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
书迷正在阅读:梦域灵槐、孤的帝国早就亡了、萤烬、从开端开始得超凡之旅、超级黑科技海岛、我的余额、唯争不止、黑暗混乱纪元、末日降临,我有一座四合院、神魔养牧场
雪太深了,左云飞几乎是一步拖着一步向山行走。 视野在一点一点的缩小,起初还能看清整个山象,到后来只能看到雪花飘落起伏不显的半山腰,而且越是靠近,越是可以感受到一股噬人的寒凉自山脉向外延展。 他记得往年这个时候,似乎雪也不曾这么大过。 在急切的喘息声后,左云飞看着眼前洁白光滑的找不到路的山壁。 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即使是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大型凶猛的野兽,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到烦闷。 这个在村里人眼中的神山在雪中是分外的安静。 无所得,无所获。 他被拦在了山外,连飞禽走兽都不曾相遇。 他看着山壁若有所思,没一会儿用指节敲了敲,声音很钝,不是空心的。 难不成一直以来的认知都是假的? “神山啊神山,这么多年可是只有我一人找你,不给我一点来自命运的馈赠吗?” 画本也是假的,少年坐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后随心抛出,眼神寒凉。 “神仙也是假的。” “若是真的,如今我偏要毁你这山,看你出不出来。” 传言不可尽信,怕是人是鬼都说不清楚,他于大雪中不着边际的想到。 山下有一个碧绿无痕的镜水湖,由于天气原因,结了很厚的一层玻璃。天光透明,无痕反射着苍茫高峰,可以将整座神山看得分明。 细细打量时,却赫然发现神山四合开方,坐北朝南,有两旁伴山,更像是一个……天然的墓碑。 左云飞被自己的猜想所惊,搓着手指再一次抬眼看向神山。 他带了石墨粉,小心翼翼放在了那镜面上的两座伴山上。 石墨遇水而起,很快有了火势。 火苗遥遥贴着镜面,更像是行祭祀之礼的秉烛。 碧浪云海,火苗倾轧,森寒冷冽借着晦暗的天色掩盖,此一方更像是旁人不从踏足的禁制之地。 只下一刻水面初起惊涛骇浪,更可怖的气息扑面而来,活人的气味伴着死尸的腐败一浪接着一浪漩涡席卷,激起少年的一阵恶心,呼吸顷刻间被刹那攫取,生机仿佛也要随风散去。岸上的花很快就开始枯萎,开始新一轮的沉睡。 “小子,带祭品了吗?” “没带祭品就敢这么进来是想来找死的?” “那老夫可以帮你一程。” “老夫生平没啥优点,唯一可称道的也就是助人为善了。” 沙哑充满岁月磨砺的沧桑于空中突然升起,左云飞迟疑的转着眼眸看向不远之处某个突然现身的衣衫褴褛的流浪老者模样。 然后瞳孔骤缩。 他呛咳了几声,没忍住又呛咳了几声。 “你是-张叔?” “不至于吧,我不过向你赊了几次钱,你何苦跟来吓我?” 始料未及的回复,倒是让老者诧异了一会,“谁是你叔,少乱攀关系!” “你不记得了?我小的时候你还抱过我呢,就坐在咱村里那个石柱下。” 他甚至往前走了两步,看了一眼有丈尺深厚的破冰的湖水,在两岸丛丛密林中拨开枝叶走来。 他走得太过随意,不急不慌,不紧不慢,倒真逼的老者皱眉思考了一会。 很快,老者就意识到不对。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少年掌心微湿,掉落出一手碎石。 “可能是我记错了,你不是张叔,就是看着我感觉有点面熟。” 少年的皮相很具有欺骗性,瞳仁清澈,嘴角带笑,看起来真诚无比,你很难不会怀疑他是否会将每一个人都放在心底。 “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或许真能护到那丫头。” 老道没理,继而低语叹气,说来说去皆是孽缘。 左云飞脸色不自然的崩裂一瞬,虽不知这老头说话的前因后果,但“厚颜无耻”这四个字他可一点都没收声。 “你想要得到造化?” 老道斜瞥了左云飞一眼,神神在在的坐在了地上。 这时候语调反而少了起初有意制造的刺耳。 意外的平铺直叙。 “是!” 一点也没有犹豫,左云飞漆黑的眼中闪现倒影着这冰山雪地,嘴角带笑“那你是来给我送机缘的?” 紧跟着立刻双手作揖“请恕方才后辈无礼了。” 这小子,见机行事的能力是可以的。 老道悠悠看着平静下来的湖面,并不准备继续为难。 “机缘是有的,但这世上诸事太过轻松得到的总不会让人珍惜。” 老道特意拖长了尾调,其中意味左云飞很快心领神会。 这是想让付出一点代价,他衡量再三,又想到了一刻前巨浪滔天的场面,眸色暗了暗,“当然,凡事有得必有失,若是这机缘一定是我的,自然要为其多费点心思。” 他说得巧妙,却也将心思暗暗点了出来,若这机缘归属必定予他,他愿意付出一点能承受的切身代价。 老道瞟了少年一眼,摇头笑道“你这小子,把心放肚子里,老道我行事多年,话既出口,自是九鼎一言。” “我也不要你做什么,看到眼前这座山了吗?进去,找到第一个你遇上的人,告诉她你的名字就行了。” 这一次,左云飞重重的扫视了一眼眼前花白头发,沧桑加身,似乎裹挟着无尽岁月与风雨的老者,“还望前辈指点,这山如何进?” 若是他知道如何进,也不至于在此地蹉跎。 却没想到老道看他一眼,眸色惊异“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顷刻间就消失不见,仿佛不曾来过。 左云飞心中一凛,还没开始琢磨老道的话就被这种来影无踪的身法动摇,这种凡人不能所为只能听于传说与他人妄想之中的事物竟然有一天也能亲眼所见,这世上果然藏着一般人无法企及的神奇,也更加期待自己即将获得的机缘。 他凝神望着漫天飞雪,看着已经平静无波的湖面很快有了想法。 见这老道之前,他于湖面上纵火,秉烛行礼,结合他的话来看这就一定是进山所必要的仪式,他现在差的估计就是祭品了。 冰天雪地,这山上也找不出什么活物,如此这祭品反倒是一件难事。 等大雪覆盖了他一半身子,左云飞颇有些不在意的说道“罢了,不过是付出点代价。” 他用石子割了自己的手臂,鲜红的血争先恐后般的连成珠线落了下来,在湖面上印成了点点红梅,招展好看。 他以活血为祭,想来诚意已够。 刹那间,天地风云轰鸣作响。 原本光滑的看不出路的神山终于开始露出一点隐藏在雪面下的玄机,撕裂成了数道深可见骨的山缝。 左云飞凭着直觉选了一条进山。 山里很黑,没有一点光亮,但他却没有放慢脚步,一直向前走着,直到来到一个略见开阔的平地。 这时,已经能模糊感受到光影了,这平地上似乎站了一个人。 想到那老道的话,他将将勉力按下自己的在一层薄薄的皮肤下控制不住乒乒作响的心跳,和那抑制不住的狂喜“我叫左云飞。” “知道了。” 黑暗中响起的是一个极清冷闲凉的女声。 “准备好出发了吗?” 只下一刻,左云飞遭受到了人生第一次巨大毁灭性的冲击,众人眼中视为神圣的神山一朝完全倒塌,世界飞沙走石,狂风肆虐,大雪倾盆。 不,与其说是世界毁灭,不如说是它变了一种形态,一种……可能是它最初的模样。 大片大片白色的巨骨屹立于天地间,到处是白色的骨架顺着天边无尽纵横,搭筑着再重新建造一切。 山脱去了外皮,只剩下雪白的体骨,骨头与骨头的腔隙瘆人而又森然。 这里仿佛是巨大的灵冢,唯有镜水湖上的火势无风亮起,发出苍白而又寂灭的火光。 “嘘,别说话,要出发咯。” 天塌地陷,在左云飞的瞳仁中最后倒映着是眼前这个扭曲散发着种种不详的世界,以及被风吹到眼前的那一点墨绿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