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这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黑色发丝犹如狂舞的毒鞭，鞭挞而来。 陈敏的气势比之前更加可怖，若是论其凶猛程度，在苏青所见，能排的上前三十。 手一拍，苏青离地三尺，衣袂飘飘，一剑破开这凌舞的狂潮。 陈敏尖啸一声，刺耳的声波简直要把众人耳膜震碎。 她从井中踏出，整个躯体青白浮肿，赤足踩踏在地板上。 她的发丝此刻分散开来，皎白的月光照亮了她的面容身躯。 麻花似的身体，拖着肥厚的大腿，脸上堆满针孔般的麻子，香肠似的大嘴露出参差龅牙，一大一小的眼睛不对称，此刻充满凶戾。 “呀！” 刘柔捂住了嘴。 “陈敏！” 刘老夫人大喝出声，歇斯底里：“你真是个下贱的货，死了还要来害人！” 其余人则是反应不一，不过都是忌惮居多。 陈敏听到这话，浑身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更加恐怖，那股恶煞几乎凝聚为实质。 刘柔被样貌丑陋的’亲娘’吓个不亲，哆哆嗦嗦的问刘老夫人：“奶奶，她真是我娘吗？” 刘老夫人看着楚楚可怜的孙女，艰难的点了点头。 刘柔目光顿时复杂起来，这和她想象中的形象严重不符合。 无数次梦见的场景，那光影下模糊美丽的身影，顿时幻灭。 “斗极高真，本命元辰，照临星曜！” 苏青长啸，无穷星空上，好似有清光洒落，苏青浑身金光羲羲，内炁好似要沸腾。 速战速决，苏青不想再拖沓。 踏步，踏步。 以极快的速度拉进与陈敏的距离，避开无数飞临而来的发丝袭击。 乒乒乓乓！ 发丝坚若玄铁，与铁剑碰撞，产生纷飞的火花。 刷！ 苏青小腿一侧被陈敏的发丝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苏青不在意，因为已经拉进了和陈敏的距离。 鼻口之间，内炁呼出，像是蒸发水雾。 苏青力道此刻足有几十均，全部集中在挥砍的一剑下。 过往的十年，在不数次危机之下，他学到一件事。 那就是任何时候不要犹豫。 剑身破空，冷冽寒光一闪而过。 “噗嗤”的一声，剑斜斩入陈敏肩膀，最后一刻，陈敏前头一发丝将苏青的剑势弹开了。 陈敏的眼眶里没有眼白，幽深的可怕。 滋啦！ 陈敏身上冒出犹如烈火烤rou的声音，升起黑烟。 “破煞！” 苏青剑招不断，犹如连绵不断的雨水狂风。 黑色的煞气不断被消融，陈敏嘶吼，被断去的发丝落在地下，化为黑气。 苏青再次抓住机会，一剑砍断发丝，直斩陈敏天门。 斯哈！ 陈敏呼出腥气，化为恶臭狂风，整个院子吹得劈啪作响。 pang！ 剑身下陷三寸，陈敏面门涌出黑血。 苏青虎口被震的发麻，陈敏眼珠子机械地转动。 笑了。 陈敏笑了，恶鬼发笑，凄厉暴戾。 俗话说听鬼哭莫听鬼笑，会笑的鬼，无不是凶鬼。 陈敏全身变得鲜红，好似浓稠的鲜血染上浑体上下。 她手掌抓出，尖如鹰爪，长如坤的指甲向苏青抓来。 苏青砍在她身上的剑好似完全不能对她造成伤害。 碰！ 苏青拔出不了剑，只能用手肘硬接下这一爪。 一股巨力涌来，苏青咳血，倒飞三丈，一时起不来。 “水道长，您还不出手吗？” 刘老夫人见情况不妙，连忙催促说道。 “我出不了手。” 水尘光淡淡说道。 “让刘柔小姐试一试吧，看能不能将陈敏劝入轮回。” 刘柔惊讶：“我？” “是的，无论跟她说些什么，按之前的表现来看，她只会与你有交流的可能。” 水尘光说道，“最重要的是，劝她放下仇恨，安心轮回。” “那我试一试……” 刘柔缓步向前，刘老夫人连忙拉住了她。 “不能冒这个险啊，道长，老身恳请您亲自帮帮我们呐。” 刘老夫人急切说道。 “奶奶，让我试一试吧。” 刘柔目光复杂的看着那个虽然丑陋，但莫名亲切的身躯。 她推开刘老夫人的数次阻止，缓步向前。 陈敏也看了过来。 刘柔想要抚摸陈敏的脸庞，原本害怕的心情，在看着这张倍感亲切的脸后，似乎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漫天的血色发丝如潮水涌过来，就要刺穿刘柔。 “柔儿！” 刘老夫人气急攻心，差点晕了过去。 “小柔！” 大太太惊叫出声。 “娘……” 刘柔颤声开口，煞时间，时空好似停顿住了。 陈敏的身躯一颤，浑身发丝都褪去血红。 她张了张嘴，想要发出什么声音，但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只是眸光尽显温柔。 与原本暴戾的气息判若二人。 啪嗒！ 头上的长剑掉落在地上。 机会么。 苏青站了起来，随意用碎掉的衣块擦了擦自己身上的血迹。 “让开。” 苏青一踏而出，腿部传来痛楚之感，刚才应该是被陈敏给伤到了骨头，但苏青可不在意。 这般的恶煞越是愤怒，其也就越恐怖，难以对付。 现在陈敏被勾起生前的情绪，正是低估之时。 是，机会。 苏青从不放过到手而来的机会。 “别！” 刘柔慌乱了，看到苏青一拳破空，好似要贯穿眼前人的胸膛。 一股仿佛失去一切的悲愤忽然喷涌而出。 她捡起地上的长剑。 噗嗤…… 长剑贯穿了苏青的身躯。 “你这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刘柔颤抖着说道。 苏青垂下眼眸，看着贯穿自己的长剑。 “呵。” 苏青哇的一声吐出鲜血，气息萎靡下来。 陈敏好似被忽然的变故激怒。 发丝再度血红，这次她的目标不止是苏青，而是在场除了刘柔的所有人！ 碰！ 苏青勉强格挡住陈敏攻势，被击飞撞击在墙上。 “救命啊！！！” 有一名下人尖叫，瞬间他的胸膛被贯穿，眼珠子颤了颤，头低垂下来，死了。 发丝犹如夺命的镰刀，四处狂舞，欲收割在场的所有生命。 “不要！” 一名侍女被发丝割断双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鲜血流逝，在这莫大的疼痛之中失去意识。 每死一人，陈敏血色更深一分，气势更可怖一层。 “娘，停下，娘！” 刘柔大喊，但陈敏发出狞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动作。 “不要！” 刘柔看见大太太被陈敏割断手腕，痛苦的倒在地上挣扎。 虽然不是亲生的娘亲，但在此刻，刘柔脑海中闪现过大太太日常中的嘘寒问暖，关心招呼，虽然不比别人亲娘亲，但也真的照顾了她从小到大。 还有奶奶，奶奶也被逼的四处躲蹿，年老的她已经体力不支，马上就要不行了…… “你个坏人，你不是我娘！” 刘柔捶打在陈敏的胸脯上，垂泪哭泣。 陈敏动作一顿，看向刘柔的目光顿时凶狠起来。 刘柔身躯止不住的发颤。 “水道长，恳请您不要见死不救哪！” 黄管事给水尘光磕头，脑门上都是红印子。 水尘光轻叹了一声，身躯顿时犹如星光渐渐消散。 “交给他，拼合他腰下的玉佩。” 水尘光指了指跌坐的苏青，交给了黄管事一枚白色鱼形玉佩，身形已经消散不见，徒留叹息。 黄管事睁大了眼，侥幸避开重重攻击，找到苏青，连忙将这块玉佩就要往苏青腰上拼去。 明明毫无粘连的两块玉佩，触碰的一刻竟然神奇的融为了一体。 “双鱼玉佩？” 黄管事看清拼在一起的玉佩，不由说道。 “不错，双鱼玉佩。” 一声叹息。 朗月悬空。 少年模样的道人不知何时站立而起。 插在他身上的剑刃被他空手拔出，他却毫无感触。 “真是祸福双依。” 苏青踏步而前，漫天星斗好似发光，此处内院更明亮一分。 “死人，就安心做个死人吧。不要死后再来闹了，那很让人烦恼。” 苏青一剑划出，好似千万剑剑影分化，无数发丝都被闪断。 陈敏眸子盯着苏青。 苏青犹如平常人散步，手中怀抱长剑。 陈敏幽深的瞳孔忽然一缩，好似本能的感到威胁。 她的发丝凝聚成一起，犹如一根棍子，直接向苏青射去。 “睡吧，再度睡去就能忘却忧愁了。” 苏青淡淡笑了笑。 “这招，叫别离。我自己悟的。” 天上的月亮好似更明亮一分，内院之中可怖的气息好似被一下驱散。 那是如何清冷的一道剑光。 温柔，又不含感情。 人生的别离是最为冷漠的温柔。 “再见，不，再也不见。” 苏青话落。 万籁俱寂，如上次一般，陈敏的头颅跌落，只是这次她不再无事。 燃烧，头颅慢慢的在化为灰烬。 她的双目看向刘柔，不可思议的显露出清明。 “柔儿……这是我给你取的名字。” 好小的声音，但在此刻，却落针可闻。 一滴清泪从其眼角滑落。 “你不是我娘！” 刘柔已经崩溃，捂着头说道。 “煞气磨灭了，她是你娘最后的真灵了，说声再见吧，” 苏青剑尖一挑，陈敏的眼泪被他挑起，用随身的容器装入其中。 张了张嘴，刘柔终究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