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醉仙楼献三策
醉仙楼后院的矮屋里头,何六还有这儿醉仙楼的东家陈祥正一人一本的翻着账册。 何六的神色还好,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 而陈祥却是坐都坐不住,一脸猫爪子挠心的愁闷模样。 两人看的都是库存的流水账,只记录存货多少,不涉及成本利润,所以通常没什么需要保密的地方。 何六在看的是醉仙楼的,而陈祥在看的则是天然居的。 好不容易等到何六合上了那本账册放下,陈祥赶紧开了口,“何小哥儿,这货源问题可如何是好?” 这和天然居老掌柜的问题一个样。 大家都是酒楼,又是联合发起的这次大动作,共同出的力,如今进展相同又面临相同的问题也是情理之中。 在看过两家库存账册后,陈祥终于彻底从先前“财源广进”的美梦中醒了过来。 做买卖向来讲究“量入为出”,有多少货物便卖多少银子。 可明明手里货物都快没了,却还在大把大把的银子收进来往外卖,这就属实不太对劲了! 陈祥扪心自问,方才在看见库存量又和已经收入的银子数量一对比之后,他都有一瞬间想卷款而逃了! 货不够卖! 现在库存的酒水不过四千多两银子的价值,但他这醉仙楼已经收了多少银子? 六千多两! 这还是刚才那会儿的数! 现在每一息过去,这个数上面都得再加个几两几十两! 陈祥只是想想就感觉有些胸闷喘不上气来! 他去哪变出那么些酒水给人去?! 又不是玉帝老儿! 何六见陈祥急的额上汗都出来了,笑着安慰道,“东家且安心。” “这般情形早先已有预料,在下既然带着天然居的库存账册过来,便是来请东家决断的。” “哦?”陈祥见何六一脸胸有成竹的神色,当即便放下了半头心,不过还是追问道,“不知是什么法子?又需要我如何决断?” 何六没急着开口,而是先端了茶水润了润喉,在心底打了一番腹稿,方才放下茶盏开口说道。 “要解决如今的问题,在下有上中下三策可供东家抉择。” “何小哥儿觉着哪个好直接吩咐那些伙计们做了就是,哪里还需要我来做什么抉择?”陈祥佯怒道。 何六看得出这是在客套,没当真。 果然下一刻陈祥便接着说道,“不过…既然何小哥儿有了法子,我还是听一听为妙,不如就从这下策开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哈哈!” 似乎对于话中用了一句成语而有些沾沾自喜。 似乎不管男女老少,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都对于读书人有种莫名的好感。 以往何六在明德酒铺的时候,便常见着那老掌柜同那些去沽酒的穷秀才说话,同样都是催收赊欠,相比于对其他客人,老掌柜对那些秀才说话的声音都能低个半度。 似乎只要是和读书…不,只要是和儒挂上边的东西,那便都是好的。 何六实在是不太能理解。 特别是在有了那段模糊的记忆之后。 此时不便多想,既然陈祥问了,何六也就照直说,“那便从下策开始。” “这下策很简单,不外乎一个‘熬’字,既然银子已经落了兜,就算那些酒客来了没有酒水能卖与他们,东家也可让伙计推说正在加紧酿造,让他们改日再来,一推二五六,今日推明日,明日又推明日,如是这般,总有酿造速度追上酒水卖出速度还清的一天。” “唔…”,陈祥暂时没有言语,细细思索。 说实话,这个何六口中的“下策”其实就是他心底原本的打算。 反正落兜的银子打死他都不可能还回去,不过是欠一些酒水而已,只要天天酿,总有还完的一天。 不过他也明白这个法子的弊端在哪里,那就是往后估计就很难再有这么火爆的生意了。 毕竟人都不傻,借钱给他被他拖欠了许久才还清,下次哪还有什么人愿意再借钱给他? 就是这个意思了。 “那…中策呢?”陈祥没急着下结论。 何六料到如此,便继续道,“至于中策,则是一言以概之,‘找人垫背’!” “如今日之盛况,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抢了其他酒楼的生意而已,这么大一块饼平常大家分着吃都觉着不够,但是放到一两家独吞,却又有撑到的可能。” 陈祥听着,不自觉的跟着点头。 眼下可不就是如此么? 吃独食也有吃独食的难处啊… “那么这样一想,办法就很简单了,拉人下水一起吃!两家不够就三家!三家不够就十家!总有一个恰好的数字可以让大家都能吃的饱饱的同时又不会噎到。” 何六端起茶盏吹了吹。 “这中策…东家以为如何?” 这茶何六喝不出来有什么好,除了香味不同外,也没比大姐煮的那些野药草汤好喝到哪去。 可就这样,据陈祥而言,这茶竟然能卖到二两银子一钱的价钱,看来他先前设想过的路已经有人在走了啊。 不过无妨,同一条路也有人走的快,有人走得慢,问题不大。 “这中策…” 陈祥有些犹豫不定。 这不怪他,不过是人之常情。 自己吃不完的东西,就算扔了,也是不愿意给别人半口的。 如今生意这么好,哪怕自己吃不掉,得慢慢消化,那也都是自己的。 但如果拉了人进来一起,眼下自然是渡过去了,那可是要损失好大一笔银子的啊! 看着别人挣钱,比自己亏钱都难受! 不过还是没急着决定,又问道,“不知这中策,具体是个什么章程?” 既然何小哥儿用了这个“中”字,想来在何小哥儿看来这个法子是要比方才的“下策”好上些许。 不如先听听。 “具体些说来,东家如今既然已与天然居联合,便算是实质上的行业联盟了。” 何六早有腹稿,毫不停顿接着说道。 “而且又有了今日这般成绩,想来若是开口,没有哪家酒楼不想进来分一杯羹吧?” “这个自然!”陈祥又想起来已经入账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 这简直就是捡钱! 哪有人会不愿意?! “既然愿意,那就好办了,东家也知道这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既然想进来这行业联盟分润一笔,自然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何六好整以暇道。 “代价?…代价?”陈祥回味着这个词,眼睛越来越亮,“是了!代价!” “哪能让他们白进来咱们这好不容易建起来的联盟?必须得有代价!…依我看,必须收租子抽水!他们每卖一壶,都得给咱们银子才行!” 越想越觉着妙。 这何小哥儿脑袋真是怎么长得?! 好好一个生意竟然做成了那些地主的模样! 他们两家现在占着这联盟,那就是旱涝保收的“上田”啊! 等那些其他酒楼进来给他们当“佃户”,给他们交租子。 成了! 这法子可行! 何六却是有些错愕,听的好笑。 陈祥这想法用在此处肯定是不太合适的,但是却与他预想中以后的道路有些不谋而合。 只能说果然人的想法都差不到哪去,有能吸别人血的机会,就绝对不会放过。 摇了摇头道。 “东家的设想没什么问题,但不知东家想过没有,若是进来的其他酒楼不交‘租子’又该如何?” 这曾是陈祥问他的问题,如今再由他问回去,多少有些命定的错觉。 “那自然是…”陈祥当即便要开口回答这个问题,不过话说一半也反应了过来。 这个问题,两人先前曾有过讨论。 别的酒楼进来一样卖酒票,那他用什么约束别人?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排挤”! 这个他当时最为讨厌的答案,现在差点就由他自己口中说出来。 “那…可如何是好?” 何六算算时间不早,也不卖关子,长话短说道,“不如如此…” 何六细细说与陈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长见识了!何小哥儿果然胸有沟壑,我怕是拍马难及了!”陈祥听罢,一脸恍然的惊叹神情,搜肠刮肚的憋了两个成语出来拍了下何六的马屁。 这中策如今看来肯定比起方才那下策要好出不知多少,那还未听闻的上策又该是怎样的惊才绝艳?! 正待开口问询,一个伙计敲了敲门跑了进来。 “东家!那东来顺抢咱们生意来了!” “什么?!”陈祥当即怒发冲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