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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隐蔽通道】

    另一边,言慎正跟着凌清歌一路沿着山麓走去,只因凌丫头告诉他,她知道如何通往外界。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走走停停的,倒也没太在意路程到底有多远,只是大概知道已经出来快一个时辰了。二人东转西折的绕了好几个弯,终于在走进一片针叶林之后,来到一处陡峭的山壁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啦!”凌清歌甜甜的说道,同时欢喜的指了指眼前的这处峻峭的山壁,言慎顺着凌清歌手指的方向这才仔细打量起这来。

    这处山体下方也就是他们此刻所站立的位置,是一大片的雪松林,葱葱郁郁的雪松交错的生长在这片山坳中,从远处来看,是很难看到这座隐藏在松林中的山壁的。现在定睛一瞧才发现,这座山壁上方有一条深幽的裂隙,开口处约摸两米左右的宽度,阳光照射进去却只能照见数米的距离,再往里便是一片幽暗,显然这是一处由雪崩或者山崩所造成的狭缝。

    这个狭缝看上去不长,约莫只有上百米的距离,最窄处估计只能够同时容纳两人并肩通过。言慎缓缓的走进去几步,才看到狭缝的上方甚至还有几块巨石横在上面,巨石间隙漏下来的几束光亮打在狭缝的两壁上,印射出斑斑驳驳的光点。

    仔细一听,还能听见里面嘀嗒的滴水声,想必是狭缝上方的积雪融化然后顺着裂隙滴落下来。也幸好此地严寒,不会有什么毒蛇虫蚁之类的,否则这处峡缝一般人还真不敢通过。

    怪不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看到通往外界的道路,原来竟如此隐秘啊,这一般人确实是很难发现。

    言慎对此不禁啧啧称奇,再一次感慨天地之神工,造化之神奇。转身走了出来,好奇的问向凌清歌:“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凌清歌扬起小脑袋皱了皱鼻头,表情显得十分的得意:“因为我经常在春夏之时,跟爷爷出去买东西啊,”说到这,凌清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一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那个地方可大了,有好多的人,好看的衣服,好吃的东西,还有好多好多好玩的玩意呢,我每次出去,爷爷都会给我买一个甜果吃!”

    言慎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弧度,只觉的此刻的凌清歌就像一只对世间充满好奇心,却又不安分的叽叽喳喳的小雏鸟。

    倒也难怪,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整日里面对着单调枯燥的风雪世界,身边又没有几个同龄的玩伴,唯一的亲人还是年近六旬的爷爷,初初见到外面的陆离世界,肯定是不能自己的。

    听到言慎轻笑出声,凌清歌一脸懵然,双眸中布满了疑惑,“慎哥哥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玩而已,”抬头看了眼天色,言慎温煦的说道:“走吧,回去吧,天色快黑了,凌爷爷要担心了。”

    凌清歌重重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伸手便抓住了言慎的衣服下摆,轻轻的晃了晃:“慎哥哥,你跟我讲讲外面的故事好不好。”

    “外面的故事吗?你想听些什么啊?”言慎笑着问道,任由自己的胳膊被凌清歌晃的来回摆动。

    “唔,就外面的吃的!外面肯定有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我没见过的!”凌清歌蹦蹦跳跳的嚷嚷道,丝毫不掩饰满心满眼的欢乐。

    言慎被凌清歌这模样逗的满怀大笑,心中只觉的一阵畅快,没想到这丫头能想到的居然是好吃的,一念及此又觉的十分的可喜。稍稍思索了一会儿,言慎便悠悠的开始一点点的讲了起来:“在遥远的南方,有一种生长在温热之地的果子,叫做白糖罂。成熟之后啊,剥开果壳,白嫩嫩,甜丝丝,一口咬下去后,满嘴的浆液喷射出来…”

    “哇!…”

    “…”

    “嘻嘻嘻…”

    “哈哈哈…”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这二人拉出两道长长的身影,紧贴在白雪皑皑的地面上。空灵的山麓下,只留下一串串欣喜的惊呼声和银铃般的笑声。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爷爷,我们回来啦!”一跨进院子,凌清歌便开心的唤了起来。凌老倌闻声赶紧从堂屋中走出,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关切,只是语气中却略带责备的不悦道:“你这丫头,跑哪去了!这么晚了才回来,万一迷路了可怎么办?”

    凌清歌闻言,瞬间便垮下脸来,嘟着一张小嘴郁郁的站在原地,似乎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对不起嘛爷爷,我以后不这样了。”

    言慎见状,轻轻的碰了碰凌清歌的手臂,示意她不必自责,尔后微笑着对凌老倌说道:“对不起凌爷爷,是我让清儿带我出去看看的,不自觉的就多走了一会。您放心,清儿在我身边,我会保护好她的。”

    “既然公子如此说了,那老朽放心了便是,”凌老倌和蔼的笑了笑,“快进来吃饭吧,饭菜都做好了。”

    见爷爷并没有真的生气,凌清歌便又恢复了起初开心的模样,冲着言慎伸了伸舌头扮了个鬼脸。言慎耸了耸肩,笑着说道:“进屋吃饭吧。”说着便拉着凌清歌的手走进屋去。

    饭桌上,言慎一边嚼着手里的粗粮饼,一边夹起一块鱼rou干吃了起来,这些时日里,言慎吃的最多的便是这水里腌制的鱼虾了,反而是这新鲜蔬果很难见到。不过言慎也算经常随军出征,倒也不是对吃的很挑剔,有口吃的填饱肚子便也足矣。

    “对了凌爷爷,我听清儿说,每逢春夏,您都会去外面采办些东西是吗?”言慎状似无心的问道。

    凌老倌点了点头:“是啊,每逢这昼长夜短之际,我便会将一些山野草药、鱼膏鱼干等拿到附近的城邑中去卖,然后再采买些日常的行当和用品回来,如此也算勉强度日了。”

    “您去的那座城邑叫什么?”

    “哦,那地方叫丰邑,属于商州玄菟郡钧城辖制,原本就是些附近往来商旅途经落脚之地罢了。”凌老倌望着言慎,见他突然有此一问,心里也大概猜到了几分缘由:“公子是想要离开这吗?”

    言慎轻轻的点了点头,悠悠的说道:“确有此意。如今我的伤势基本上已经好了,离家这么久,还不知道家中情况,实在愧疚难安。”

    “嗯!”凌老倌似乎很是认同他这句话,“所谓父母在,不远游。公子的孝心,老朽敬佩,如果公子做好了准备,那老朽也就不多做挽留了。”

    “慎哥哥,你一定要走嘛。”凌清歌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东西,极为失落的问道。言慎也不说话,只是抿了抿唇无声的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好。事实上他很不会安慰人,因为从小到大,不管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是如兄如父的言谦来抚慰他,他自己似乎还从未安慰过什么人,再加上他弈国公子的身份,他也不需要去做这种事情。

    见言慎不说话,凌清歌只当是他默认了,撅着嘴巴嘟囔着道:“那以后清儿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言慎闻言,心中终是有些不忍,于是便夹起一小块腌制的野味放到凌清歌的碗中,无奈的笑了笑,“不会的,我可是答应了清儿,要带你去吃各种好吃的甜果呢。”听到言慎的这番承诺,凌清歌这才稍稍有了笑颜,点头如捣蒜。

    一顿饭吃的桌上的人心思重重,到底是一起生活过一段时日,难离不舍自是难免的,尤其是对于凌清歌而言,言慎的即将离开无疑是最令她难过的。

    是夜,言慎站在房中的窗前,望着天上挂着的朦胧淡月,心中五感交杂。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待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虽说艰苦了些,倒也有着难得的清净和悠闲,他从不知道人原来还可以如此惬意的、无忧无虑的活着。不用考虑读书、练剑、不用考虑家国大事、甚至不用考虑那些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和无所不在的阴谋阳谋。

    诚然,这里的一切是美好的,是自己内心深处所盼望的,但是他明白,清楚的明白,自己不属于这里。他有太多的东西要背负,作为儿子,他还有年迈的父亲要尽孝,作为公子,他还有弈国的重担要肩任,作为弟弟,他还有兄长的大仇要去报,这些,怎么可能允许自己逃避?

    自己首先是弈国的公子,然后才是言慎,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轻轻的关上窗户,言慎摸了摸已经结痂脱落的伤口,眼神复变得一片清明:父亲,等我!弈国,等我!还有清儿,希望此生还能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