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秋海棠 ?友谊地久天长
第二节 格里格零学院自开学就变得繁忙起来，这里的每个学生不仅需要学习法术、器术、零界历史这三项基本课程之外，还需要根据自身情况选修三门辅修课程。每到课间转场的时候，格里格零学院内的道路上满满当当全是赶着下一堂课的学生，而且学院有规定在学院的教学区是禁止使用飞行术之类的法术的，所以，有些热门课程的教学楼处时常被堵得水泄不通。 木晞自进入格里格零学院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虽然学院里的其他学生都避她如避疫神，但她也渐渐习惯了学院里忙碌的生活，由于她选择的三门选修课程都是在学院里偏冷门的课程，所以她平日里与同队的其他三人基本上没有交流，只有在每周一次的队内交流会时才有机会和他们见上一面。 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这对木晞来说也并没有很大的影响。她每天按时上课下课，有空时就去学院内的图书馆查阅关于花旿的资料。 在某一天的傍晚，木晞刚刚结束制器学的课程，正打算前往图书馆之时，她收到了槿的消息。挂在木晞胸前的吊坠发出金色的光，投射在与木晞平视的半空中，上面写道： 小晞，我做了一件礼物给你，应该快要送到了，记得查收一下。 木晞阅读完消息的内容，环顾四周，但附近除了她自己，似乎也没有其他人。突然，一声鸟鸣吸引了木晞的注意力，她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青鸟卖力地朝着木晞飞来，在木晞的头顶处盘旋了几圈，然后丢下了一根什么东西，然后又转了几圈，嗖地一下飞向远方。 木晞顺手借助了那个从天而降的物体，是一把木弓，很轻，弓箭上雕刻着桂花的图案，弓面很光滑，看起来像是打磨了很多遍的样子，弓弦细如牛毛，但却意外地很有韧劲，弓首和弓尾处微微弯曲，整把弓看起来像是一轮新月。 毫无疑问，这把弓是由先前木晞带给槿的那根树枝制作而成的。木晞本以为槿要那根树枝有重要的商用价值，没想到就这样轻易地送给了自己。 “是个怪人。”木晞想着，顺手将木弓背到背上，左转，向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木晞刚没走几步，就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是罗西。他站在路灯下，影子拉的很长，将木晞淹没在他的阴影中。罗西的表情很是愤怒，似乎恨不得将木晞置之于死地。 “真是没想到，又让我碰见了你，这次你可没这么好运了。”罗西把手指捏得咔咔作响，一步一步靠近木晞。 木晞警惕地向后退去，和罗西保持着距离。这次她身上没有带着灵石，毫无灵力的她显然不是罗西的对手。 “怎么？知道怕了？”罗西一个瞬身到木晞跟前，猝不及防一拳打在木晞腹部，力道之大以至于木晞直接飞出去撞在了身后的栅栏上。 木晞只感觉天旋地转，一股恶心感直冲脑门，眼睛还没看清眼前的事物，又被人揪起衣领正对着脸打了一拳。 鲜血从木晞的嘴角和鼻子里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地面上。 “你不是很能吗，还手啊”罗西卡住木晞的脖子，脸凑近木晞，朝着木晞的脸上连吐了几口唾沫。但木晞一点反应也没有。罗西见状，目光落在了木晞背后的那一把木弓上。他猛得松手，把木晞重重摔在地上，又一脚把木晞踢翻，蹲下身子把弓从木晞身上解了下来。正当罗西打算起身时，发现那把弓无论如何都拿不起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木晞的手死死抓住了弓身，她用手肘支持身子，脸上血迹斑斑。 “不许...动。”木晞咬着牙关，露出愤怒的表情，眉头皱起，眼神凌厉。 “呵。”罗西站起身，用脚用力碾在木晞握着弓身的手上，但木晞始终没有松开自己紧握的手。罗西看起来有点不耐烦了，他伸出中指和食指上下一挥，木晞的身体便不受控的浮到空中，然后又砰地一下砸在地面上。 木晞还是没有放手。 “真烦。”罗西砸了砸嘴，又将木晞升到空中。 “罗西，快住手！”就在罗西想要第二次把木晞摔到地面上时，栎见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半路截下了下坠的木晞。 “栎见，你干什么？！”罗西显然非常不快。 “现在在学院里，这事情闹大了，会给我们老师带来麻烦的。”栎见半蹲在地上，把木晞护得更紧了些，却还是耐心地朝罗西解释道。 “切，”罗西不屑地撇了栎见一眼，道，“那个老师会怎么样，我才不在乎，今天我放过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过，这个人情我可是记下来了。” “好，”栎见站起身，“我把她送去医务室，先走一步。” “哼。”罗西冷哼一声，双手交负在胸前，侧身让路。 “谢谢。”栎见在与罗西擦肩之时低声道了一声，言毕便急匆匆地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赶去。 此地距离医务室有着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但木晞的情况已经不能在耽搁下去了。她的脸上全是鲜血，气息奄奄，握着木弓的左手上一片紫色的血瘀，肋骨几乎全断了，手臂上，腿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擦伤，即使只是轻轻的咳嗽两声，也会有止不住的血从木晞的嘴角淌下来。 此时的栎见哪里还管的上学校里的禁飞令，双脚一蹬低身浮起，如同燕子一般轻快地绕开学校的各种建筑，最后降落在医务室门口。 栎见还来不及站稳脚跟，就急急忙忙地冲进了医务室内，把屋里的医生吓了一跳。 “杏子医生，你快救她。”栎见着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一路上他用灵力护住木晞的身体，但木晞的呼吸还是渐渐微弱下去，失血过多使木晞陷入了休克状态，这种状态要是再持续下去，就算得到医治，木晞的身体还是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杏子本来已经换下了黑袍，正准备下班，但她一看木晞的情况，登时又把刚刚挂上衣架的袍子取下来穿上，迅速从栎见手中接过木晞，走进内室，把木晞放在医用床上，然后拉起帘布。 耀眼的白光从帘子后透出来，将杏子和木晞的影子印在帘布上，栎见不安地在医务室内来回踱步，眼神落在内室的方向，想看却又不忍看。 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月光撒进医务室里，将周围的一切映得惨白。栎见小心翼翼地点起桌上的蜡烛，生怕打扰到杏子的治疗。不知道过了多久，杏子终于掀开帘子，从内室里走出，脸上满是疲惫的表情。栎见见状，急忙迎了上去，轻扶着杏子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又端起桌上的茶盏，递到杏子手中。 杏子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慢言道，“她的肋骨基本上已经粉碎了，左手主血管破裂，现在只是暂时保住了性命，不知是谁，下手真是歹毒。” “啊。”听闻此言，栎见的眼泪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强忍住泪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栎见，这不怪你，”杏子看见栎见的眼中泪光闪烁，将他轻轻搂进自己的怀里，“想哭就哭出来吧。” “杏子jiejie...”听闻此言，栎见再也忍不住眼泪，将头埋进杏子的怀里呜噎道，“我真没用，我保护不了母亲，也保护不了朋友。” 杏子的表情变得温柔，她轻拍着栎见的背，将栎见搂得更紧了些。她是看着栎见长大的，从小这孩子因为母亲的失宠受过不少苦，但他依然保持着一颗正直单纯的心，她不希望那颗清澈纯洁的心灵蒙灰。 “阿见，你去把这女孩的老师找过来吧。”待栎见的情绪稍稳，杏子松开栎见，轻声道。 “好。”栎见起身，正打算出门，只听身后有帘子被拉开的声音，随后便被木晞叫住。 “不必。” 栎见回头，只见木晞背对月光而立，纯白的月光将木晞的轮廓覆上一层银色的光圈，对比之下，栎见几乎要看不清木晞脸上的表情。 “你的伤势还没有痊愈，还需要静养。”杏子站起身，走近木晞想让她回去躺下休息，却惊讶地发现木晞身上的伤几乎已经愈合了，一缕白发从她的耳侧垂下，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 “我已经没事了。”木晞走向栎见，光影在她脸上留下清晰的痕迹，方才还在木晞耳边的白发随着光线的增强逐渐变成黑色，当木晞停在栎见身前之时，木晞的发色已经恢复如初。 “木晞，你...”栎见磕磕绊绊地叫了木晞一声，下意识退后几步，避开木晞看住他的眼神。 “谢谢，”木晞朝着栎见深深鞠了一躬，又转身朝着杏子鞠了一躬，“这份人情，我以后会还的。” “哎，等...”栎见看木晞就要离开，忍不住开口叫住木晞。 “还有什么事吗？”木晞停住脚步，问道。 “没...没事。”栎见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敢看向木晞的脸。 “那我先走了。”木晞转回身，推开医务室的门。 “好。”栎见答应了一声，看着木晞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既然想要送她回去，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杏子看着栎见有些许失落的表情，道。 “她应该，不太喜欢有人陪着吧。”栎见收回目光，看向杏子。 “错了，”杏子否定道，“她怎么对别人我不知道，可她不讨厌你。如果喜欢的话，试着迈出第一步也无妨。” “我...我只是把她当朋友...”栎见的脸刷地红了，支吾着躲开杏子的目光，转身就逃，“杏子jiejie，我先走了，你今天辛苦，早点休息。” “哎！”杏子看着栎见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晚风微凉，拂过栎见羞得通红的脸颊，在清风的吹拂下，栎见渐渐冷静下来，他抬眼望去，只见木晞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似乎在等什么人。栎见想起刚才杏子说的话，深吸一口气，走向木晞。 “一起回去吧。”栎见的心跳骤然加快，他声音有些许颤抖，手指紧紧拽住衣角，微微低头，不敢注视木晞的表情。 “走吧。”木晞应了一声。 栎见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跟上木晞的脚步和她并肩朝着更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