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仙界崩塌前夕
仙界崩塌只是一瞬间的事，可崩塌前几年，仙界一直氛围凝重。 纪宁的心思也一样沉重。 她早就知道了天帝打算与九幽银鸟抗争到底的打算。 洛昀也提前向她透了底，说仙界有打算让神仙们牺牲自己的仙力来保仙界和凡间的平安打算。 因为仙界和凡间始终是连在一起的。 凡人晋升能成仙；仙人被贬能下凡。 其实他们俩都清楚，他们两个人提前预知了未来，却不知道怎么改变，只能看着天界神仙日益焦头烂额。 纪宁有些舍不得。 虽说她知道自己在梦魂珠里，可是这段记忆有百年之久，比她在现实中的人生历程还要长。 每一帧画面都那么真实，她没法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更何况身边洛昀、婉儿、越君临等人都在。 倘若仙界崩塌，这就意味他们这些人都要经历一次生离死别，也许他们会回到醉生阁？可若是没有呢？ 还好洛昀也梦醒了，不然她将一直带着满腹心思与他相处，一定会很心累。 现在她有的想法他也会有，两个人可以一起商量解决，而不是孤军奋战。 “洛昀，你说，梦魂珠这场考验究竟是想让我们做什么？” “暂时不清楚。” “我进入浮生若梦镜之前，拿到梦魂珠时看到八个大字：极目远视，豁然开朗。那个客栈老板说要我参破幻境的寓意，否则将永远困在西瑶山郡主的回忆里，反反复复。” 洛昀听着点了点头。 “你可有碰到什么提示？或者他跟你说了什么？” 洛昀敛眸，认真地思考了一番。 “有，跟我说的是，披荆斩棘，不忘初心，多土啊。” 正是因为土，当初洛昀并没有深想。 其实字面意思都很好理解，两位都是义务教育＋高等教育＋修真界教育出来的人才，怎么可能不懂基础字意。 只不过要如何把它往这个梦境里解释，并且知道梦境的考验是什么，没那么容易。 “洛昀，你可知我手腕上冰鸟的由来？” 洛昀看着她抬起了右手，认真地瞟了一眼冰鸟图腾。 “胎记？” “其实不是郡主的胎记，是我当初怕自己走不出幻境，在手腕上留下的幻术。” 他眼皮一撩，探究性地看了她一眼。 “是真的，我想在关键时刻提醒自己是纪宁，而不是西瑶山郡主。” 她也怕自己永远被困在这里。 还好当初她留了这个冰鸟图腾。 后来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顺从了她自己的本心，并没有被西瑶山郡主的身份束缚住。 她是纪宁，永远被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自由自在。 “其实我后来能坚持嫁给你，也多亏了这个印记哦。” 她笑眯眯地讲述着，以为自己的话能对洛昀有所提示，结果一抬眸就见他满眼云雾缭绕。 “你在想什么？是想到什么线索了吗？” 洛昀看着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笑，他长臂一伸，一下子就把她搂到怀里。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我家夫人怎么这么聪明呢？” 纪宁又被捏脸了，还被揉了揉脑袋。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夸你还不正经？” 她还以为他想到怎么出梦魂珠了呢？ 纪宁作势要离开，洛昀双手缠上来，就是不放她走。 纪宁拗不过他，倪了他一眼。 “天子殿下今日没有要事急着处理了？” “天子也要放假。” “殿下每日放假？” “那叫劳逸结合。” 呵呵，好一个言之有理、口舌如簧！ 纪宁差点一个白眼就翻上去了，只不过她是优雅的小仙女，还是得注意形象。 天子殿下所谓的放假就是和他的天妃在大庭广众之下腻腻歪歪，仙界大臣早就见怪不怪了。 多看看他们俩就能吃饱！灵食都没他们俩抵饿！ 但人家新婚燕尔，大臣们也没资格说三道四。 眼下便是如此，洛昀昨日才上交了一套令天帝陛下龙颜大悦的仙界边境治理方案。 后来，关于仙妖两界打算和平相处一事他又提出了深刻见解，在天庭之上再一次大放异彩。 阶段性的任务完成了，他认为自己该休息了，抱着纪宁可比抱枕头香软，何乐而不为。 “好了，我答应婉儿要去帮她看看丹药。” “等一下，宁宁，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 “你说你手腕上的冰鸟，是来的时候设下的幻术。” “是。” “那你可有想过，当初我们明明看到了他们都躺在镜子里做梦，难道你的幻术能带到梦境里？” “梦......你的意思是？” 纪宁缓缓眨了一下眸子，琉璃如宝石的双眸晕着光泽，长睫细密如黑羽，一下两下地扫动。 她大约明白了洛昀的想法。 他嘴角一弯：“是的宁宁，别这样看着我。” 看得他想犯罪。 她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然后道：“嗯，你说得对，我的幻术不能对梦境起作用，除非是我这个人来到了仙界，而不只是意识，那你呢？” “我原本就是暗灵根，在凡间就算修魔也没有真正成魔。来到这以后我依旧是暗灵根，并且还是仙。”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是整个人都进入了梦魂珠里，而不是单纯在做梦对不对？” 洛昀点了点头，桃花眸星光点点，仿佛盛着蜜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明白了！” 他眨了眨眼睛，笑她：“你终于明白了？” “我现在就去一趟凡间，看看是不是我们的那个凡间。” “什……什么？” 洛昀没太明白她的脑回路。 “洛昀，也许你说到点子上了！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梦魂珠的考验，这些都是真实的，说不准极寒之地也在，这样我们就能回去了。我先去看看婉儿他们有没有恢复记忆。” “不是.......” 纪宁跑了，没留意洛昀满脸黑沉。 可她没跑几步又折回来给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巧笑嫣然道：“天子殿下好好工作哦，加油。” 洛昀的脸色好看了些许，看着她较为欢快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想说的是： 如果他们俩不仅意识在仙界，而是整个人都穿到了仙界里，那就意味着，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不单纯只是一场头脑中的幻梦了。 不是梦境里的西瑶山郡主嫁给了天子，而是纪宁嫁给了洛昀。 *** 天帝办了最后一场寿宴。 虽然说是寿宴，气氛却热烈不起来。 “陛下，当年若不是您扶了老臣一把，老臣焉能有今日啊！可是您啊，就是太固执了！太要强了！” 仙界大臣手持金樽向天帝贺寿，结果突然说起一些当年之事。 旁边的神仙怼了他一把，觉得他说话不合时宜。 “踢我作甚！” 天帝知道他一定是喝醉了，笑呵呵地应道：“无妨！今日本座高兴！各位爱卿放心畅所欲言！” 他也想听听这群手下对他究竟有什么评价，再不听恐怕以后没机会听了…… 于是寿宴变成了大型天帝褒奖研讨会，一开就几个时辰的那种。 天子洛昀作为天帝最尊贵的儿子，理所应当为天帝挡酒，顺便把老爹一顿猛夸。 看到天帝荣光焕发，脚步飘飘然，洛昀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天子殿下如今已经彻底在仙界扎稳脚跟，而天帝最近放权也是毫不吝啬，洛昀也是顺势往上爬，让天帝越来越满意。 纪宁就看着洛昀一路从这边走到那边，也看着大臣从那头专门跑到他们眼前来敬酒。 这期间洛昀表现得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看起来滴水不漏。 她却越来越百无聊赖了。 其实这几日她和洛昀之间有了一些微妙的隔阂。 俗话说，小吵怡情，大吵伤身，可是他们俩不吵也很奇怪。 若是真吵，纪宁觉得自己不一定吵不过他，可是洛昀又不跟她吵。 他们俩的主要矛盾点是：她想快一点回到现实，回到凡间，而洛昀似乎很眷恋这里的生活。 她跟他说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疑点，可他似乎不太上心。 纪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可惜她酒量太好还是没能喝醉。 一杯不倒就两杯！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看着洛昀就在不远处谈笑风生，那群大臣簇拥着他时，他仿佛会发光。 他嘴上不说，可是纪宁知道，他一定会舍不得这里。 在现代时，他是天之骄子，可是却因为一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半身不遂； 在凡间时，他本该是最受期待和瞩目的洛家长子，可是他又自小失去双亲，且被毒坏了经脉，无法修仙。 从孤独寂寞的天才沦落为人人喊打的废材，两个世界的他，结局似乎都不是很圆满…… 唯有在这里，他同样经历了大起大落，可是眼下终于获得了久违的平静。 在现代的他无论如何都得不到老爸的支持，却在这里圆梦了。 至少天帝口是心非，其实爱子深切，连她都看出来了。 他曾经一度成为人人喊打喊骂的废物，仙门人硬是要给他加子虚乌有的罪证，可是在这里他却是万仙敬仰的天子殿下。 他如今是大权在握的天子，倘若顺利，未来也能成为天帝。 纪宁心疼他，也觉得仙界的生活才是最适合他的，可是她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其实，她对凡间的生活也没有那么留恋，毕竟她也曾想逃离母亲对她的掌控，不如在仙界自由。 可是这种安逸也让她感到不安，况且她还不知母亲现在如何了。 纪宁脑子很乱，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喝醉了。 脑子里一会儿浮现的是在黑板前奋笔疾书的洛昀；过会儿又是那个玩世不恭且不正经的他；还有那个满身阴郁和杀气的他…… 好多个洛昀，可是每一个世界的他，她都不讨厌，甚至还挺喜欢……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个他呢？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还是都是他…… 她觉得自己也人格分裂了。 纪宁即将一头砸到冰凉的桌面上，脑袋却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接住。 由于这只手太过熟悉和温暖，纪宁用脸颊乖巧地蹭了蹭，微微痒。 “宁宁？” 喊她，她没动，醉眼朦胧。 “嗯……怎么是你……” 她晕乎乎的。 “抱歉。” 他就不该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可是身为天子实在有太多事要处理。 洛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酒过三巡，宴会还没结束，这毕竟是天帝的寿宴，天子这样做还是太容易引人关注。 可是他丝毫不在意大臣的目光。 “父帝，天妃身子不适，儿臣送她回去。” “嗯嗯……嗯哼？等等……你……” 天帝当然不高兴，他还想要儿子替自己继续挡酒呢，否则就得他喝了。 身为天子居然不等寿宴结束才拜别，也太不给老子面子了！这个不孝子！ 可是洛昀一向我行我素，他想做的天帝拦不住。 纪宁完全听不清他们说话，只觉得自己现在很安全，双手自然而然地绕到他脖子上，还哼哼唧唧的，说着酒话，似乎在撒娇。 “怎么又是你呀……全是你！你回去回去回去，你不是有事嘛……你……你……” 洛昀觉得好笑：“我怎么了？” “对，就是你，一天天的找不到人。结果又突然冒出来……突然跳出来，跳来跳去的，你……你怎么这么烦啊，放我下来！” 纪宁指着他鼻子数落，硬要自己走，天子丝毫没有动怒，反而语气平和。 “我抱你回去，别闹了好不好，嗯？” “回哪里？你不是不想回家吗……你都不想回去……你让我怎么办……我一个人回去嘛……” 她好委屈。 “是我不好，没事了，我会陪你回家的宁宁，我们一起回去。” “信你个鬼哦……你分明不想……” 天妃显然醉得不清，天子只好加快了脚步。 喝醉酒的纪宁口无遮拦，声音又不小，引来了不少关注。 平日里清冷高贵的天妃大约只会在天子殿下身边撒娇任性吧。 只是大家都以为天妃在大殿上这样闹，天子很没面子。 结果天子不怒反笑，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眼光。 这样一来，大部分仙臣都不敢拦天子殿下了。 当然总有那么一两个撞枪口上的： “殿下且慢！昨日魔界那些魔兵……” “下次再谈。” “可是万分火急……” “孤有分寸。” “殿下，若九幽银鸟再次来袭，老臣怕……” “怕什么，实在不行众仙一起陨落，又不是你一个。” 洛昀态度强硬地走了，冰冷的眼神瞥了那大臣一眼，吓得他条件反射地看了看自己的脖子还在不在。 好险，脖子上的脑袋也健在。 仙界大臣们都知道，对天子殿下来说，天妃始终是第一位的，这是他的底线。 只是天子殿下一语成畿，百年之后，众仙陨落，仙界崩塌，他和纪宁终于回到了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