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锤子
旅馆房间内，栾易捏着手机在床边抽烟，心情有些焦躁。 李山带来的只是件普通的讨薪案件，自己现在却莫名其妙陷得有点深。 他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及时抽身，避免惹上麻烦，但是他刚刚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席琳。 一方面是为了这单委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仅存的一点正义感。 思虑良久，他拨通了肯特的电话。 “喂，栾易？” “是我，方便说话吗？肯特。” 电话那头的肯特笑了笑，开口道：“方便，我在家，有什么事吗？” 栾易沉吟片刻，对着电话说道：“是这样的，席琳问我你们这边是什么意思，到底想不想要这份材料。” “这个女人的要价太高了，还要求我帮她办韩光，我的上级不太愿意接受她的条件。” 栾易眨了眨眼睛，吸了一口烟后试探着问道：“你们的心理价位是多少，我帮你劝劝她。” “我早就和她交过底了，三万刀，外加帮她盯着韩光的事儿。她非要五万，还一定要办死韩光，钱可以再谈，但是办死韩光我不敢答应。” “那行吧，我回头再劝劝她，这事儿早点处理完我也好跟李山交差。” “好，辛苦你。” 两人闲扯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栾易心里有了底，这件事大概率不是肯特做的，不然刚刚肯特就不会在电话里和他聊交易条件的事。 坐在屋内等待许久，席琳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栾易接起电话直接对着那边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在我朋友家里，我现在该怎么办？” 席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信任栾易，也许是因为刚刚他主动提醒了自己先躲起来。 “这件事应该不是肯特做的，你给他打电话，把事情告诉他。” “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打电话试探了他一下，他对这件事不知情。” “我......我害怕。”电话那头席琳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这个傻女人先前一看见自己的电脑被搬走，还火急火燎地打电话来骂栾易，现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就开始害怕了。 “那些人想对你下手的话就会在你家里等着你，不会只拿走电脑。现在这种情况说明他们也有顾虑，资料被拿走了，你已经没什么价值了，先去找肯特帮你，他是探员，真的有危险也可以保护你。” “噢......好。” “记得说你下午给我打过电话，问我商务部愿不愿意同意你的条件。” “啊......为什么？” “我就是拿这个理由给他打电话的，别卖我，他问了你再说，记住了。现在就跟他说资料被抢走的事。” “好好，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等等！” “怎么了？” 栾易犹豫一下后问道：“资料有备份吗？” “这......一部分有。” “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这件事，包括肯特，等搞清楚情况再说，明白吗？” “好。” 挂断电话，栾易躺回床上，不禁有些后悔刚刚自己做的事情。 何必牵扯进这种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呢，东川那边只需要等着商务部走完流程开罚款，就可以扣出来钱，商务部运作一下，补偿给李山之后，自己就能脱身。 自己刚刚和席琳说的话，其实就是在自找麻烦。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栾易再次失眠。 恍惚之间，栾易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此时已经凌晨一点，也不知道是谁能给自己打来电话。 按下接听键，栾易对着电话问道：“你好，请问哪位？” “我是吉米！你是栾易吗？”对方话说到一半，又补充了一句，“我外号叫锤子！” 栾易愣了愣，这不是杰西卡提过的那个酒客锤子吗。 “是的，你是为了麦齐的事给我打电话的吗？” “对！刚刚有朋友联系我说了你们在找我，我现在就可以和他做亲子鉴定！” 对方的语气有些急迫，似乎恨不得立刻飞到9区和麦齐相认。 “好，你先别急，我明天来找你，给我几根头发就行。” “不！我等不急了，我来找你，就现在！” 我靠，你这爹当得很行啊......栾易暗暗嘀咕了一句，想着左右睡不着，就对着电话报上了旅馆的地址。 挂掉电话，爬起来坐在椅子上等待了半小时左右，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栾易赶紧起身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防尘服的黑发男人，年龄大约五六十岁，满脸都是汗水，看来一路上都是赶着来的。 “是栾先生吗？”他看着门口的栾易，开口问道。 “嗯。”栾易点点头，接着说道：“是锤子.....噢，吉米对吧？请进来吧。” 栾易拉开门让开了路。 吉米道了一声谢，快步走进屋内四下看了看，见到屋内没有别人似乎有些失望。 “他......他没有过来吗？” “嗯，麦齐有工作，委托我过来调查。” 栾易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矿泉水递给吉米。 “先坐下喝口水吧。” 吉米在椅子上坐下，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下去半瓶，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向刚刚在床边坐下的栾易。 “有他的照片，能不能给我看看？” 栾易点点头，拿出手机翻出麦齐的照片递了过去。 吉米接过后低头看了半天，一直没有说话。 “你觉得你们会是父子吗？”栾易主动开口问道。 “我......我不知道。”吉米盯着照片，语气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和杰思敏睡过一晚，时间对得上，但我有做安全措施。” 栾易愣了愣，这概率低得跟中彩票差不多，你火急火燎跑来干嘛？ “那可能性不是很大，你不用这么着急，我明天把你的样本寄过去，让那边做个比对。” 吉米紧紧握着栾易的手机，抬起头看向他。 “需要多久能出结果？” “唔，明天寄出去的话，应该要三四天能收到，DNA鉴定的话大概也要两三天时间。” 吉米眉头皱了皱，将手机递回给栾易。 “可以加急吗？我等不了那么久！” “这......” “费用我来出，明天我就坐飞机去9区！”吉米很是急迫地说道。 “唔......我听说有机构能加急，一天就可以完成比对。” 吉米一喜，立马掏出手机开始捣鼓。 栾易偷偷凑过去一看，对方正在查询航空公司的订票电话。 这个“爹”有点太着急了吧...... 等到吉米对着电话叽里呱啦订好票，又打了一个电话叽里呱啦，似乎是在和公司请假，栾易听出来对方好像是个什么公司的cao作员，来之前还在车间上夜班。 等到第三个电话打出去，栾易就听出来一些不对味儿了。 “老婆！我见到他了......不是那个孩子，是他请来的调查公司......我明天就过去，顺利的话后天晚上能出结果......好好好，如果是的话我马上找他做配型......你在医院好好照顾她！我一定会解决的......好好，不用带东西，我过去买就行......” 等到吉米放下手机，栾易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淡淡地问道： “吉米，你家里人生病了？” 吉米有些尴尬，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后颤抖着说道：“是的，我女儿......肾衰竭......” 栾易眉毛一挑，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抽烟，没有说话。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地沉默，许久之后吉米的呜咽声传来。 “我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但我真的没办法了！她快死了，我们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配型！我和我老婆的都不行......呜呜~现在麦齐是最后的希望了......” 栾易静静地抽完一支烟，回头看了吉米一眼，发现这个男人此刻像个孩子一眼，靠在椅子上抱头痛哭。 “我不觉得他会同意，一个肾可不是开玩笑的。”栾易继续摸出一根烟点上，补充道：“他的家庭马上要迎来一个新生命，将来负担会不小。” 吉米愣住，扭头看了看站在窗边的栾易，久久不语。 许久之后，吉米站起身来。 “可以把他的电话给吗？”语气中尽是急切与哀求。 栾易摸出手机，将杰瑞的号码用短信发给了对方。 “这是我公司合伙人的电话，你到了9区先和他联系，他会帮你处理，结果出来之前没必要打扰麦齐。他......他不一定愿意见你的。” 吉米点点头，拿着手机小心地保存好那个号码，沉吟片刻后对着栾易说道： “这么晚过来，打扰你了。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儿子，我会好好和他谈......如果可以，我，我会想办法补偿他的。” 说完这话，吉米就走出了房间。 栾易走出门去，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随后关上门返回屋内，拨通了杰瑞的号码。 “唔......大半夜，额，打电话干，干嘛？”电话那头的杰瑞火气不小，声音也有些古怪。 栾易刚想说话，就听到那天有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宝贝，赶紧挂了，咱们继续。” 栾易一头黑线，老子在外头苦哈哈地干活，你在家里搞生产，日你哥。 “看来我这个电话打得不是时候。”栾易对着电话笑嘻嘻地说了一句。 “等我一下！” 杰瑞喊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两分钟之后，杰瑞的电话重新打了过来。 “什么事儿？” “正事儿，我找到那个锤子了。” “我靠，效率这么高？你上午不是才刚刚弄到麦克亲戚的DNA吗，现在又找到一个？” “别管那么多，这家伙明天下午就到9区，到时候他会找你做鉴定。” “哈？他比你还效率哟！” “没你效率，两分钟完事儿。”栾易揶揄一句，继续道：“他女儿肾衰竭，想换肾。如果麦齐真是他儿子，他一定会找麦齐帮忙。” “我靠！这要求过分了吧，麦齐能答应吗？” “这是人家自己的事儿，我们不管。而且他只跟杰思敏有过一个晚上，还做了安全措施，很大概率不是他。我打这电话就是提醒你，他联系你的话，不要把麦齐的信息给他，明天一早，你立马联系麦齐，把锤子的事情和他说一遍，看他想怎么处理。”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