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唯有力量是永恒
洛昀感觉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体内肆意横冲直撞，呼吁他热爱杀戮、嗜血好战。 这种感觉之前也有过。 每一次他动用魔道之气，就不可避免会被侵蚀心神。 魔道与仙道毕竟本源不同，霸道又嗜血才是它的本质。 只是他之前都能合理压制，这一次却极其怪异。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一种奇妙的外力在游走，贯通筋脉，帮他疏通郁结的血气。 洛昀还能听到沙哑又苍老，如同被开水烫过一样的声线，在他耳边道： “我借你的力量，用得可还习惯？” “爱上魔道了么？” “杀戮、嗜血、强大……接受力量的驱使吧，你定会沉醉其中的，这世上唯有力量才是永恒。” 洛昀紧闭双眸，盘腿坐在床上，但细密的汗珠自他冷白俊逸的侧脸边流淌而下。 外人只能看到他周身魔气四溢，黑紫气环绕氤氲。 其实他并没有感到身体上有任何痛苦，而是精神上的折磨。 那个声音……从哪里来的？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种声音。 “你是谁？” 阴冷犹如白骨爪现世一般令人遍体生寒的声音缠绕在洛昀心头：“洛昀，你永远摆脱不了我的，接受你自己吧。” “别装神弄鬼！滚出来！” “别急，帮你的人摘完紫花，来行魔宫见我。” 行魔宫？ 洛昀猛然睁开眼，大口喘了好几下，胸口起伏。 他这才发现自己如同溺水了一样，背上都湿了一片，冷汗涔涔。 简直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一样，完全魔怔了。 他用手拂去额上的汗，幽紫色的瞳仁才终于能够慢慢聚焦。 叩叩叩—— “洛昀，你在里面吗” 是纪宁的声音。 洛昀抬眸望向门的方向，微微蹙起了眉。 “洛......洛废物，你在吗？阿宁来找你啦。” 婉儿本来想称呼洛大哥的，毕竟洛昀和越君临年纪相当。 可是她早就习惯没大没小了，让她一下子改口真的不习惯。 可惜门内并没有任何反应。 纪宁只能隐隐约约地感知到一股涌动的魔气，又辨不清具体的方向。 柔荑玉指攀附在门上，纪宁缓缓将五指微微蜷起，又叩了叩门。 “洛昀，我能进去么？” 她知道这门被洛昀用阵法锁住了，否则一面普普通通的双扇门她怎么可能推不开呢？ 除非她用剑强行破开。 婉儿也觉得奇怪：“怎么没反应呢？难道他不在里面？” 纪宁摇了摇头，眉眼深邃了些许。 由于血契的联系，她能感受到洛昀的气息就在里面，至于他为何不出声...... “洛昀，你没事吧，我真进来了？” 无人应答，纪宁看了婉儿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水玉。” 水玉剑应声而现，召唤至纪宁手中。 就在纪宁打算举剑劈门时，客栈门忽然无风自开。 一道黑影恍然逼近。 只是眨眼的瞬间，洛昀便从房屋最里端瞬行来到门口。 纪宁眨了眨眼，伸手揪住他的袖子，将他从上自下打量了一遍。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纪小仙女，你找我” 他脸色如常，一对满满笑意的眸子弯成好看的弧度。 洛昀慵懒如常地看着纪宁，有点嬉皮笑脸的感觉。 好在他身上的伤口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婉儿瞪大了眼眸，眨巴眨巴的，直言道：“你没事把自己锁起来干嘛！我和阿宁都喊了你好久了。” 他眼眸微垂，有一瞬间的闪烁。 纪宁刚想探究，他却又直视着她的眼睛，令人找不出破绽。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纪宁说一些自己都没探究清楚的事。 “在里头打坐，怕人打扰就掐了个结界，你们俩有什么事么？” “我没事啊，是我家阿宁，一醒来就火急火燎地问你在哪。我这不是怕她担心，只好让她过来找你嘛，啧啧啧，真是的，你们俩才分开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嗯？纪宁？” “我不是......” 余婉儿赶紧从背后将纪宁推了一把。 纪宁没防备，差点一头撞进洛昀怀里，还好她适时扶住了他的手臂。 她扭过头淡淡地扫了婉儿一眼，面露不悦。 可此等神态落在婉儿眼里就成了欲拒还迎，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心里美滋滋。 余婉儿自行脑补了一番，逐渐将笑得将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一脸大功告成的模样。 “行啦阿宁，药也喝了，人你也见到了。洛.....洛魔头，我家阿宁就交给你啦。” 纪宁被姐妹给卖了。 等她回过头来就见洛昀含笑瞅着她，嘴角荡漾着晃人心弦的笑意，跟个男狐狸精似的。 纪宁看他那样忽然就噎住了，她到嘴边的问话也被自己吞进了腹中。 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 薄暮冥冥，山水苍青；白浪茫茫，水天一色。 雾霭沉沉的山岱笼罩着日落的薄纱，广阔的海面泛着宛如琥珀般的珠彩流光，璀璨鎏金、瑰丽细腻。 绚烂的日色在山海相接之处晕染出最浓墨重彩的笔画。 细碎的落日流光流淌在纪宁的脸颊时，给她狭长黑羽似的睫毛渡了一层金。 她的眼中仿佛也倒映着波澜壮阔的海面，盈盈灵动。 立在船头，纪宁前所未有的心静与自在。 她从小到大似乎都在不停地练剑、修习与追赶。 哪怕是那位在现世的她也是一样，照顾meimei、努力学习，未曾有片刻的停歇。 母亲教导她不要停下，她听了。 可当她看着落日、大海、飞鸟，三种景物徐徐交会之时，心中溢满了久违的宁静。 也许，她最向往的便是在漫无边际的海面上自由自在的遨游，无所依附，无所目的。 她只想做一个人间看客，将那些酸甜苦辣埋藏心底，封存成一杯陈年佳酿。 兴头一来，就饮上几口，陶醉过去，岂不美哉。 纪宁手心一摊，将灵匙唤了出来。 作为仙器的灵匙此时依旧被神圣的仙光笼罩，与落日之景交相辉映。 之前秋茉对灵匙做了手脚，可目前来看，灵匙貌似没有什么变化。 纪宁想起弥白跟她说过灵匙的用途。 她身上有仙骨，已经毋庸置疑，母亲的师父乐华仙君也曾点拨过。 仙骨、灵匙、四粼冰晶，眼下只有四粼冰晶不知着落了。 纪宁本有些怀疑母亲是想要集齐仙界三宝，获得仙界的力量，成为天下至尊。 毕竟以她对母亲的了解，她清楚阿母林音从来都是一个有野心有欲望的女人。 凭母亲的实力，她想要一统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昨日，她已经让洛昀用阵法替她向母亲传送了消息，告知林音她拿到了灵匙。 林音甚为满意，回信嘱咐她一定要把夏门紫雪花带回去。 可是母亲只字未提四粼冰晶，纪宁不知道母亲是否也知道三界仙宝凑齐可以打开仙界结界一事？ 也许，是她错怪母亲了？ 又或者母亲只是想守护仙门，替仙门夺回属于自己的宝物而已...... 纪宁思绪纷飞，心中揣摩，思索下一步计划。 倏地，一只手臂环上了她的腰，耳边也传来熟悉的声线：“纪小仙女，在想什么？” 洛昀不知道何时踱步到了她身旁，见她实在想得出神，便没贸然打扰她。 男人微微低下头，侧脸抵在她耳边，她整个人像是嵌入了他的怀抱里，温柔又令人沉醉。 纪宁发现洛昀很喜欢从背后抱这个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满足于这样做带来的cao控感和安全感？ 至少她的手也被他的手箍住了，根本无法动弹。 她的现代记忆回归了，也就意味着，她在另一个世界所学的知识也映入了她的脑海中。 纪小仙女？ 说起这个称呼的由来，纪宁想起了在现代的一桩趣事—— 当时，她和那位和婉儿长得一模一样的舍友余晚晚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话剧安排。 于是她顺口提了一嘴：“化个妆，谁还不是小仙女呢？简直美滋滋......” 谁知道那时候洛昀就在她身后，嘴角噙着一抹笑。 等她好不容易回头时才发现某人漫不经心地瞅着她，打趣道：“小仙女同学，为了排练话剧，数学题都不做了？” ....... 总之纪宁不知道是不是与这个有关，他喜欢叫“纪宁”小仙女。 虽然记忆融合了，可纪宁仍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为何叫我小仙女。” “嗯？” “我们在荆棘山脉见面时，你一开口就叫我纪小仙女，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纪宁漂亮的脸蛋子染上两抹淡淡的柔粉，话语中透着急切。 其实她好像在吃自己的醋。 可惜身后的男人显然没领略她的意思。 他嘴角微勾，笑声仿佛是从喉咙管里溢出来的，扯出几丝暧昧。 “不唤你小仙女，那你喜欢听什么，宁宁，还是宝贝？” 宝贝？！ 喷薄的热息笼罩在纪宁的耳廓，他的声色本就清越又富有磁性。 可此刻他又压低语调，简直有种说不出的性.感.，让纪宁整个耳朵都快酥掉了。 一缕桃红就此爬上纪宁的耳尖。 她耳朵敏感，经不起挑逗，桃红色隐隐有蔓延的趋势。 “嗯？不说话。” 他越靠越近，她险些顶不住。 救命！他绝对的是故意的！ 纪宁迅速转过身，直视着他。 落日的金与他瞳仁里幽深的紫碰撞在一起混合出令人难忘的色调，纪宁被他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撩拨了神思。 而洛昀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这男人上辈子一定是只公狐狸转世吧，专门勾引人的那种！ “洛昀，有件事告诉你，我恢复现世记忆了。” 洛昀挑了挑双眉，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如何恢复的？” “就是在你的幻境中，我看到一张照片，是她与你的合照。然后她走进了我的身体......然后，我和她的记忆重叠了，很奇妙。” 纪宁面色微凝，认真问：“你曾告诉我，你来到我们这时，这个世界的洛昀离开了，你承载了他的记忆，当时你是不是也有过这种感觉？” 洛昀缓缓地转动了下眼，幽幽眼眸如同弥漫着浓稠的大雾。 他轻轻地将手放在纪宁的额头上，一秒两秒，探究着什么。 “怎么了？” 过了许久，他才释然一笑：“是的，我也是和他的记忆融合了。” 纪宁姑且松了一口气。 想起他刚才探她额头的举动，她面无表情地问：“你方才是不是怀疑我在说胡话？” “怎么会，我只是在想......在想这些意味着什么？” “意味什么？难道你有所怀疑？对了，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你去妖城那几日，越君临递给我一本阵法书籍，里面是西域门的阵法绝学，还夹了一张照片。” “越君临？” “是，我也怀疑过。但我试探过他，他不是现代人。而那本书，也确实是他在市集上买的，那家店也没什么异常。” 纪宁拧住了眉头，将前前后后的事联系在一起，细细梳理了一遍。 “如此说来，确实奇怪。我总觉得，这事.......好像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可是又说不清道不明。” 别说是她了，洛昀早就有这种感觉了。 如今纪宁居然也拥有了现代记忆，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洛昀，我觉得，也许我们应该继续查下去，你那本阵法书还在你身上么？或许你可以再看看。还有血契之术，那本典籍在你身上么？我也想学。” 有了血契之术，他们俩以后沟通会更方便。 可惜洛昀没有回应她。 纪宁发现他走神了。 他心不在焉，她只好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洛昀，你听到了没？” 语气很像撒娇。 “嗯......好。” 他只是想起他昨日晨时听到的那道诡异的声线，想起这些事开始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 仿佛有人为刻意他们布了一张蛛网，而他们落入其中，挣扎不开。 傍晚，落日彻底掉入碧海中。 最后一抹余晖斜卧在远处的群山上，苍穹隐隐约约缀着浪漫的星子。 此情此景，氛围极好。 可纪宁却越想越投入。 “宁宁，别想太多，跟你说过的，既来之则安之。” “嗯。” …… 这是他们出海的第四日，还有一半海程就能到极寒之地了。 此时他们不知，看似平静的海面实则暗流涌动。 海底，一群海幻星密密麻麻地聚扎成团，坐落于错落的珊瑚之中。 海幻星能感知到有船在行进，还有凡人的气息呢。 海幻星们跃跃欲试，它们已经好久没饱餐一顿了，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