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病房里，拔了针管的周雪已经洗漱好回到病床区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已经醒了过来，今天就可以出去了。 她不喜欢医院的这股消毒水味道，不管是以前她带孩子来看病还是陪mama和婆婆来看病，还是现在她自己来看病，她都不喜欢。 可她不喜欢的医院，年轻的时候，她没少跑。 孩子生病发烧，她半夜跑。 老人生病不舒服，她请假跑。 到她自己时，能吃药缓解的，她绝不跑。 现在她不仅被送进来，还住了一晚上。 然后那男人还从家里搬来了两包裹的东西，一副她要在这里长住下去的样子。 岳阳和项婷婷从外头走进来，周雪已经正坐在床边打电话，手边是两个大袋子，正是昨天晚上他们带回来的袋子。 “喂，安妮，嗯，我一会就去公司，你把报告都放在我办公桌上。” “好，我来处理，这个单子就快完了，下个单子你给跟进来，还有李总的那个单子，好，好……” 岳阳的心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这这，这就要出去还要去谈单子了？ 谁准她出去的？ 周雪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又和助手交代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看见岳阳一身邋遢得好像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模样，她也只是皱了皱眉。 “我没什么大事了，一会我要去公司，你把婷婷带回去。婷婷今天该做作业了，晚上她六点要到学校上晚自习，我五点半会到家送孩子上学。” 岳阳将早餐放在桌子上，“医生还没说你可以出院，你现在是病人，该听医生的。” 周雪蹙眉，“我的身体我知道。” “你恐怕不太知道。” “你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先吃早餐吧，一会医生来查房，那个，婷婷今天是要回去做作业的，一会我就送她回去，你就是要去公司也等我送了孩子回去再来送你行不行？” 周雪瞪眼，“我要你送？！” “要的，要的，医生说你的身体太虚了，要是你一不小心在外头又晕倒怎么办？” 周雪：“()！” “孩子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你也饿了吧，咱们先吃了早饭再说这事。” 岳阳把一碗粥推到女儿面前，又推了一碗粥到周雪那边，自己捡了个包子，一口就咬掉一半。 还要开口的周雪话就卡了回去，她看了一眼拿着勺子偷偷看她的女儿就低下了头去端自己的那份粥。 项婷婷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才舀了一小口粥送到嘴里。 有爸爸挡着的感觉，真好。 一家三口还算安静的吃了早饭，查房医生就呼啦啦地走了进来。 “22床是昨天晚上住进来的，今天要转到肿瘤科。” 周雪和项婷婷同时抬头去看贴在床头的编号。22。 22床要转到肿瘤科？ 为什么？ 她们怎么不知道？ 母女两人愣了一会，目光又同时落到岳阳身上。 岳阳那一口水就差点呛到嗓子里。 查房的医生们已经去了隔壁的隔壁病床。 周雪站起来就要追过去被岳阳抓住了手臂。 周雪的眼睛狠狠盯在岳阳抓住他的那只手臂上。 “放开！” “医生说你还要去肿瘤科那边检查，你的身体可能出了一点不太好的状况。” “小雪，我们好好在医院检查好不好？婷婷晚上就要去上学，她中午得回家看书，我陪着你去做检查好不好？” 周雪拽手臂的力道慢慢松下来，对上女儿担忧茫然的眼神，周雪咬牙道：“检查就检查，你松开我。” 岳阳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悄悄给女儿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项婷婷那颗悬起来的心突然就松了。 等查房医生一走，一家三口就要准备转科的事了。 还得先去给周雪办理一个住院手续，住院就要先交一笔不少的住院费。 身揣两百大钞的岳阳现在自然没钱交住院费，昨天晚上来医院的钱还是拎了媳妇的包才缴了，唉…… 于是周雪让项婷婷留下看着东西，和岳阳一起去办手续。 “婷婷乖，爸爸和mama很快就回来，爸爸会照顾好mama，你也照顾好自己。” 见项婷婷乖巧地点了点头，岳阳这才和周雪一起离开。 一出了病房，周雪就加快了脚步。 “小雪……” 走在前头的周雪转身瞪了岳阳一眼，压低声音道：“叫什么叫！跟上来！” 岳阳哦了一声，小媳妇一样乖巧的跟上去。 缴费入院办理都在一楼，岳阳和周雪一起坐了电梯下去，电梯上人不少，周雪站到了角落里，岳阳就站到周雪前头，用身体给她挡开一片空间。 一股浓重的汗味钻进周雪鼻端，周雪抬起头，突然就顿住了。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近的和丈夫站在一起了。 近到可以闻见他身上的汗味，近到能看清他后脑勺上藏在黑发里的白发。 变老的人不止是她…… 两人走出电梯，岳阳道：“小雪，你等我一下，我去问问住院在哪里办。” “你先跟我过来。” 周雪说完也不等岳阳回答，自己转身就朝外头走，岳阳顿了一下，只能跟上去。 两人在一个没人的花坛边停了下来。 周雪隐隐感觉身体好像又有点儿不舒服，她干脆就坐在了旁边的花坛边沿。 “我得了什么病？” “小雪，医生说还要检查。” “检查什么？头、手、脚，还是心肝肺？”能言善道的帅飘张着嘴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小雪，你没有感觉吗？医生说，你的病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你哪里不舒服？” 周雪：“……” 她现在觉得她哪里都不舒服了。 “项阳，我没功夫跟你瞎扯，你说不说，不说我自己去问医生。” “你胃上出了一些问题。” “胃癌吗？” 胃上出了问题，她现在要去肿瘤科，这是最合理的一个猜测，但…… 岳阳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真的是胃癌。 周雪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想死是一回事，真的不得不死，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怎么会得这种病？”“医生说还要做检查确定，你…… 不管如何，我都会，给你治病。” 周雪低着的头没有抬起来。 一句玩笑的气话突然就成了真。 她怎么会生这样严重的病，明明她感觉身体不舒服时都有吃药，明明她努力让自己吃饱了的。 她要是走了，婷婷，怎么办？ 岳阳抬头看向远处的天，被高楼大厦挡住的天空，不见太阳却依旧炙热。 岳阳没有催促周雪，许多的话在面对此时的周雪，突然就苍白无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