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尘雨林
“这里，我瞧着也没什么稀奇的，我们回去吧。”九长天俯下身，摸了摸孤影的额头，体表触感冰凉。只见细细的汗珠弥漫在皮肤上，用手轻轻一碰，竟如雨淋一般滚落下来。这人眼瞧着面色惨白，气息奄奄，嘴唇微微抽动。九长天脸色一沉，端详半晌，已无心其他，只觉得这小子这样下去怕是活不了多久，便想要即刻带他离开此地。 “无妨，我可以。劳烦扶我一把。”孤影强撑着站起身，下盘不大稳，只得勉强靠着九长天，慢慢顺着目光所至的方向移步进去。 时下，他心里想着：熬一熬，这一关迟早是要过的。 九长天揽着孤影的肩头，回想起之前自己在塞外受伤的情形，低头沉思了片刻，想着：之前，都是我劳烦你，今后，咱们可要互相照顾了。 刚进入谷中，日光便被什么神秘力量阻止了似的，瞬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周遭也是死寂死寂的。 二人像是到了另外一重天地。 “你，来过这儿？”九长天问到。 “不知道，确实有些莫名的熟悉。” 孤影越往洞xue深处进发，越觉得胸口那气息停顿的时间一秒一秒增加，到最后，快要两眼一抹黑，闭了气去。 九长天感觉身旁的人极速下坠，便赶忙在腰间的兜里掏出一支即吹即燃的火烛。 瞬间，周围五尺以内的东西都露出了真面目。 黑色的雾气，充斥着眼前可见的洞xue。吸入时并无感，眼见时才有些方寸大乱。 “怎么样？醒醒！” 此时，孤影已经瘫倒在地。九长天摸了他的心脉，虽然微弱，但似乎并不至于丧命。似乎五感已经自动关闭。他松了一口气，扯下对方袖口处一小节布，围住其口鼻。顺便，从胸口处掏出母亲的麒麟鞭，将孤影这一大老爷们，绑在自己的后背上。这便开始，慢慢地前行。 “一只瘦猴子，差点还没养活过来，如今，这分量，真是有点费力气。” 九长天闻着耳边微弱的喘息声，听着从内腔传来后背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事实上有一些难以支撑。然，有一种被需要的责任感，让他全身血脉偾张。 一直以来，尽都是这样。 “这怕是养不活了。”阿嬷劝说九长天。 “不！我既然与他遇见，便是要做一辈子兄弟的，若是他死了，只能证明我保护不了他。”九长天梨花带泪，言语却异常严肃。任由旁人说些丧气话，他仍然抱着正高烧不退，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孤影，一整夜未合眼。 不知道是倔强，还是出于怜悯，或者是天生的好生本能。 那年，孤影两岁，九长天七岁。 那夜之后，孤影烧退了，勉强能进些稀粥。 周围扑面而来的黑雾，无风无浪，只是静静地呆在这个洞xue内。具体是什么，九长天还不知道，只觉得这黑雾对自己并没什么影响。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一阵狂风带些许花香扑面而来。 睁开眼睛的瞬间，九长天失声道：“洞xue内居然会有雨林地，神奇！” 他极速转身回望，身后的黑雾也尽数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四周除了一眼看不到头的榕树和遍地说不上名字的花，便是下不完的雨。 二人在原地转圈，全身湿透，头发和衣衫几乎全部紧紧地扒在皮rou上。 孤影脸上开始发烫，靠着的肩膀已经感受到火烧。九长天微微有些焦急，他一个飞升，至榕树林顶部。 “这是奇了怪了，过去看看。” 原来，九长天脚底下这一片遥无边际的榕树林上方，却是一般洞xue的石壁，还有几处透光处，正似张开大口的野兽，等着他们进去塞牙缝。 “这洞xue够大的呀，这雨下的也够违背常理的。是什么力量，如此神奇？”九长天掐了一下手腕，明显有痛感，足以证明并非梦境。 九长天随便飞身进入一个洞口。 从洞内出来的时候，竟然是一处山顶的屋子。 门口，站着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男子。 九长天正要询问，那人便转过身来，温柔地抿嘴笑着。 “孤影，孤影，你醒醒！”九长天意识有些混乱，赶忙耸肩，想要后背上的人一起琢磨琢磨。 显然，此人并无动静。 情急之下，他收回麒麟鞭，轻轻地将孤影放在一旁。 起身便问：“花满楼，你不是跳进青云顶了吗？为何在此地。” 那人并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垂目，却是一直微笑着。侧脸映入圆月，甚美。 山谷外头已经接近五月。在此地，那人却是呼吸都带着白雾，似乎正在经历寒冬腊月。 半晌，孤影依旧鼻息微弱地摊着，那人却背着手移步，往门外走去。 九长天随即跟着，却在瞬间，踏空了似的，从万米高空，跌落谷底。 那人还是留着背影给他，一刻都不停歇地往前走。 “花满楼，你能说句话吗？孤影已经晕了，你不关心一下！走那么快是有什么急事吗？言语一声。”九长天被那人一直沉默地带着，脚步忽快忽慢，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半晌，那人才在一处类似格安老侯府内院抱出一个孩子，依旧笑盈盈地将浑身带血的刚出生的婴儿递给了九长天。 莫名地回答道：“这就是你父亲要的答案。” 那人，擦着九长天的肩头，轻笑了一声，走了。 九长天再环顾四周找人，却没再看见。 他低头望着孩子，鼻尖处有一颗痣，心里一阵惊慌，只觉得后背发凉，耳旁似乎鸣起了蝉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前方。三个字“紫轩阁”，几乎将他推倒在地。 这时，门口出来一个女子，蒙着面，步履极轻极快，走到九长天面前，说道：“小公子就要走了，给我吧。” “去哪里？”九长天忙问。 “去刘府。”那女子回了一句。 屋内传出女子一阵又一阵的哀求声。 九长天开口想要上前追问。此时，苏若缓缓地从门口处走出来。盛气凌人的样子，让九长天即刻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语。 “仗着叔父是太子傅，就暗地里结了果。有命生，还不一定有命养，走着瞧吧。”苏若并未张口说话，九长天却在其内息之中听出了端倪。 九长天闭上眼睛，记忆在飞速旋转，很多细枝末节的碎片慢慢局部合拢。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刘元卿，或许是…… 不知怎么，戏已经结束，孤影的身影却出现在洞内。这一回是他拍着九长天的脸，还十分地大力。 周围显现的是一般谷内的场景，石壁、水流和看不懂的标记。 “疼死了！这么用力是嫉妒我的俊美吗？”九长天用掌心揉着半边脸，斜着眼睛埋怨到。 “肖大侠，我不用力一点，怎么弄醒你！”孤影甩掉九长天的手，故意大声地回答。 “我刚才睡着了？我看你是病糊涂了，满口胡言乱语。”九长天正想着抽这小子一记麒麟鞭。 “谁病？奇怪！我一直背着你到这儿！”孤影反咬一口，还说什么“累垮了”。 九长天暴脾气上来，已经灌满了八分，正气鼓鼓地看着孤影。 “别这么看我，你刚才一直喊谁，你知道吗？”孤影瞟了一眼，说到。 九长天沉默不语，正叉着腰，怒目而视。他心想：这小子真是一条捂不热的蛇！ “花满楼！刘元卿！你叫他名字作甚？”孤影越说越来气，眼神的淡定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火苗。 “啊！有吗？”九长天像是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毛孔迅速战栗。 “我没有，那是因为，哎呦喂！” 他环顾四周，正想解释，但是，好像任何措辞都无法表达。 孤影忙摆手，快步走向另一些洞x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