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离场
“这是?” “死人啊!” 众大臣眼见数以百计的尸体堆放在眼前,不经意地失声喊到。 “各位大人,这些都是从地宫中发现的尸骨。现在看来只是一小部分。大人们若觉得视听有压力,可以离开。这里放心交给禁军。” 禁军统领李闯回复到。 “原来苏太后真的是邪祟,怪不得宫中一直有传言。” “什么传言?” “衙门审问的犯人未等发落便失踪了。” “那这些?” “多半就是!” “怎么还有外族人?” “哪儿呢?那不是前几日在东门口杀了猪rou摊主的琪琪格霍重吗?” “还有,这少说也有几十人。这下可好,北境人可不好惹!” “刚才不是说了么,苏太后就是幽冥的人,兴许是屠蒙一伙的。关我们什么事。” “那不尽然,北境早就想吞了天启。谁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谋划。这样的妖女,先王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你!诋毁先王。” 众臣恢复体力便七嘴八舌地争论不休。言到焦灼处,便各自为阵,卷起袖子开始干仗。 此时,宫门开启,里头眼不见的东西正如北风一般冲出来。随即一个声音像是蜻蜓点水般引发了层层涟漪,传向宫廷的各个角落。 “他就是巫灵王!” 九长天猛得回头,找寻声源处。见众人起身面目冷峻地呈防御的架势,心中便“咯噔”一下,凉了半截。 飞雪愈发浓密,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斗转星移,一颗流星划过天边。随着不远处山顶一处剧烈的震荡,众人哗然。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还没有开口,众人中一些老者就慌忙地从人群中叫喊着逃离了出去。 “万恶之源!” “邪灵之王!” 九长天喉头微动,蹙眉之时,百号人只剩下林深和身后的两位年轻人,正匪夷所思地瞧着。 “原来你是幽冥的祖宗,在下真是眼拙,这就给您磕头。” 周怀玉原先跪地有些不甘,这回僵硬的身躯猛地立了起来,眼神中泛着光,像是遇到了心之向往的某位神仙,接下去怕是就要拜师学艺了。 “别给我扣帽子!” 九长天叉着腰走出正厅,正好瞥见禁军正停下手中的活,审时度势般看着。 “不想干的别看!” 李闯瞧了一眼九长天,并未作声。继续吩咐手下在地宫中搜罗苏氏的罪证。 朱渠有些茫然地走过来,站在九长天身旁,小声地言语。 “怎么回事?”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现在有了这个名头,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那就别洗了!” 朱渠恨得牙痒痒。 此时,暗中一个身影慢慢靠近。 “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以这种方式重聚。” 声音的尽头便是薛任君那张时而邪魅时而娇俏时而楚楚可怜的脸,此时却是异乎寻常的惨白。可是,抬眼间眸子通红。像极了一只吃人的小白兔。他手持短剑,正强装凶神恶煞般地走了过来。脚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踏雪声音。后头众大臣一拥而上,看似无处安放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这不是薛王吗?” “薛王,您可回来了!” 段相逢闻声走出正厅,跟个老顽童似的张望着这人。 “你就是薛王?” 薛任君并没有理睬。 段相逢却是爽朗地笑了又笑,转身走向九长天。 “段前辈,这里没你的事,安静呆着。” 九长天使了使眼色,段相逢便坐到围椅上,不再出声。 “九长天,我们之间的恩怨,今夜就了结了吧!” 薛任君抬眼神色凝重地看着九长天。 “九长天?” “薛王,谁是九长天?” 大臣们焦急地看着二人,跟被人拽着脖子的鸭子一般,探头探脑,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样子。 薛任君提起剑指向对面光影中那个飘飘若仙的人,说道:“他,就是九长天!练了邪术,变了脸!” “啊!?” 众人被狂风夹杂的雪吹得迷了眼,只好簇拥在一块躲在薛任君的身后。 “这?” “这可如何是好?” “九长天现在是巫灵王,断不能入主王宫!” “可是,薛王只是代理,之前。” 这口舌在狂风大雪之中依旧活跃。 “真要如此吗?” 九长天跨过门槛,直径走到薛任君身前一丈之外驻足观望。 “必须一决高下!” 薛任君言罢持剑向九长天刺了过去,九长天背着手,在极快的剑锋下躲闪。 狂风大作,众大臣逃至附近的门廊处偷偷瞧着。 整一个宣兰宫前方圆一公里的地面上,两个人正在以传统武学方式厮杀。 九长天内心并没有杀人的动力,抵不过薛任君的猛烈攻击。片刻后,手臂上挨了一刀。 “不练邪术,你就是最懒最不学无术的那个!” 薛任君凌空一脚踢到九长天的胳膊,而后,转身劈向他的胸口。 九长天捂着伤口顺势倒地,抬眼说道:“我不想跟你打。” “不想?是打不过吧!” 薛任君依旧咄咄逼人,丝毫没有懈怠。 此时,暗涌在薛任君体内的邪灵乘机露出了锋芒。 龇牙的瞬间有一束红色的光从薛任君的眼中一晃而过。 “拿命来!” 这嘶吼声在天地间回荡。 “三悦”穿过地面的石板,挥开的瞬间,石板悉数成了参差不齐的石块,风驰电掣一般,向九长天飞去。整个空间呈现炉火之色,红得让人窒息,随后,巨大的轰鸣声几乎预示着毁灭。 “巫灵王来了!” “快逃命吧!” 躲在远处的大臣们又一次纷纷逃散,这一次,没有再回头忧心薛王的安危。 “不好!” “主人有危险吗?” 段相逢从窗楞处看到红光,便即刻起身,张大嘴巴半晌才说了一句话。 孤影和周旭凑上前问了林林总总。 “邪灵!怎么会在薛任君体内?” “您说什么?我们听不太懂!” “但愿九长天顶得住!” 九长天没有躲闪,顷刻间被冲击力甩到了一旁。暗涌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这么不堪一击!你不是巫灵王吗?” 薛任君眼中的红光消失,疾步走上前,踢了踢九长天的身子。俯下身难以置信般地翻开眼前这人的身体,触摸时发现此人瘫软地不像话。 手上的血顺着指尖往上爬,爬到了薛任君的脸上。 “你都是巫灵王了,为什么不还手?!” 薛任君抱起九长天受伤的身体哭喊了起来。 “痛快了吗?” 九长天半晌才问了一句。伸出染血的手指轻轻触碰薛任君下巴末端挂着的泪水。自己眼角的泪不受力地滑落到发丝上。 “不痛快!”薛任君哽咽地回答。 “那就继续打,一时半会儿,我死不了。” 每次受创内心便被撕裂,反复数次,内心从薄薄的rou片变成了难以摧毁的金刚。 “不舍得了?” 九长天在黑暗中闪耀着一双眼眸,竟然咧嘴露出带血的牙齿,笑了起来。 “不舍得!” 薛任君长舒一口气,紧紧地拥着九长天。 “松开吧,勒死我了!” “不要走。” “得了!世人,都知道我是谁了。你这私下的好心明面上的算计的路数有点狠!” 九长天咳了数声,才把这句话完整地说完。 “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把你藏起来?” 薛任君将头埋进九长天的肩头,几乎颤抖地说到。 “呵~薛王真是好大的口气,你这是想要养我,不怕没了这江山?” 九长天推开薛任君的身体,冷冷地问。 “有你在,我就不再怕幽冥了!不好吗?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生活。” 薛任君似乎看不懂现实,只想着幻想中的二人。 “可笑!你怕幽冥?我和幽冥只能是对立,不可能苟同!你可以依附于我,我没意见。反过来,那是万万不可取的。” 九长天说得不能再明白了,他心里想着:老子可是九长天,怎么也不能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猫狗。虽然,他也不希望薛任君是他的附属品。他想象中的二人是可以简单交流便能达到默契的兄弟。 “不能商量吗?” 薛任君依旧不依不饶。 “你若不同意,我就这么跟你耗着!” 这人竟然恬不知耻地跟苏氏一样盘着他。 “你起开!” 九长天猛得推开他,忍痛站起身, “难道我们两兄弟一直这样争执下去?” “知道是兄弟,就不要让自己走上邪路。不走正道,何以称兄道弟!” 九长天步履蹒跚地往前挪步。 “为什么你是正道,我就是邪魔?” 薛任君显然不服,陷入思索中。 “睁眼看看你那太后杀了多少枉死的人!” 九长天慢慢回头看向那人的眼眸。 薛任君低头说道:“战争不是同样死人吗?” “所以,作为君王才要努力让天启国富民强,不再陷入战乱!而不是争权夺利,贪图享乐,悲悲戚戚,至百姓于不顾。” 九长天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是的,我薛王不够格,这天下只有你九长天够格!” 薛任君不知哪来的怒火,竟然烧到了喉咙口。 “不说了,言尽于此!天启的命数掌握在你的手中。” 九长天言罢摇了摇头往宫门走去。 “其他呢?” 薛任君迈开步子追了上来,拉着九长天的衣角,情深意切地问到。 “刚才都两清了。” 薛任君松开紧拽的手,眼神逐渐暗淡,直至微光消逝,他才大哭起来。 有人谈的是大爱,有人专注于方寸之内的小爱,终究是格局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