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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静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到嗓子眼去了

    萧氏也是被问的一怔,细细回想一番才犹豫地开了口

    “近些日子约摸是因为行船赶路,是感觉有些疲惫,晚间睡的不大安稳,也有事会醒来,其余的事倒是不曾有”

    说完,将迟疑的目光打在宁青山身上

    “不知宁大夫何以这样问,难度是我的身体不太好吗?”

    宁青山这样问,静玉心里立马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紧张,难道是母亲有什么病情,真的让宁青山看出来了?

    “宁大夫,我母亲是否真的有何病情?”

    宁青山也是一副沉思却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观夫人的脉象虚浮无力,想来是行路劳累的缘故,可却与寻常劳累略有不同,若夫人相信在下,夫人恐怕是要随在下入内诊治”

    宁青山的眼神出奇的凝重

    萧氏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药馆又如此古怪,自己一届妇人,宁青山虽然瞧着年不及弱冠,但终究不妥,况且,也不知这人医术如何

    静玉的心里别提都激动了,原来母亲的病症怕是早有端倪,宁青山在静玉眼里已是一等一的名医,如果他真的看出来什么,必得让他一诊

    “母亲,既然我们已经来此,不妨一看”静玉出言劝解母亲

    “可是..母亲并没有什么不适”萧氏犹豫拒绝

    “母亲,您和父亲是女儿的血rou至亲,是女儿今后的依靠,宁大夫此言必是事出有因,就算是为求安心,母亲也让宁大夫一诊吧,母亲难道连谦表哥都话也不信了吗?他可是说宁大夫是神医啊”静玉颇有几分哀求的味道,今日她必须让宁青山为母亲瞧清楚病

    似乎是看出了萧氏的疑虑

    “夫人,在下后院中有一小几,只在园中查诊便可”宁青山出言道

    见事已如此,萧氏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了

    后院中只与前头有一张帘子隔着,想必宁青山平日也是待在这院中,在这看诊倒也不算太失礼,只是前堂门口难免会有人走动,没有后院方便

    后院中地方不算大,边上有一颗槐树,已经有许多年头了,占了南墙边一角,院中果然放了张石桌,上面本来摆了两筐草药,宁青山将它拿开了,示意萧氏和静玉坐下

    今日两人出门带了缀儿和秋嬷嬷,小樱和萧氏的另两个奴婢都留着客栈守着

    宁青山并没有即刻看病,而是跑去一间小屋子不知干什么去了

    静玉看过那小屋子一眼,似乎一间仓库,是宁青山平时配药,练习的地方,有不少器具和草药

    不久一阵敲打声后,宁青山端着一碗绿色的东西出来了,放置在石桌上,看起来像什么草药汁水

    “大夫,您这是何意?”萧氏不解地问道

    宁青山没有回答,而是左右看了看缀儿和秋嬷嬷

    “不知可否屏退这二位”

    这小院不大,如果要屏退,就得让二人出去前堂等着了

    虽然由于前世,静玉相信宁青山至少不会对自身不利,可是事无绝对,她是不会让自己和母亲身处险境的

    况且萧氏也不会答应

    静玉摇了摇头,回答宁青山道:“宁大夫,您尽可放心诊治,此二人乃是我家的忠仆,绝不会泄露半分消息”

    静玉还以为是宁青山要用什么独家医术怕走漏的消息

    宁青山听静玉如此也没反对,看着二人面前的绿色汁水说道

    “既然小姐已经如此说了,宁某也并无异议,既然此处没有旁人,宁某就大胆说出心中的猜疑”

    “夫人此症虽不明显,且像行路劳累所致,但宁某仍从夫人脉象中觉不妥,夫人的脉象弱于常人许多,此种症状,让宁某想到了祖父所言的一种病症”

    静玉不语,只是仍然看着他

    “祖父行医一生,形迹遍布天下所见病症也多于在下,祖父曾言他曾前往乌孙国行医采药,偶见当地有不少人病弱虚弱而死,祖父医者仁心,多方探求却仍不知病因,后才发现,发病者俱服用了一名为‘衣裘’的草药,此为一种只生长在乌孙国内的草植,有些贫困之人会以此充饥…”

    “祖父后来查证得知,‘衣裘’虽无剧毒,但若是经常服用,会让人身体虚弱,状若体虚,长久服用,人便会虚弱而亡”

    静玉只觉的血液全部倒流了

    虚弱而亡

    这和母亲前世太像了,那时母亲形瘦体虚,明明才刚刚三十,却如五六十岁的老妪,死时身上甚至是皮包骨...

    静玉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那敢问宁大夫,如何检验是否服用过‘衣裘’呢”

    “祖父发现衣裘原为淡黄色,若取其汁液滴入三七新鲜汁液中,便会转为紫色,若有人食用了衣裘,其人血液滴入三七新鲜汁液中,血液也会转为紫色”

    “若是夫人愿意一试,那就请宁某为您取血一试”

    “母亲,母亲,您就试一下吧”静玉感觉自己的状态糟糕极了,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知道自己无法用什么理由劝萧氏非试不可,可是她知道,她必须让萧氏一试

    前世萧氏形销骨立的脸庞不时浮现在她的脑海,她仍然感觉害怕,害怕抓不住母亲,害怕母亲仍然像前世一样离自己而去

    “玉儿,你怎么了?”萧氏感觉到一阵奇怪,女儿到扬州引自己看病显现出了不同寻常的沉稳但此时却语带哭腔,近似哀求的声音求自己一试

    “母亲,女儿只是想求母亲一试,母亲,女儿不能没有您”静玉近似哀求

    原以为女儿已经长大,可听到女儿带哭腔的哀求,萧氏又觉得女儿还是孩子,有些患得患失

    “好,玉儿,不过是取一滴血,母亲一试便是了”萧氏有心安慰女儿

    随即向宁青山身出了手

    静玉看着母亲修养得宜的手,却想到了前世母亲去的时候,自己大哭起来的,握住的那只冰冷的干枯的手,内心不由得又是一痛

    宁青山很快拿出一根银针,只是捏住萧氏的食指,飞快地取了一滴血滴在碗中

    在场的五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碗中的那滴鲜血

    静玉更是凑前一瞬不瞬地看

    本来只是一滴鲜红的血滴在草汁中,有一丝偏绿偏红的颜色,很快,那滴血便在各人的眼中,转为了明显的紫

    “夫人,您看,那血真的变成紫色了”秋嬷嬷离的近,惊呼起来

    静玉早在秋嬷嬷惊呼之前就变看见了,只不过她却变的冷静无比

    萧氏也是一惊,她原先只是报着安慰女儿的心态一试,没想到结果居然真的那样出乎她的意料

    “夫人,看来您确是误食了衣裘,只是看来您才服用了不久,症状并不明显”

    萧氏有些不相信,自己怎么会误食衣裘呢,那乌孙国远在千里之外,萧氏甚至没有听过,又何来的误食呢,况且身边照顾的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

    静玉却明白了

    为何母亲前世会无缘无故地病逝,自己和父亲,包括所有人都误以为母亲是受到惊吓,并且身子一直比较虚的缘故才会生病,静玉还一度自责,认为母亲可能是生了自己,才身子一直不好以致去世

    哪有什么误食呢,只怕是存心有人害了母亲的命

    “不知宁大夫此言当真否?我怎会误食衣裘呢?”萧氏问向宁青山,她此刻无法全然相信他

    “夫人,宁家世代行医,到宁某这已经是第八代了,宁某以宁家的名誉起誓,宁某确无半句虚言”

    萧氏闻言迟疑了

    “夫人,夫人千万要相信老奴啊,近日的饭菜的确是老奴准备的,但是老奴决没有下药害夫人啊”

    秋嬷嬷闻言一把跪了下来

    秋嬷嬷是照顾萧氏的老人了,她是萧氏的乳母,当时萧氏的母亲,静玉的外祖母当时生下萧氏后产后虚弱,不久就去了,静玉的外祖父从府外招来了秋嬷嬷

    秋嬷嬷只是儋州一个普通的农户人家,她生下儿子没多久丈夫就遇海难了,叔伯惦记她的田产,设法将她赶出了门,吞了她的财产

    秋嬷嬷也是个要强的,听说城里的萧家要找奶妈,撑着一口气抱着自己的儿子来到了萧府

    萧府的管家看着她年轻健康,又收拾的干净齐整,就引她进做了萧氏的奶妈

    秋嬷嬷的儿子出生就有不治之症,萧府看她可怜便出钱请人诊治,但那孩子仍旧没有熬过两岁

    秋嬷嬷心如刀绞,也无家可归了,自此就一直留在萧府,将萧氏当成亲生女儿抚养,萧氏出嫁也是陪着的,直到如今

    前世萧氏去世后,秋嬷嬷也就出了府,为萧氏守梓宫三年,后来回了儋州老家,那之后静玉再也没听过她的消息了

    她于萧氏,于静玉已经是半个家人都存在

    静玉离秋嬷嬷近,看见她惶恐跪地,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秋mama,您快请起,您是母亲的奶娘,我们视您如亲人,自然是相信您的,还请起来”

    萧氏也反应过了:“秋阿姆,您起来,我们从未怀疑您”

    秋嬷嬷这才从地上从地上起身,脸上还挂有几分愁容

    静玉看向宁青山:“多谢大夫诊治,请问大夫,我母亲现在身体可要紧,是否要服药?”

    宁青山并不想管她们家的私事,他只想尽一个医者的本分

    “小姐放心,我观夫人食用分量微乎,现在也并无不适,并不需要服药调理,只是为保夫人无恙,以后切莫再食用衣裘了,确保夫人无虞”

    静玉问言放下心来

    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必须要弄清楚母亲究竟被谁下药,如何服用的衣裘

    “母亲,既然我们已知病因,那现在最紧要的就是要调查出害您之人,我们还需从长计议”静玉提醒母亲道

    萧氏也是感觉一阵骨寒,究竟是谁,在此时想要害自己性命呢?今日是害自己,那明日呢,会不会把主意打到女儿身上

    “玉儿,你说的是,我们还须从长计议,宁大夫,既如此,今日多谢您的大恩,如我女儿所言,若您有何困难,不妨向我们开口,我们能帮助的,绝对不会推辞”

    萧氏虽然善良,但并不是一个蠢人,既然有人已经将主意打到自己头上,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宁青山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自己合该好好感谢他

    “夫人,为您诊治不过是宁某的本分,不辱没宁家百年行医家训罢了,您不必放心上,宁某并无所求”

    萧氏听宁青山如此说也不强求他了,随即携女儿告辞,还请求他万勿将此时泄露出去

    出了宁家药堂,萧氏和静玉并没有立即回客栈,而是找了一家茶馆,要了一家上等的包厢坐下

    二人在扬州并无亲戚,被宁青山指出有人蓄意下毒后,两人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逛街,心下都觉得冰冷无比,随即找了个地方坐下准备分析一下情况

    小二将一应的茶水点心放下就合上门退了出去

    前侧是闹街,叫卖吆喝声不断

    在房间里坐着,不会觉得太吵,包厢中人说话也不会教人听了去

    两人却是吃不下点心

    “母亲?”

    还是静玉先开口,此刻二人已经把帷帽摘了下来,看着萧氏失神的模样,静玉不禁叫了母亲一声

    “玉儿,母亲没事,母亲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用这样歹毒的想法,想要无声无息地要了母亲性命去”萧氏的声音不禁有些颓丧

    母亲被外祖父和父亲保护的太好,静玉经历了前世的黑暗和血雨腥风,可母亲还纯洁如白纸一般,出了这样的事,也该让母亲长出戒心了

    “母亲,女儿知道您很难接受,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必须将人找出来”静玉望着母亲,她想鼓励母亲坚强起来,今后的路只会更难走,想要自保,就只能让自己不断强大起来

    现如今,厨房的饭食是秋嬷嬷在做,寻常的人是没有办法接近的,那些船上的伙计也是不行的。

    静玉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得知,绝对不是船上的伙计做的,因为前世母亲下了船,回到侯府后,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直至去世,所以这件事一定是母亲身边人做的。

    此次出门,母亲就带了秋嬷嬷,还有另外两个婢女,都是母亲身边的一等丫鬟。

    静玉自己带了两个贴身丫鬟,分别是缀儿和小樱,此二人的忠诚自然不必说,缀儿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小樱前世更是随着自己一同出家,跟随自己直至自己自尽

    母亲的两个婢女,一名含慧,一名含巧。

    “母亲,既然是有人能对您的饮食下手,船上伙计虽然人多眼杂,但我们的伙食是单独分开做的,他们下手的机会是少之又少,这件事自然也不可能是秋嬷嬷做的,至于缀儿和小樱,她们既无甚多机会接近您的饮食,女儿也可以保证,此事必然与她们无关”静玉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依女儿之见,恐怕是含慧,含巧二人嫌疑最大”静玉几乎可以断定,必定是其中一人所为

    萧氏见女儿如此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