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定情(下)
我怀着一种莫名紧张的心带那女子回了宫。一路上,她面色平静,叫我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到飞霜殿中,我正欲开口,便见她一手接过宫人的茶水,恭敬递到了我的面前。 一如往日。 我顺手接过了茶,心中一暖。 最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的心中忧思不断。 那日的事情,如同一根刺一般,横在我与她之间。我该如何开口,才能求得她的原谅? 她回来了,回到了我的身边,可我已不愿过往不快的事一次次重演。 我想,我该做些什么了,我该仔细地听听自己的心声了。 所幸,这段日子,我已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 那女子一如往日般照顾着我的起居,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在忙碌准备了三日之后,终于一切就绪。 那是一个月朗风清的夜晚,星子闪烁,天边微光照拂着大地,一片疏朗。 夜色下,我心怀忐忑地站在一处,等候着她的到来。 脚步声渐近,我定了定神,不过抬眼,那女子就已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的容色清肃,目光柔和若云,眼中光亮,似长空星子。 万物不及。 一时,她没有动,我亦不知如何开口。 静心半刻,我看着那副容颜,道出了我的歉意,“对不起。”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默默听着。我的心中波澜起伏,又平静似水。 长夜之下,我看着她,诉说着我的心语。 我想要终结,那过往一切的故事,我不想再顾虑任何,不想再一次次错失。 我爱的就是这个人,就是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个活生生的人。冰清。 “冰清,如果你此次归来是因着我而非别的什么,如果你真的原谅了我,就请你推开这间屋子。这里面,有着我全部的心意。” 最终,我说出了这番话语,期待她的抉择。 那一刻,我觉察到了她的欣喜。 可她只转头看了那房门一眼,沉默半刻,又转过了身,对我恭敬一礼,便已退去。 我立在原地,脑海中不断重演方才那一幕。 她为什么不肯去看一看呢?她为什么要拒绝我呢?她还是没有原谅我吗? 一股巨大的难过涌上心头,最终,我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推开了那道房门。 富丽堂皇的屋子中,凤冠霞帔,红烛彩绸,一一入眼。 我花了三日时间,来布置这间屋子,聚集了这世间最难得的珍宝,我自认为拿出了我所能给的最好。 只要她推开这道房门,圣旨会连夜张榜全国,令夏城中将有一场盛大的万民瞩目的册封之礼。 可是她,似乎不喜欢呢? 打量之间,我拿起了桌上的一道圣旨,凝望半刻,又放了回去。 我不忍破坏这间屋子的一切。可我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她的一颗心呢? 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我的心被这个问题萦绕,连带着,平生了对未来的诸多烦扰。 可第二日当我瞧见她一如往常地出现在我身边服侍我时,又叫我打消了许多疑虑。 如果她不是因为赌气,又是因为什么呢? 看着她平静的神色,我没有问。 我只默默接受这她的侍奉。 我难以开口,我害怕得到一个可怕的答案。 她每日的如常举动,是我所困惑的。 她从北宸归来,恍然有些变化,我开始看不懂她了,我更害怕再做错什么…… “常公公,你快想想办法吧,冰清姑娘回来这都快半月没理会皇上了,皇上那儿也没个动静。” 走廊间,我从大殿归来路过,不由停下了脚步。 那是墨方的声音。 “皇上做事自有主张,岂是我们这些奴才能干预的?” 常公公一语闲言,似是很是轻松。 “可冰清姑娘那日拒绝了皇上,明摆着是在与皇上置气呢。长此以往,皇上与冰清姑娘岂不生疏?” “墨统领这就言出无凭了,冰清姑娘如今侍奉皇上尽心尽力,有时不用去请就去跟前侍候了,是在置哪门子的气呢?” “究其根源,无非是皇上顾念旧人,寒了冰清姑娘的心。” 听到这里,我心中晦暗了几分。 她是因为故去之人,才对我如此的吗? “皇上乃是圣主明君,怎会分辨不清两个人呢?杂家并不认识墨统领口中的‘旧人’,倒觉得皇上待冰清姑娘的心真切得很,就算是替身,也该能感受得到的。 “而冰清姑娘能从北宸回来,就说明姑娘心中也是有皇上的。” “可是冰清姑娘为何要拒绝皇上呢?” “对啊,冰清姑娘为何要拒绝呢?……” 听到这里,我就已大步离去。 书房中,并无那女子的身影。 我缓缓坐下,正欲拿起奏折,这才发现桌案前多了一物。 那并不是宫中特制,倒像是个手艺品。 一串小小的剑穗,编织得巧妙,叫人看不出织法,却是精巧得紧。 在手中轻轻一晃,便有清响传来,似包裹着什么小东西。 是谁将它放到这里的呢?这是新近的贡品吗? 我心中困惑,便叫来了常公公询问。 “这剑穗定是冰清姑娘放这儿的。皇上忘了吗?今日是您的寿辰啊。” 常公公的解释一语,叫我心中一震。 这是她送给我的贺礼吗? 思虑半刻,我终于确定,这就是她的,也唯有她,敢作出此举。 我心中顿生欢喜,把玩手中之物。 我想知道里面作响的东西是什么,可又不敢蛮力拆开。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一阵脚步声,我这才回过神来,一眼便看见了她的到来。 她为我端来了一杯茶水,久难开口的我终是问出了口。 就在在她点头的一刻,我的心中一喜。 “你怎知今日是朕的寿辰?” “冰清,可以告诉朕,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心中疑惑一一问出,她却没有回答。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的心却莫名欢喜,叫连日的苦恼烟消云散。 原来她没有记恨我,原来她的心里,还是有我的。 …… 凉风骤起,一场秋雨沥沥。在令夏的高墙一角,亦有无边的秋景。 我同那女子又回到了从前,我任她“胡作非为”,她对我百般照顾,我从未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此相近,没有一丝隔阂。 那层弥散在我与她的薄雾,终是消散了。 寂静的皇宫,因她而热闹非凡。 可是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这个问题在我脑海中萦绕了三个月之后,我终于有了答案。 这个答案,我不会说。 适逢恭亲王病重的消息传入宫中,我发现了其府有个年纪尚幼的孩童。 在考察了一番之后,我觉得那是一个资质绝佳、可堪大任的孩子,遂将他接入了宫中,加以培养。 至于为何要这么做。这是个永远的秘密,我不会说。