抵在他的喉间。 姬夜闭上眼，他的确败了，十八岁的他败了，可不意味着两百多年后的他还会败。 他会服吗？ 他选择沉默？ “服。”姬夜平静地说出了这个答案。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有动用仙法，你是天界的人。”姬夜蓦地睁眼，眼睛里闪过咄咄逼人的精光。 “我可没说过你败了我不会杀你。”云先生的声音变得沉闷可怕，他的二指开始发力。 千钧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