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大洞
俩人走出九星阁,也不认识路,迷路了一小会儿。 谢仰就近找了一棵较高的大树,轻身跃上树冠,探探周围的路经,而楚俦就微微靠在树干,稍作歇息。 他估摸着时辰,还有不到一刻的时间,幻身术便要失效了。 突然,有个玄机派弟子慌忙前来,一把抓住楚俦:“晓七啊,我可算找到你了,大师兄可找你老半天了,我带你去金英水榭吧!” 说着,就把楚俦给拽走了。 楚俦正要抽回手,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个弟子出其不意便点了他的xue,让楚俦暂时晕了过去。 此时,树上的谢仰对树下的事情,丝毫没有察觉。 直到他们俩人之间的距离超过十步,谢仰的手腕就像是被人给狠狠扼住了一般,疼得骨头都要裂了。 “我去,楚俦去哪里了?” 谢仰痛苦捂住手腕,四周寻望着楚俦的身影,但好在十步藤是可以有相互共鸣的,凭借着它的反应,他就可以找到楚俦。 金英水榭? 谢仰被十步藤牵着来到了一处湖边水榭,小心谨慎的朝着屋侧窗走去,渐渐手腕便不疼了。 想来楚俦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谢仰悄咪咪透过窗缝朝着里面看去,屋内果然有楚俦,还有一个男子,是那个玄机派大师兄,柳勾誉。 楚俦因为十步藤带来的疼痛,即使被点了xue,但是一到金英水榭,他便醒了,一睁眼,就看见柳勾誉在面前。 屋内。 柳勾誉伸手去抚摸楚俦的脸颊,被楚俦往后躲了一下,使得柳勾誉没有触碰到。 “怎么?”他勾起嘴角,慢慢向他靠近,“现在还害羞吗?晓七?” 楚俦蹙起眉头,后退一小步,却抵靠在了桌边上。 该死,这柳勾誉..... “晓七,你别总是因为师兄的婚约,就每每拒绝师兄,为了你,师兄此生不娶,又有何妨。“ 就在柳勾誉抓住他手的那一瞬间,楚俦咬咬牙,眸中血光闪过,对着柳勾誉使用了魂术。 柳勾誉顿时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了,而就在下一秒,楚俦的幻身术也失效了。 半个时辰到了。 突然,屋外窗户处,传来一阵笑声,楚俦先是一惊,后听出是谢仰的声音。 他推门出去,拐角便看见谢仰靠在窗边笑着不能自已。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这大师兄挺有意思啊!”谢仰看向楚俦,笑意还在嘴角,“....楚俦,你从了他也未尝不可啊,说不定还能探得一些消息呢?” “有趣?” 楚俦冷眼瞧他,微微勾起嘴角,笑意冰冷。 他朝着谢仰步步紧逼,逼他抵住墙,将脸凑到他的眼前,近到连对方的鼻息都能尽数感受。 “既然有趣。”他低眸打量着谢仰的眉眼、嘴唇、颈脖,接着冷冷抬眸看他,撩拨又挑衅的眼神,沉压着声音,“试试?” “你有病啊,楚狗...”谢仰正想将他推开,却不料手腕被他扼住,抵在墙上,“你给放开,试什么试!犯什么狗病呢你!” 楚俦冷哼一声,松开了他,一脸嫌弃着将手往衣裳上面擦了擦。 突然,他脸色一变,手猛然攥紧了胸口前的衣布,随即便晕倒在地。 谢仰见此,没好气往楚俦身上踢了一脚:“诶!装死啊.....” 接着,谢仰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转身看向屋内的柳勾誉,跟中了魂术的欧阳心一模一样。 楚俦对柳勾誉也使用了魂术! “你果然有病,还敢使用魂术,真是不想要命了!“谢仰连忙扶起楚俦,掏出药瓶,这一次给他喂了两颗。 就在喂完药之后,水榭不远处,便传来一阵陆陆续续的脚步声。 “快!赶紧!一定要抓住那两个人!假扮我门弟子,混进来的两个耗子!” 我勒个去! 这会儿,想必欧阳心的魂术已过了一刻,便自行解开了,想来闯进玄机派的事情都公之于众了。 谢仰扶起楚俦,开始争分夺秒找藏身之所,他走过水廊,来到后屋,就在谢仰想推开门进去躲一躲,结果突然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肩膀。 他眼色一沉,脸色冷峻,心里猜想着:是谁? 欧阳心? 还是其他弟子? 就在谢仰打算转身与之正面对抗,便听见身后之人传来声音。 “谢仰!楚俦哥哥,这是怎么了?!” 是寿那!? 谢仰一转身,一见果然是寿那:“你不是被......” 他还没说完,寿那便拉着他穿过水榭,走偏僻小道,到湖边的林子里去了。 谢仰将楚俦扶到一棵树下躺下,渐渐楚俦也醒了过来。 他眼前的光景还没等到看清,寿那便凑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楚俦哥哥,你怎么了呀.....那那可担心你了!” “楚俦哥哥,你现在感觉现在怎么样?还难受吗?要不那那给你渡一点灵力,好不好?“ 楚俦并不意外寿那在这里,她自有她的本事可以避开那些玄机派的弟子,但是醒来就听见她的声音,楚俦真想继续昏过去的好。 “我没事。”楚俦站起身来,见谢仰在不远处守着,四处探望着,有没有人来,“谢仰,怎么样了?” 谢仰闻声,转过身,一脸严肃看着楚俦。 “情况不太好,现在玄机派所有弟子都在围杀我们,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这里虽然隐蔽,但被找到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说着,谢仰低眸蹙眉,顿了顿。 “.....奇怪的是,玄机派向来地广人稀,全门不过五十人,可现在有着接近半千的人在捕杀我们。” 楚俦一听,眼色也凝重起来:“这样,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就交给那那吧,我知道一个地方,绝对安全,没人找到。“ 寿那看着他们,得意说道。 谢仰和楚俦相视一眼,点点头,就跟着寿那走了。 随后,三人来到一间木屋面前。 “玄机祠堂?躲这里啊?”谢仰抬头看着木屋上的牌匾。 楚俦看了一眼周围:“确实却靠近祠堂,围杀我们的人就渐渐少了,想来这里有着他们不敢来的原因。” “是的。”寿那指着那祠堂,“因为这里有那些人在。” 那些人? 谢仰:“什么人啊?” “不知道。” “......” 楚俦走在面前:“先进去看看吧。” 他们推开门进去,堂桌上摆放着玄机派七位故去掌门的牌位,侧边还有一些门派故去长老的牌位。 但是唯独摆在最前面的那一个牌位盖着白布。 寿那去关门,突然转过身:“有人来了。” “谁啊。”谢仰看过去,“不是这里很安全吗?” 她一脸严肃:“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那些人来了,他们很危险,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快跟我来。” 说着,寿那带他们绕到祠堂后庭,周围没有烛火,很黑很暗。 “注意脚下,小心一点,有.....”寿那在前面提醒。 奈何谢仰没听进去,踏进后庭没走几步,一脚出去,竟然踩了个空! 好在楚俦走在他后面,及时一把抓住了他,将失重的他往后一拽:“看路,地上有个大洞,长眼睛干嘛呢!” 谢仰扯着嘴角:“我谢谢您诶。” 真是,狗嘴真欠,这么黑谁看得清楚! “快来,你们进去。”寿那来到一处角落,催促他们。 他们后脚过去,眼前看上去像一个立柜,谢仰伸手摸上柜子,走了进去。 “这衣柜?摸上去像是刚刚做好的,新的。可是为啥没有柜门?” “这是一口立起来靠着墙的棺材。” 楚俦也进去,顿时棺材里略显拥挤。 “棺材?!”谢仰一惊,然后黑脸,“为什么你也进来,很挤知道么,你给小爷出去。” “这是这里唯一个空棺,凑合吧,还有谢仰,你不准欺负楚俦哥哥。” 然后,寿那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紧接着就给他们盖上棺盖。 而寿那自己,便用紫绫遮住自己,施展隐身术,瞬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紫绫是一种绸布性质的灵器,只要用灵力绘上符文,便可以起到符纸释术的作用。 但这样的在灵器上绘制符文,只能对自身有效,于他人无效。 紧接着,有人走了进来,那人一挥袖,整个祠堂乃至后庭小院都通明了起来。 先进来那人,是个女人,寡淡丝裙,面容娉秀,二十出头的眉目,却满头灰白的发丝,挽髻带着一只老旧的三叉钗。 而她走进后庭没多久,一叠纸钱从门口纷飞进来,随着一阵刺耳的阴笑声,那叠纸钱飞舞着形成人形。 一部分化成艳红金绣的嫁衣,一部分化成同死人一样的白肤,一部分化成头顶上华丽的新娘冠。 笑声消失,那灰发女人身边多了一个诡异的新娘,红裳华华,珠冠曳曳,五官精致到像是专门有人仔仔细细画上去的。 她哭丧着眉眼,嘴角却盈盈笑着。 她们,就是寿那说的那些人? 她们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根本不是人? 躲在棺材里的谢仰,透过棺盖缝看到这一幕,心里猜想着,惊骇得冷汗都出来了。 此地还不止他们藏身这一个棺材,这后庭靠墙一圈,都杵着许多立着的棺材,大致有七口。 棺木新旧程度不一,有些开棺了的,能看到其中的琐琐白骨,还有一些腐rou在骨。 楚俦朝着谢仰那便靠,因为他那边的棺盖缝正好能看到来人的举止,棺内的空间本来就狭小,他这一凑,挤得谢仰一脸不满,脸瞬间就黑了。 谢仰想骂他,却不敢出声,只好先攒上几句骂狗的话放肚子里,出去了在一次性骂完! 两人靠的极近,楚俦的鼻息洒在谢仰的耳后,顺着耳根蔓延到颈脖,痒得谢仰用耳朵蹭了蹭肩膀,然后持续黑脸,在心里骂狗。 那灰发女人瞟了红衣新娘一眼:“纸红娘,下次你还是盖好盖头再出现。“ “咦?”纸红娘的声音尖锐,她一顿一顿转头,看向灰发女人,“左掌门都不怕妾,妾能吓着月上姥姥,妾很欣慰。“ 月上姥姥冷哼了一句,不再理她。 这时,一个身穿朱边黑袍、盖着连帽的神秘男子凭空来到后庭,诡异的微笑,左颈的疤痕。 那是,唐却。 那两个女人见到唐却,都本分唤了他一声:“大人。” 唐却围在地面的打洞走了两步:“纸红娘,左掌门怎么样了,他十年前的记忆还是无法取出?“ “是的,左掌门虽然死了,但生前他的记忆被人进行了封印,很牢固,硬生生破开封印的话,很可能会导致记忆溟散,妾很为难呢。“ 玄机派第八代现任掌门。 左孟津。 死....死了!? 谢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还记得去年的云宗大会上见过左掌门,雄姿英发的,身子骨不是可硬朗了嘛! 一旁的楚俦锁起了眉头,面有所思。 “这样的封印怕是昆仑的手法了。”旁边的月上姥姥开了口。 昆仑? “哎呀呀.....”唐却再次挑起嘴角,在帽檐的阴影下闪烁着狂妄的眸光,“那么就找牙牙来解决,明日落日之前,左掌门的记忆必须到手。“ “毕竟....对的钥匙,才能开对的门。“ 说完,唐却瞬间便消失掉。 月上姥姥垂下眼眸,喃喃着:“明日.....“ “是啊,明晚那个人就可以复活了。“纸红娘阴阴一笑,”月上姥姥的夙愿和妾的期盼,便离实现之日可就不远了呢。“ 阴冷的女音在后庭回荡,渐渐纸红娘的身体开始化为纸钱,片片散去。 月上姥姥沉默了片刻,然后也离开了祠堂。 见那些人远远离开之后,谢仰和楚俦这才从棺材里出来,寿那收回紫绫现身,并点上了几盏小烛,略能见光。 谢仰一出来开始琢磨着着周围的棺材:“这什么情况啊,这些都是玄机派历代掌门的尸骨,怎么都被挖出来了?” “一,二,三.....”他指着棺材数,“我们躲的第八口棺材,正好是空棺,莫不是给左掌门留的?” “不是.....这左掌门怎么就没了?什么情况啊?” 寿那白他一眼:“行了,你哪来那么多话。” “嘁。”谢仰不理她。 楚俦从棺材里出来之后,便一直冷着脸,一双寒眸直勾勾盯着那地面上的大洞,念念有词着。 “钥匙....记忆....复活.....” “楚狗,你又怎么了?”谢仰一转身,无意注意到了楚俦的不对劲,“神神叨叨什么啊,中邪了啊...” 楚俦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想不明白那些人到底要干什么,顿时一阵头疼,疼得他紧闭双眼,捂着脑袋。 “玉稚川。” 是谁! 竟然这样叫他! 楚俦睁开眼睛,惊然发现自己在一个青石拱桥上,周围漆黑一片,桥的尽头只有一座红木牌楼,楼脚挂着红灯笼,中间还贴上了一张符纸。 而红木牌楼后面仍然是一片漆黑。 “玉稚川。” 声音是从牌楼中传出来的,楚俦听出来了,那是他娘亲的声音。 “娘,,,!” 他着急往前快走了几步。 “玉稚川。” 接着牌楼中,又传出他爹爹的声音。 “爹...!” 他朝着桥的尽头加快了脚步,可是无论怎么走,他还是在原地,仿佛这座桥在无限延长,他永远都到不了尽头。 “玉稚川。” 是阿姐的声音。 楚俦疯了般跑了起来,眼眶通红。 “玉稚川。” 他一听,愣住停下了脚步,那是二姐玉迟聆的声音。 “玉稚川,好久不见。” 玉迟聆的声音没有就此散去。 楚俦抬眸一看,那牌楼之下立着一人,身姿纤纤,戴帽着袍,她缓缓转过身来,那熟悉的一眼一眸皆映在了楚俦瞳孔之中。 他的心情复杂至极,只惊诧看着玉迟聆,紧接着她勾唇了笑,转身走进了黑暗之中。 “别走....!” 楚俦见此,连忙要前去,却刚一踏步,脚下的桥便瞬间碎裂,失重感上涌,直直坠落桥底...... 祠堂后庭之中,寿那狠狠打了一下谢仰。 “你不要对楚俦哥哥那么粗鲁!松手!” 谢仰捏着楚俦的嘴:“谁叫他突然就晕倒啊,还大声吵吵什么别走....我不捏住他的嘴,他又大声说狗话,引来人就完了....!” “反正不能这样对楚俦哥哥,谢仰,你给我松手。” “小爷就不.....” “你给我松开楚俦哥哥....松开....!” 寿那一生气,将谢仰猛地一推,他跌坐在洞边,突然洞边的裂缝延深了些。 刹那间,他手边支撑的地面坍塌,背后一靠空:“嗯?” “啊啊啊啊——”谢仰一惊,接着便坠下了那大洞。 由于十步藤拴着,楚俦一瞬间也被牵到了洞口,也要跟着往下掉。 寿那见此,连忙用紫绫拴着楚俦,不让他往下坠,结果她拉不住,一个泄力,就被一起扯进了大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